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未曾离开,而是陪我一起快马前往了福州。他信我,如同我信他,未曾言语,只是默默相伴。我享受这样的亲近与信任,但愿长久。
几个日夜快马加鞭,我们感到了二十八里铺,所幸我对此地尚有印象,未曾饶了弯路直奔二十八里铺。来得早,有幸看见了嵩山派大肆宣扬魔教即将到来试图将镇民驱走。却不想这些年月在老百姓心目中日月神教或许比之所谓武林正派尚且要得人心的多,一个个拒不相信拒不离开。后来没有法子,我曾见过的丁勉等人便是与当地官府联系,派来了官兵半是威胁半是恐吓终于将镇民们驱走。
过了两日功夫,方才入夜,便见远处道口一群灰衣人快步行来。我与溪寒藏身一处阁楼,将那道中情形尽览眼中。
那打头的是一个中年尼姑,身形矮小,面目威严,想必便是那恒山三定中的定静师太。领着身后一群年轻女尼踏入镇中。定静谨慎,一见镇中荒凉黑暗霎时起了疑心,与众女弟子停住脚步不再前进,观察半晌未曾察觉什么危险这才进入一间客栈。此人算是聪明,为防有变便是叫弟子点上周围许多灯火,以此防范可能的危险。
恒山派俱是女子,练武之中重在修佛,原本武力便是逊了旁的门派一筹,又都是年轻弟子,哪里是黑暗中潜藏的嵩山派杀手的对手。不过瞬息便将那女弟子撸了许多去。
我原本知晓她们不会有事,此次嵩山派针对的仅仅是恒山三定罢了,再加上左冷禅要想一统江湖,自然是不能平白无故杀了恒山派众多女徒弟,便也不曾担心。与溪寒只一心看着那些暗藏杀手的动向。
不过多时,待那年轻弟子一批批消失无踪,只剩下几名颇有资历的弟子与定静之时,定静实在忍不住便决定亲自寻去,留下这几名弟子留守原处。
想必那嵩山派等的便是这一幕,制造的便是这个机会,眼见定静离开,一对人迅速尾随而去。我与溪寒对视一眼,溪寒留在此地监视,我便腾身朝那定静与杀手追去。
那杀手等定静走得远了方才纷纷现身,近二十人将定静团团围住。
此时见这阵仗,定静自然知晓怕是中了埋伏,气沉力凝,防备着众人。忽而冷笑一声道:“看样子今日众位便是专门前来等我恒山一脉了,我知道今日怕是难逃一劫,只是死要死得瞑目,不知众位究竟是哪路豪杰,与我恒山与我老尼姑究竟有何冤仇要置之死地不可。我那弟子们究竟怎么了?”
嵩山派原本就是要让人以为是神教下的手,自然是要聒噪一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才是。
便见领头一名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们乃是魔……日月神教之人,奉命前来取你性命。你那些如花似玉的弟子,我们是一个不留的,要恨,就去恨你为何与我日月神教为敌罢。”
说罢大喝一声合身扑上。
我原本还在犹豫究竟是为了要让定静相信我而等那丁勉假惺惺出来说一番话等定静明白其人阴谋之后动手还是现下趁着定静尚未受伤便救下她。如今听了这黑衣人声音我便再没有犹豫了。此人分明是当日随丁勉一起去衡阳大闹刘正风金盆洗手典礼中人的一个。现下看身形,分明便是那一群人。方才看他们轻功并不算弱,想必在嵩山派中是常露面的,想必只要我挑下他等面巾,定静师太聪慧,便再无疑惑。
思及此,自然是没有什么可等的,定静虽为恒山三定之一武功不凡,毕竟并非这配合得体的一队人敌手。
葵花宝典大成之后便是拈花片叶也可伤人,我防备着藏在暗处的丁勉,也倒是想看看定静师太有高人相助他究竟会作何反应,自然不能过早露面,在衡阳我们打过照面。
几块碎瓦下去,次次挡开黑衣人对定静的杀招,黑衣人阵发不错,各自武功不算低,围攻定睛算是占尽便宜。然而定静有我相助自然落不了下风。双方一时僵持,短时内怕是难以分出高下了。
看得出久攻不下再加上知道定静还有高人相助,那一群黑衣人有些急了,阵法渐渐乱了起来,而定静也已有些力竭。料想那丁勉在暗处也该是急了。果然,我故意让其中一剑砍断定静念珠,仿佛定静已落下风,那丁勉便如我所愿般急不可耐跳了出来站在黑衣人与定静师太中间,一剑逼退众人面对着定静。
恒山三定虽武功不算在五岳剑派中数一数二,然而因为心性平和修心养性很是冷睿。只这一眼便看出了丁勉此刻出现的蹊跷,悄然冷笑。
也是,那丁勉如今算是被我乱了阵脚,如何不被师太怀疑。哪有这么巧,打了这么半天没动静,偏生在即将落败之时出现的这样巧合。而且那黑衣人便是再无能,剑阵是用的不错的,他丁勉何德何能一剑逼退黑衣人众,即便这些人久战疲乏。再说了,现下这情况算是怎么回事,若是敌对,见到围攻对象来了帮手不是该合身攻上一举解决的么,或者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极是撤退。现下个个规规矩矩立在角落里候着算是怎么回事。呵,把定静当傻子不成。
丁勉见了定静冷然神色脸上大概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似乎也从定静的眼神发现了现在规规矩矩站在身后等候的黑衣人,霎时脸色一变。半晌才冷笑道:“师太,现今魔道猖獗,丁某救援来迟,师太莫怪。”
“哼,你哪里是来迟了,分明是来早了才是。”
“师太言重了,丁某无论来迟来早都是为了师太着想,想必师太不会见怪。”
“见怪也不怪了,你这等样人,呵……”定静冷笑一声,见丁勉变了变脸色才道:“老尼姑未曾与衡山派留难,也不知何处将左冷禅,或者说是将你丁大侠得罪,便是要这般赶尽杀绝甚至不放过我那一众年幼弟子。贫尼自是不敢与嵩山派的大侠再说些什么同气连枝的话,只今日你丁大侠怕是要给老尼姑一个说法才是了。”
定静强敌半绕到仿佛并不紧张,待看见她向我藏身之处投了一个眼神之后方才恍然。她明白暗处的我不是她的敌人,再从之前的打斗中知晓我的实力,有了依仗,这才壮了胆。这一眼故意叫那一直悄悄留意我的丁勉看见,便算是提个醒。
果然看见丁勉霎时黑了脸色,语气生硬道:“呵,师太说些什么,丁某出手相救不过是不想叫师太一代神尼殒命在魔教众人手中罢了。至于恒山派弟子,丁某倒是不曾看见。”
“住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些话说开了,脸上都不好看。”
丁勉显然并未打算隐瞒,嘴里说着毫无关联的话,身后十几名黑衣人却是在其人的冷笑中分作两队,渐渐逼近我藏身之地与定静所在。
“好,既然师太爽快人,丁某自然不能绕弯子。”上前一步取出五岳令旗道:“现今魔教壮大,武林正派式微想必师太有所察觉。”
“那又如何?”
“武林正道如何能叫那魔教压了一头去,之所以这几年魔教发展壮大,而正派式微,无非就是魔教是一个整体,而我武林正派分裂散乱如一盘散沙,自然不能积蓄力量。”
定静想必已然猜到丁勉意思,大声的冷笑一声。丁勉呵呵一笑,“师太这也是明白了,我嵩山派左掌门的意思,是要想对抗魔教,现下必须要凝聚力量,将一盘散沙的武林正道抱成一团,方才是正确的维护武林正道之道。不知师太以为如何?”
定静一甩袖冷哼道:“正道?魔教?呵,丁勉你莫不是在说笑话。”
“师太何意?”
“哼,且不说老尼姑不过一介闲人,做不了恒山派的主。老尼姑这般岁数,以前的不敢轻易说道,这几年所谓魔教的日月神教却是少在江湖出没,倒是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实事,颇有些口碑。老尼姑未曾被魔教袭击过,今日,却是几乎折在了正道盟友手中,实在叫老尼姑大开眼界。竟不知从何时开始,魔教竟比正派还要光明磊落得多。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抱成一团?哼,简直是笑话。”定静一脸正肃猛地甩袖,竟是颇有些凌然正气叫那丁勉退了半步,脸色更难看了些。半晌方才拍掌笑将起来道:“好好好,果然是恒山三定一代神尼。”
“你还有何话说?”
“师太,在下听说师太是掌门定闲师太的师姐。依丁某看来,论武功,才智,资历,这恒山派掌门,都该是师太你略胜定闲师太一筹才是,竟不知为何这掌门一位落在了定闲师太头上,煞是叫人疑惑。”
丁勉话到如此忽而不说了,似笑非笑看着定静,挑拨之意明显。见定静半晌未曾有任何定静表现之后又道:“掌门师兄一直看好师太能力,几番与我等师兄弟谈及定静师太才是恒山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物。只需师太点个头,以师太在恒山派的影响力,那恒山派便是同意了。若是此番能够五岳并派成功,我嵩山派定是鼎力推荐师太为恒山派掌门。”
定静冷笑道:“简直可笑,定静德行与师妹相较如何老尼姑心中自有数。恒山掌门?哼。那五岳并派之后哪里还有我恒山派,若是点了头,便是叫我恒山派百年基业毁在我定静手中。老尼姑虽蠢钝,却不做那遗恨万年的蠢事。老尼姑奉劝丁大侠还是莫要再费口舌了,便是说破了天,老尼姑皮籁,说不点头那便是不点头的。”末了冷哼一声挺直了脊背,叫那丁勉恨得咬牙。半晌才怒道:“老尼姑,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定静悄悄看向我藏身之地一眼,想必是要确定暗中相助之人是否还在,我本有意相助,如今话已说开,自然不必躲藏。大笑一声飘身而下。
“丁大侠,可还记得我。”
那丁勉与一众黑衣人一见我现身顿时脸色剧变,定静也是神色一滞,半晌才听丁勉咬牙道:“东方不败。”仿佛要将这几个字咬碎嚼烂般用力,我却是乐得瞧见这等人怒极却是无法应对之态,笑的越发肆意。
“丁大侠,数月不见,竟像是清减了,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疲于奔波劳累,可要好好休息才是。否则,左掌门这许多伙计,少了你这左膀右臂可不好维持。”
那丁勉脸色几度变化,许久才冷哼一声低喝一声“撤”。顷刻间黑衣人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