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哭是因为你不在，
第一次笑是因为遇到你，
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要永远失去你。
1
梅妆是在马尔代夫的游艇上遇难的，据说是出海遇到了风暴，就再也没有回来。
艾米说，她们虽然没进同一所大学，但是一直有联系。梅妆在大学毕业后去了马尔代夫，在一艘游艇上为游客们担任翻译。她经常收到来自梅妆发来的照片和邮件，每一张照片里的她都笑得那么甜，每一封邮件都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亲爱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马尔代夫，这里的海是蓝色的。你知道吗，蓝，是妖姬的颜色，代表着高贵，就像初恋一样。我每天在这里工作，心胸也变得辽阔起来了，以前一直纠结的东西突然都释怀了。你有时间一定要过来，我带你四处玩玩。对了，你好吗？苏慕然好吗？你们都好吗？”这是梅妆出事前一周发给艾米的邮件。
亲爱的，你真的已经释怀了吗？如果真的释怀了，怎么会每封邮件的末尾都会有三个一成不变的问句。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苏慕然好吗”，对吧！梅妆阿，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自私一回，为自己的感情勇敢一次。艾米翻看着每一封邮件，泪水流下来，眼妆花了，在泪光中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美丽的女孩，毕业那天拥抱着她，“艾米，你一定要幸福，以后我不希望有什么会破坏我们的感情，记住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想到往事，艾米内心如针扎一般，梅妆一直真心待她，哪怕自己曾经因为一个男孩而深深地伤害过她，她还是原谅了自己。她气年少的自己，那么自私。她很以往的自己太奢侈，用光了闺蜜的所有友情，现在落得孤单的下场。她后悔，自己没告诉梅妆，自己并没有和苏慕然走到一起，为了面子还是什么，鬼才知道。
那天的聚会是以怎样的方式结束的，艾米已经记不清楚，她，本想一直坚守着这个伤心的秘密，让自己佯装闺蜜依然和自己在一起，至少让大家都误以为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这就够了。可是她忍不住，大家一直在追问那个迟迟未到的身影。而自己旁边的他，或许更想知道吧。他的心事，她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一切，她不想，也不愿道破，就让它成为一个被时光掩盖的秘密吧。
艾米依稀记得那天所有的人听到噩耗的时候得表情，是很震惊，但也仅仅是震惊，或者还觉得有点可惜吧。但她忘不了苏慕然的表情，死都忘不了。他瘫在地上，哭着笑，笑着哭，地上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手掌，血一滴一滴地流在地板上，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是啊，有的时候，肉体上的伤痛根本上算不了什么。最重的伤烙在心里，看不见，摸不着，没人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深夜里一次又一次地****伤口。
苏慕然就是这样的人，当时的他已经麻木了，手上有热热的液体涌出，李茗尖叫了一声，“血！”然后，几个人凑过来七上八下地冲过来给他包扎。他挣脱后冲了出去，相对于心里的伤痕，这点疼又算什么。
他没有回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来，倒在路边上。醒来后，发现艾米在他的旁边睡着了，他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
2
梅妆的葬礼在老家举行，很简单。苏慕然赶到时，同学们都到了，着黑纱立在两旁。来得人少，只有一些亲朋好友，也许是因为逝者年轻且长期在外，结交的圈子极小吧。还有一些政府工作人员，他们是来为两位老人将来的生活解决问题的。她没有骨灰盒，没有牌位，简单地放了黑白照片在中央，父母双亲痛失爱女，哭得死去活来，可是那又怎么办，一切还得继续。
两位老人已经年过50，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五雷轰顶了，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在场的人无不凄凄然，阴着的天空突发飘起了雨，夹杂着寒风，丝丝入骨。梅妆是独生子女，艾米、苏慕然和同学们自觉帮着招呼吊唁的客人，也算是帮故人尽心了。
葬礼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同学同坐一班车回城，全都鸦雀无声。沉默啊，对逝者无声的祭奠。
雨还在下着，裹挟着寒风。从车站到家，苏慕然一直没有讲话，来接他的司机也没敢搭话。气氛比外面的气温还要低。
“慕然，你不舒服吗？”李芳华拉开车门看到儿子苍白的脸，关切地问道。苏慕然呆呆地下了车，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上楼了。留下李芳华和司机，他们都一脸茫然。
锁上房门，苏慕然从抽屉的文件夹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照片，手指紧紧地抚过她的脸，脑中浮现出2009年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苏慕然，这张照片送给你，留作纪念。”他刚提着行李箱走出校门口，梅妆从背后追过来。他之前一直有问班上的每个同学要单人照片，实际上只为要她的一张照片。他双手接过照片，假装很平静，内心却早已乐开了花，“谢啦！”
“你以后准备填哪所大学？”她问。
“我想填青岛大学，就怕考不上，你呢？”他想去青岛，是因为无意中听到梅妆对同学说想要去青岛读大学然后看海。
“我啊，留在本地读大学吧”。她微笑着。
看着她的笑容，苏慕然愣了一会儿，然后也傻傻地笑了。
“走了”，梅妆留给他一个背影，然后又转过身，“苏慕然，你一定可以如愿以偿，考上青大的，你那么优秀，加油！”
苏慕然还是呆在原地。
想到这里，苏慕然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幅度，却分明有一滴泪从眼睛里掉出来，没有预兆。
第一次哭是因为你不在，第一次笑是因为遇到你，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要永远失去你。
梅妆阿，那次离别竟是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