“那么看来在你有事时，认识你的人实在不多，也只有这不识时务的胖子而已，不过我想，这胖子恐怕明天也会后悔吧！”
靠里的一张床上，站起一位灰袍少年，干净的脸上略显清秀，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之气，想来定是哪个富家子弟。
他并没有压制声音，所以和着刚躺下的胖子，以及另外三人，都被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所惊醒，就像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不该出自这样一位清秀少年的嘴。
肖凡不着声色的捏了捏手里的肉饼，眉头轻皱。
“这肉饼是我偷懒时自己跑去后厨偷的，与他人无关。”
胖子一脸惭愧之色，双手紧握，手掌的肉都已微微泛白，怒目圆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呵！是吗？看来你还很够朋友，不过，我通常不喜欢得罪我的人能顺心如意。”
清秀少年说罢，对其余两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个子极矮的少年上前一步。
“我分明却是看到是这胖子私藏在胸口，在你回来时交给了你。”
另一个个子极高，至少比现在屋内的五人都高，也跟着上前一步，只见他的相貌和个子矮的少年颇为相似，实难想象两人如此的身高差，却是自一个娘胎一起生出的双胞胎。
“我也明明看到，是这胖子鬼鬼祟祟的把肉饼塞在了你的手里！”
胖子虽胖，却不叫胖子，而且也很讨厌别人叫他胖子。
他虽出身清苦，却从不挑食，无论是什么饭，他都能吃上别人的两三倍，甚至更多，这是他身材的由来，但他真的不叫胖子，他叫张恒，永恒的恒。
此时的胖子，仿佛浑身的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颤抖的连眼睛都已看不见了。
没人知道他是怕，是怒，因为他没有说，也没办法说，因为他此时的牙，在紧咬着，咬的已经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清秀的少年，转身坐回自己的木床上，一双秀气略小的丹凤眼含着丝丝嘲笑，就那么看着肖凡，浑然不在意已是气急的张恒。
肖凡走至张恒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拍了拍张恒的肩膀。
他的手很白，很细，很长，就像不是该一个男孩所长的手一样。
张恒努力睁开被一脸肥肉挤着的双眼，略带歉意的看着肖凡，那双眼已红，已湿。
肖凡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饼就那么对着张恒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下去。
“很好吃，我已经很多天没吃到肉饼了，尤其是这么好吃的肉饼。”
“呵呵！可笑可笑，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很够朋友的人，没想到你却眼看着他明天即将大难临头，或许会变得和你一样，整天做着那没有尽头的杂事，或许会和你一样为了吃一块热乎的肉饼而暗自庆幸，或许会和你一样，再没有时间修炼武学。”
清秀少年依然满脸含笑，依然很有耐性。
张恒转头，愤然盯着那少年，他自己知道，也许自己的眼睛从没有此时的大过。
但他只是愤然的看着少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少年说的不假，肖凡便是因为得罪了他，而扫地到如今。
张恒并不是怕，他有的是力气，干点活，没什么。
张恒也不是后悔，即使重来，他也依然会做同样的事，因为肖凡得罪他，便是由于一开始少年嘲笑他的清贫，嘲笑他的胖。
张恒只是因为孝，为了让他学武，父母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他家本就穷，只有些田，只是父母知道他的目标，知道他想成为一代侠客，所以才卖……
“你想怎样？我想你该是有什么条件吧！”
肖凡依然很淡定，眼角竟然还带着丝丝微笑，眼神深处却也同样有丝丝不甘。
“果然，你还是很聪明，也很够朋友，我也同样喜欢你这种聪明人，但是很可惜，有些时候你聪明的太过头了，所以你不得不为自己的聪明而付出代价，想救你的朋友，很简单，跪倒我面前，叫我一声爷，向我道个歉，我不但原谅他，也会同时原谅你！”
少年也笑着，毫无隐藏的笑容，让一旁的张恒终是无法再忍耐，他虽怕让父母失望，但也怕让朋友失望，同样都怕，那就不如都不怕。
“哼！田力，是个男人就出来和我打一场，何必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如若不是你……”
肖凡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他微笑着伸手打断了张恒的话。
张恒有些惊疑的看着他，一脸的莫名，一脸的不懂，可是他眼眶里旋转着的泪水，却仿佛他又懂得什么。
他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肖凡，一脸挣扎的用力摇了摇头！他知道，活到现在为止，自己的表情从未像今天一样这么难以分辨过！
肖凡依然很从容，很从容的笑着，从容的太过从容，就会变得有些诡异，有些骇人。
此时在张恒的眼中，肖凡现在的脸，现在的表情，唯一他认为还熟悉的，便只剩那双眼，很黑，很亮，很坚定，很倔强。
“心若大了，大事也会变小事。心若小了，就再也没有小事了。人的一生，总是在得失之间，可到底是得还是失，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肖凡像是在对张恒说，也仿佛在和自己说。
说罢，自己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又抬头给了张恒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时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去说，有时候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也轮不到你来说，早知道，有一位好的亲戚也许也是一种实力呢！”
说罢，肖凡毅然转身，走至田力床前，看着一脸嘲笑的望着自己的田力，微微露出一丝微笑，然后逐渐变大，渐渐发出一丝声音，最后变成了奉承讨好的笑。
张恒，呆了，他从未看过肖凡有过这种表情，也从未认识过有这种表情的肖凡。
他呆，他惊，他怪，他疼。
尤其是当肖凡的双膝重重砸在木质地板上的时候，他愤然上前两步，又咬牙止住了步子。
他懂？不懂？
没人知道，因为没人问他，他也没说，只是他眼里的泪在也止不住，在也留不住，终于掘了堤，流满了脸。
“爷！我错了！饶了我吧！”
肖凡依然一副仿佛格格不入的贱笑，此时又说出这句也许撕着他心的贱话。
那颤抖的声音，连说话时牙齿的撞击声，都能清晰的听见，这短短的一句话，这渺渺的数个字，在张恒耳中，仿佛说了一天一夜那么长，仿佛跪在哪里说着这句话的不是肖凡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知道，如若不是自己给了田力机会，让他抓住了肖凡的弱点，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认识露出这种笑容，说出这样话的肖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