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国同葛国相邻近,葛伯侯放纵无道,其地的人缺少教化,不祭祀先祖。商侯派人询问说:“为什么不祭祀?”
葛伯侯回答说:“没有牲畜作为祭祀用的牺牲。”
商侯派人给葛人送去了牛羊。葛伯侯与他的人民宁肯把牛羊吃掉,也仍旧不肯祭祀。商侯因此又派人询问:“为什么不祭祀?”
葛伯侯回答说:“缺少谷物来作为祭品。”
商侯于是派了一批亳地的民众,去帮助葛人开垦天地,耕耘播种。但是当年老体弱的人去为自己的宗人送饭饷(饭食)的时候,葛伯侯却带领着他的民众拦住了那些带着酒食米饭的人,实施抢夺。不肯给的,就予以杀死。有个小孩子带着米饭和肉,同样遭到无情杀戮,并被夺去了食物。
亳地的人因此愤怨颇大,诉告于商侯。商侯派遣使臣女鸩,向葛伯侯质问,讨取公道。不想,葛伯侯将女鸩剥衣羞辱,杖逐而回。商侯大怒,召伊尹、仲虺、女房等议论。
伊尹说:“正可予以讨伐。一则为死难无辜报仇,二则向天下显耀我的军威,三则得葛地与它的人民,从而壮大我们自己,四则可由此探观夏廷的反应。”
商侯认为有理,于是吊民伐罪,征讨葛伯侯。事先,表奏夏廷,“葛伯侯荒**烂,不遵循祖训与礼法,不修德政,滥役于民,纵容属内逆法律施行盗为,劫掠四乡,导致治下贼寇猖獗。因此,臣请予以平治。”
但是桀王庇护葛伯侯而不许,予以驳回。
可是,商人已经兵临葛城。
葛伯侯名叫寿(因国而姓葛),其人性骄气傲,点兵出郭会战。
商侯指着葛伯侯,怒而责其无端挑起事端,问“与饷为仇”之罪。葛伯侯面红耳赤,恼上心头,拈弓搭箭来射商侯。商侯闪身避过。矢中车伞支架。
商侯怒忿,令猛将山虎:“去擒此贼来。”
“得令,”山虎驱战车直扑葛伯侯。
葛国有战将永清,飞车而出,挥剑来敌山虎。战无几合,永清不是山虎的对手,被一刀斩杀。永清的弟弟永澈含悲忍愤上阵,欲为胞兄报仇。但是结果同样,丧命山虎的刀下。
商侯挥军攻击,葛兵招架不住,败还城中。葛伯侯心有余悸,不知主张。
有人报:“公子回府。”
葛伯侯面现喜色。
葛伯侯的独子恭顺入厅见父亲。葛伯侯见儿子比四年之前自己到艾山探望于他的时候,又长高了一大截。身长丈二,阔肩厚背,四肢发达。皮肤的颜色黝黑了许多,嘴上见了茸须。
葛伯侯问儿子:“我儿艺业完成了吗?”
恭顺回答:“父亲,孩儿自六岁开始在艾山之上随师学艺,已经一十二载,接近满师。闻履一匹夫侵寇我葛地,师父特遣孩儿提早下山,败退敌兵。”
葛伯侯说:“履一兵精将强,我儿尚在年少,可能退他?”
恭顺说:“父亲不必忧虑,孩儿的本事如何,临阵即知端详。”索兵马一千,出郭而至于商营前搦战。
商侯命山虎、翟忠二将应敌。不想恭顺虽然年少轻狂,然而武艺端是不错,山虎、翟忠二将双战于他也拿不下来。须交代,三将皆弃战车步战。恭顺不能获胜,也不免见出心浮气躁,十分恼火,取出一件东西,名唤“五鬼符令”。一晃,即刻出现了五个小鬼,虽有形影但无实体,然力气大得惊人,将山虎、翟忠二将扯翻,两两控制一个,使教不能动弹。另一个小鬼以大棒击晕二将,拖到本阵。
商侯再令李第、李平出兵见仗,结果这兄弟俩依样被擒。
商侯吃惊非小,“啊呀,敌将凭赖什么妖术,竟然能够连擒我四员战将,如之奈何?”
仲虺进言:“可调六公子太常前来,必能大功。”
商侯点头。
商侯的第六子太常,年方二十有三。之母怀孕十二个月方得生产下他来,啼哭声极其有力,犹如雷鸣,震屋上瓦碎。长大,膂力过人,喜好刀马。拜终南山修炼道法的高仙为师,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出世以来,擒虎捕罴,搏蛟斗鼍,捉伏鬼魅,对阵九夷蛮士,抵抗千万兵马,名噪一方。如今,他正在为北方边民扫荡群狼之害。得到调令,即可将事务交由副将白甲处理,自己乘疾车赶至前敌。
休息一夜,次日一早,太常关前挑战葛国公子恭顺。恭顺出关,趾高气扬,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双方互通了姓名,各执一根长矛,绞缠斗杀一处。往来数十合,恭顺气力不支,被太常奋起一矛刺中了肩窝,摔身战车厢内。恭顺见识了敌方的厉害,不免胆惧,况且还受了伤,想要逃命。太常紧追相迫。恭顺忙驱使五鬼。孰料,太常背后负一口辟邪剑。五鬼临身,那剑自动由鞘中迸出半身,射起锦光,将五鬼冲得身散如灰末。
太常赶上恭顺,将他活擒。
儿子被捉,葛伯侯心焦如焚,急忙派人拜见商侯,请求准许以所俘虏的商国四将换回爱子。商侯点头应允。于是,恭顺得以被释放,那边同时放还山虎、翟忠、李第、李平四将。
葛伯侯自知力量脆弱,不足以抗衡商军。于是,一方面高悬免战之牌,加固城防,一方面奏报朝廷,加饰商侯无端兵加其他方国之罪,志在叛乱,并请求桀王火速发援兵驰救。其子恭顺怀耻抱恨,欲报被擒之仇,请来了自己的师父艾山君。这艾山君头如麦斗大,眼似核桃圆,一脸的腌臜,一身的晦气。蓬松头发,披着半拉的衣袍,短裤,跣足。老是捧着一个葫芦不放手,浑身酒气百丈可闻。
身临战阵,艾山君施用法咒,将本军所有战马变化成了猛虎,冲击商军。商军所有马儿惊骇,兵士惶恐,以致大败还营,凭借箭、弩射住敌人。
商侯同群臣众将商议。
太常说:“不论他真虎也好,假虎也罢,我可掘坑挖阱,埋伏尖矛。而后,诱使他来,连其将士并举陷杀。”
商侯说:“速些布置。”
第二天,葛伯侯得到禀报:“商军已然拔营起寨,军旅欲返回亳地。”
恭顺说:“父亲,履一匹夫兵加我城,伤我将卒,情殊可恨,不可轻放他去。孩儿不才,愿引兵追而擒之。”
葛伯侯不能劝止,只好与兵一支。
恭顺引兵追赶商军,很快赶上。商军正在休息,见敌军突然而至,露出恐惧情状。艾山君二番将马化虎,扑向商军。不料一片尘雾高腾,“马虎”带车,连同上面的兵丁,多坠坑阱。“马虎”当即被为阱内所布置的尖矛洞穿了身体。兵士也有一些如是遭祸。没有受到矛扎致伤的人,也跌得不轻。有商卒突前,将长矛、长戟向陷阱之内滥刺。总之,只要陷身坑阱之中,无不厄运。这时,四外扬起了喊杀之声,伏兵大起。商军秘密有所增兵,于此设阱捕兽。葛兵中招,遭到了合围,身处险境。
“不好,有埋伏,”恭顺叫将起来,组织突围。然而,并没有那般容易。艾山君一抖身子,射出无数冷刺,周围无论敌友,倒下了一片人。他扯起恭顺,往空中便走。太常觑到,拈弓搭箭,狠力一射。这一箭正中恭顺的身体,透背穿胸。一条命便告完结。艾山君感觉到了徒弟的身子突然沉坠,情知不妙。想要察看,太常已经杀上空中迫来,他赶忙再抖身子,发射锐刺十多支。趁着太常应对,远遁至安全之地。容等看来,徒弟早没得救了。艾山君心下悲哀,愤恨道:“徒儿,为师必要替你报仇。”驾黑烟而去。
商军卷土重来,猛烈攻打葛城。葛伯侯没有别的办法,被迫求和。商侯不允许,将兵克其城池。葛伯侯化装成普通百姓,逃过杀身之劫,亡至安邑。见得桀王,伏地恸哭。
桀王大怒,“履一小子如此大胆,敢违抗王命,擅自致加兵祸于我治下方国,行以吞并。他究竟想干什么?认为谁不好,便去进行征伐,但有哪天认为朕不德,难道也要对朕妄动刀兵吗?真真岂有此理。”
桀王尚未定夺如何处置此事呢,商侯又来奏章,说,昆吾侯私下招兵买马,显露出意图谋反的迹象,并且无端加兵别国,请求恩准自己对之予以讨伐。
“呀,呸,”桀王将奏章劈掷于地,暴跳起来,“履一小子,昆吾侯哪旁得罪了你,你对他动了歪心邪念?是他无端兵加别国,还是你肆意侵凌他邦?昆吾侯乃朕之至近之人,万无可能存在蓄意造反之事。你诬蔑其叛夏,有十足的证据吗?空口妄言。已经为你灭掉了一个方国,却又想着寇犯另一个,还为此捏造不实的借口。贪得无厌,胃口愈发大了,吃下多少你才会满足?是否直到将整个天下全都纳入你的囊中,把朕的位子夺去据为己有,你才肯罢休?假惺惺还来请旨意出兵,朕之言你听吗?不得朕的嘱命,你也同样会做得出离经叛道之事。即便我不允许你用兵,你也同样会动它。蔑视王权,挑战王威,眼中已然完全没有了朕。若不对你行以讨伐,诸侯但都仿效,天下尽叛,我有夏的江山社稷岂不动摇沉陷?”遂征召天下的诸侯,齐起军马伐商。
然而,于今的夏桀王威淡失,诏命不起多大的作用。响应者寥寥无几,力量也明显不足。当时,桀王又在致力于对有缗、有仍二国遗民暴乱的弹压。而且在京畿之地,尽管早已平制了廷逆之乱,却仍旧是难得太平,民间骚乱也同样持续不断,有必要针对于此花费一定的时间与力气予以镇伏。因此上,桀王自顾不暇,所能掌握的兵力本身就已捉襟见肘,根本抽不出足够的人马另对商国进行征伐。一旦发动战争,所需要的大量物力也将是一个难题,在一定程度上也制约了桀王,使得下不定决心。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商军在那边兴风作浪,我行我素,自己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