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管理阅览室的大爷并没有见到每日必至的郁青，而此刻，他正走在医院内的林荫小道上。
虽说每日来往医院的病人络绎不绝，但毕竟方才五点，天还未亮，周围的人并不多。
郁青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份手绘地图，是几年前省立医院的平面图，这份地图是他熬了一夜后从网上搜集素材后制成，虽然粗略，但总体方位是极为准确的。
外科楼，门诊楼，每一个楼都矗立于相应的位置，走了一圈，郁青发现原本位于西侧的手术楼消失不见，而被患者健身场所取代。
“小伙子，让让。”
郁青闻声向一旁移了几步，扫垃圾的大爷娴熟的将原本位于郁青脚底下的一块小而厚的纸板赶进簸箕。
郁青略有些诧异，老大爷莫非有一双可以透视的眼睛？
大爷看出来他有些惊讶，便说：“左脚踩着东西肯定会比右脚高了点，我已经扫了十几年的地了，不会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在这工作了这么多年，或许他知道些什么，郁青想。
“大爷，您清楚这儿地方原来是什么楼么？”郁青看似随意的问着。
大爷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露出恍惚的神情，“这……以前好像是手术楼吧。”
“可为什么被拆了？”郁青进一步询问。
话语就要脱口而出，而大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说了句“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便急匆匆的走了。
果然有问题……
虽说没有得到关键的线索，但已经可以确定，这所医院，这栋已经消失的楼里一定隐藏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郁青。”
郁青回过头一看，是小姨，他想起小姨是内分泌科的医生。
“吃早饭了没，怎么不在学校，今天放假了？”
郁青说：“我来查一件事儿，不知小姨您清不清楚。”
“什么事儿？”小姨被他突然的发问弄的一头雾水。
“您知道这栋楼么，它为什么被拆了？”郁青指了指健身场。
小姨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没有，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郁青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表哥在办一件连环杀人案，这同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关系极为紧密，姨，别再隐瞒了。”
小姨叹了一口气，问：“如果真是你表哥办案的线索，我说说我所知道的，可你千万不能把这事儿传出去。”
郁青点了点头。
小姨这才开口，“大概十年前，医院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一切都极为顺利，但就在五月份，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医院一次心脏手术失败，患者死在手术台上，手术并不算艰难，执行手术的也是医院一流的医生，在这之后，患者家属来闹了一次，但据说医院陪了很多钱将此事私了，领导认为这栋楼是医院的污点，也是为了掩盖这件事，这栋楼在那之后被拆了。”
“那几名医生后来怎样。”郁青问。
“据说降级的降级，辞职的辞职，在关键时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后果可想而知。”小姨说完，又叮嘱道，“这件事千万保密。”
凶手是家属这一最后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家属已经拿到了赔偿款，若要报复，也会选择立即报复，十年后再实施可能性为零，可麻醉，主刀手相继死亡，最有可能为凶手的两人反而被杀，莫非是推理方向错了……
走出医院，郁青的心情有些复杂，却见一辆汽车停在自己身前，表哥打开车窗，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我的弟，可找着你了，电话无人接听，在学校我也没找着你，要不是妈打电话给我，非得把我给急的吐血，又出事儿了，市法院院长在墓园被杀了。”
“大概是又没有监控。”郁青调侃道。
“墓园哪有监控，这凶手也真够狡猾，次次都在监控盲区下手！”表哥气的对着方向盘狠狠捶了一拳。
“具体死因是什么。”郁青问。
“死者的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应该是死于机械性窒息，被凶手用水袋活活闷死。”许崇说，“死者昨晚同人应酬，十点后离开酒店，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们也排查了昨晚那场饭局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次许崇带着他去了局里，警员们不是第一次见他，深知他推理能力的绝伦，明白他来此是为协助破案，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与怀疑。
许崇对案情进行简单的介绍后，正前方的投影幕上显现出一组照片。
郁青凝视照片，一动不动，照片上院长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前方有许多塑料袋，应该是那些水袋。
大约三分钟后，他才眨了眨眼睛。
“水袋一共有几份？”
“十份。”许崇说，“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凶手明明可以利用一份水袋将他闷死，却用了十份。”
“这个院长……名声怎么样。”郁青仍然盯着看照片，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据说背地里收过很多钱，咱小舅子也给他送过……”
“能否查到所有经他判决的官司……”郁青突然发现左下角的照片有些不对劲，他凑近一看，院长旁不远处的墓碑上有一些喷洒状的血迹，看样被人擦过，却仍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要说近几年的还好办，更早些就难了，据说这个院长把很多过往的记录都消除了，毕竟很多都见不得光。”许崇说。
“能否查到近几月本市被释放的罪犯的名单。”郁青问。
“可以，不过据说今年有很多人的刑期都到了，所以放出来的人会有点多，得花些时间。”许崇没有过问原因，他明白郁青所做的每一步自有他的道理。
“不会花很长时间，只需找到患有重病的。”
“为什么？”许崇不解。
“墓碑上有一块浅浅的血迹，而凶手没有理由受伤，这只能说明凶手的健康状况堪忧，作案时的剧烈运动会导致其咳血，他很可能患有不治之症。”
名单很快递到了郁青手中，郁青浏览了一遍，大约有十几名犯人被查出患有重病，其中名为金文的罪犯引起郁青的注意。
“金文入狱前的工作是什么？”郁青问。
“是医生，曾经在省立医院工作，却因为一场医疗事故犯下严重过失罪而被判刑。”许崇说。
对比金文的入狱和出狱时间，前后恰好十年。
君子复仇，十年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