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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遇见故人

自从认识了多斯皮坦纳之后,图勒拜克获取外界消息就及时多了,毕竟,“轩尼诗小子”这老牌黑帮在东北三郡经营多年,找他们打听,那真的是找对人了。

多斯皮坦纳偶尔说到北方前线的事情,图勒拜克多问了几句,便托皮坦纳帮忙多采购粮食。虽然今年是个丰收之年,但是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费希干盆地自从两国开战以来,不断有人逃亡,再加上去年下半年战况不断失利,差不多有一两百万的萨里森国民从盆地逃了出来,分散到整个占陀罗郡和维陀罗郡北部,甚至有人南逃了几百公里,山寨的斥候们已经发现了少量的贵族从北方逃到乌德城附近。照北方前线的态势,两国的军队在三叶草关前对峙,估计会有更多的人南逃。

多斯皮坦纳拍拍胸脯打包票,虽然他只是个帮派中层小干部,可是不妨碍他吹牛啊!图勒拜克对他的话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待在工地十多年,这样的人他真见得不少。

不管怎么样,两方现在还处于良好合作关系的“蜜月期”,多斯皮坦纳这一次不光是给山寨送钱,还是来送人的。他带来了十几户人,全部都是会手艺的,大多数是裁缝,还有会造沙纸的老匠人。皮坦纳说这些人都是仰慕山寨,纷纷找到他请求帮忙全家落草。图勒拜克看着站在广场前抖抖索索一脸不情愿的惶恐的匠人和他们的家属们,怎么也不相信这些是自愿求着上山的,他安抚了匠人们,命人优先安排他们的住处,带他们下去休息了。

他也没有出言感谢皮坦纳,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手艺人总之是山寨奇缺的。皮坦纳送人上山的原因很简单,黑风寨提供的“通过”旗供不应求!这是他们俩早就商量好的,每面旗多少钱,而且只能用一次。图密度和手下就在官道两侧活动,边训练边巡查,认旗放人,通过森林后就把旗上缴。为了保证多斯皮坦纳发放过路旗的顺利,他还时不时把手下放出去,对一些不情不愿不得已从皮坦纳那里买旗的大车队大商队进行一下必要的恐吓,进行军训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长期憋在山寨也不大好,偶尔出去走一趟也当作是一次旅游式训练。他一直严令山寨不得存在任何形式的男女钱物交易的不正当关系,并且努力消除山寨的性别歧视问题,还打算找个机会和目标再去抢一票,缓解一下山寨过大的男女比例失调现象。

皮坦纳心满意足地下山了,图勒拜克心不黑,一面旗的价格不算高,他的心也不黑,只是稍微把这个价格提高了那么一点点,嗯,以这最近半个月的平均价格来说,他的提高幅度在一倍左右。图勒拜克没去在意这之间的差价究竟给皮坦纳带来了多大的收益,现在山寨通过他多了一个与外界交易的渠道,这对山寨的发展是急需的。两方各取所需,谁也不吃苦就是了。

但凡是战争,就会有人乘机发一笔国难财,图勒拜克和皮坦纳现在就是这么干的。对于商人们来说,虽然缴纳了一笔所谓的安全通行费,但是这一路上的几个兵站至少不用他们再去打点了,而且山贼也不会突然跳出来,至少他们方便安全了许多。买旗钱虽然贵,那就把货物的卖价提高呗,商人们总是不会吃亏的。至于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物品价格上涨,图勒拜克全然不在意,他要养活山寨五千来口人,其他民众因此遭难,他实在操不了这个心。皮坦纳更加不会在意了,你和一个亚社会谈民生,那不是搞笑的嘛!

图勒拜克命令胡瑞尔四处购买粮食,眼看秋粮番麦要收了,粮价绝对是不可能降的,最好乘机机会多多囤积,他对王国的战争前景并不看好,就像松鼠一样,拼命收集购买着粮食。

从内心底,图勒拜克是不希望战争很快就结束的,也不希望两个国家突然分出胜负,最好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僵持着,那么他和皮坦纳的“生意”才能一直做下去。如果萨里森王国胜利收复失地,那么他面临的唯一下场就是被几方势力联合剿灭,比如必要除他而后快的邦金洛维托,以及那个气得发疯的泰莱城城主伯爵,还要包括安切波耶那这几个大地主们。

至于薛勃彻王国胜利,那将是一场灾难,任谁都不愿意看到。黑风寨只是一个小小的山贼团伙,既没有实力搞地方割据,也无法面对庞大的国家暴力机器,作为首领,他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整个山寨,努力地生存下去。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图勒拜克沦落为山贼,马上就要整整一年了,他没打算搞个纪念仪式什么的,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也该去看看老杰勒拜克了,某次会议之后,图勒拜克表达了自己要下山前往泰莱城祭奠师父的意愿,虽然有几名头领不同意,觉得身为一寨之主,不要轻易冒险,但还是被劝阻了。尊师重道,放在任何一个文明里,都是最基本的道德观念和做人原则。

图勒拜克任命卡普尔暂领山寨事务,本来萨文布莱克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更早跟随他的卡普尔,其他头领继续本职工作。苏克里班随行,这是头领们一致决定的,因为除了沙鲁加鲍恩,头领中就属他单挑能力最强,而且为人也机灵。沙鲁加鲍恩有些郁闷,但是没办法,通缉他的悬赏令已经四处传开了,多斯皮坦纳就专门拿上山寨了一份。

于是图勒拜克带着苏克里班以及四名手下下了山,身边跟的人太多也太招摇了,还是低调些好。斥候们一路跟随,把他护送到了官道东边的营地,图密度带着手下在这里驻扎着,除了收取过路旗外,他还时不时跳出来,“护送”买旗的商队走上一段,告诉这些商队们,山贼可是一直都在的,以免这些人有其他想法。

虽然是临时营地,建设得还是规规矩矩,整个营地布局合理紧凑,打扫得干干净净。图密度带领手下出去训练了,营地里留守人员不多。图勒拜克视察了一番,发现这个营地的伙食比山寨还要好,肉类充足,而且还有酒!山寨极其缺酒,图勒拜克一直推行着限酒令,历次抢劫抢得少,外出的商队也只是少量购买。看来是多斯皮坦纳送来的,他摇摇头,准备等图密度回来时再强调一下。

天色渐昏,图密度带着手下回来了,看到图勒拜克,他很高兴。不像其他头领,集中军训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一直带着手下在森林里晃荡。当初图勒拜克只是觉得既然身处森林,就要有一支熟悉丛林作战的队伍,这样才能发挥出地形优势。他不知道该怎么训练,就绞尽脑汁把一些特种兵作战的手段教给图密度,让他自己摸索。图密度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训练手下,可是既然首领交代了任务,那就练吧。实践总能出经验,带着手下一边按照图勒拜克的方法训练着,一边在实际环境里不断改进发现,他渐渐适应了这种作战方式,觉得有趣极了。

所以一见到图勒拜克,就很想向他展示一下近期的训练成果,他觉得图勒拜克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图勒拜克首先问了酒的事情,图密度摸摸脑袋,他一直尽量遵守着图勒拜克士兵不得饮酒的规定,可是离开了山寨,他有些松懈了。多斯皮坦纳因为和山寨合作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和图密度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时不时会派手下送一些物资来,自然免不了酒。听到图勒拜克的告诫,他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注意的。完全要求不喝酒是不可能的,图勒拜克也不可能派人专门盯着,他说:“你们身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排好斥候,别被人偷袭了!”图密度拍着胸脯说:“哈哈,老大,这个你就放心吧,咱们在周围到处设置了陷阱,不是咱们的人带着走路,绝对要遭殃!”

既然图密度这么有信心,图勒拜克也就相信了他。被问到为什么突然下山,他说了原因,图密度说:“老大,也带上我吧!”图勒拜克拒绝了,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手跟着。然后图密度兴奋地说:“我带着手下在森林里每天训练,老大,要不你明天看看训练成果?”他觉得图勒拜克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图勒拜克点点头,他一直忙于其他事务,其实很少查看山寨的军队训练的结果,只是参观过一次演习,觉得问题还很多,要练出一支精兵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图勒拜克观看了图密度和手下的训练展示。看着图密度和手下身上挂着枝叶做伪装,不借助任何工具迅速而悄无声息地爬上大树,敏捷的像一群猴子;再看到他们利用地形和身边的树枝、枯草做出一个个陷阱,身形灵活地在树木间穿梭,拿着匕首突然出现在用树枝和木头假想的敌人身后,熟练地使用着小型的随身手弩射击,甚至还有几个人拿出了吹管吹出一支支细小的箭。图勒拜克确实震惊了,虽然不知道真正的丛林部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但图密度却把手下训练成了一伙特种兵,或者说,他正带着手下朝这个方向而去。

图勒拜克表示了极大的赞赏,图密度很高兴,显然对首领的赞赏很受用。图勒拜克觉得回来之后得去仔细观看一下山寨里的军训情况了,说不定也会让他大吃一惊呢!

叮嘱图密度带领手下戒骄戒躁,继续训练,然后他带着苏克里班等人朝官道走去。图密度一路跟随,在前面带路,他平日里训练时和手下布设了很多陷阱,必须得一一避开。

临近中午,有一个骑马的人举着一面过路旗在前面开路,后面一支车队缓缓通过。等这些人走远了之后,图勒拜克才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骑着马准备上路。从乌德城方向有一个路人远远走来,图勒拜克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这人看上去很像个吟游诗人,背后的乐器高出了半个脑袋,这身影有些熟悉。他转身拐了回去,带着苏克里班、图密度等人躲在树林里观察。

图勒拜克一直严令抢劫落单的行人,当然,如果骑着马带着大包小包,山贼们会很乐意地上去盘查一下,就是防备某些人钻了空子,故意带着金钱装作旅人,这个时代银票还没有出现,或者说,还不可能大规模流通,感谢王国的制度,各个领主的领地如同一小片的独立小国,彼此之间还要设立关卡,更不用说建立通行各地的银行钱庄了。

来人渐渐走近,图勒拜克看到他的面貌,忍不住笑了,还真是个熟人!对图密度挥挥手,说:“把那家伙劫了!”图密度已经很久没有抢劫过旅人了,一方面是遵守图勒拜克的要求,再有他觉得这些人也没什么大的油水,有钱人都赶着马车骑着马,这样走路的显然是社会底层人士,跟他一样属于平民阶层。他以为图勒拜克是看到了个同行,于是带着手下跳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把来人扭绑着拉近了树林。

这是个跟图勒拜克年纪差不多大的吟游诗人,脸上还带着惊恐,搞不明白一向不打劫路人的山贼怎么突然变了性。然后他看到图勒拜克,欣喜地大喊:“嘿,图勒拜克,怎么你也被抓起来了?”果真还是老样子,有些没心没肺,图勒拜克大笑着说:“贾西托,好久不见啊!”

老杰勒拜克有一个师弟,一般来说,吟游诗人并不是个吸引人的职业,只有那些孤儿才会从事这项四处行走到处卖艺的职业。老杰勒拜克的师父就先后收留了两名孤儿,贾西托正是另一名孤儿的徒弟,算起来,他和图勒拜克也算是师出同门了。吟游诗人一般有自己的卖艺范围,虽然没人明确划分,比如图勒拜克从前主要在维陀罗郡南部和因陀罗郡北部行走,基本上一年刚好可以走一遍。贾西托一直跟着他的师傅在占陀罗郡和费希干盆地,两个人年幼时曾经见过几次面,偶尔图勒拜克也会前往费希干盆地,这么一算,俩人差不多快两年没见过面了!

贾西托看到图勒拜克很欢喜,以为他也是被山贼抓住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去北边吗?那边正在打仗,咱们还是去南边吧!刚好可以一起去看看老杰勒拜克,祭奠他一下!”图勒拜克说:“我就打算去祭奠一下师父呢!萨巴拉巴老师呢?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萨巴拉巴是杰勒拜克的师弟,贾西托的师傅。

贾西托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说:“费希干盆地被北方佬占领之后,我和师父逃出三叶草关,去年冬天没熬过去,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我把他埋在布连赫镇外面了!”说着眼眶都红了。图勒拜克叹了口气,对于他们这些孤儿来说,收留养育并教会他们一项求生手段的师父,在他们心里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图勒拜克很悲伤,在这个世界上的又一个亲近的人离去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图勒拜克的手下四散了去,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贾西托努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说:“我还盼着这一次南下能遇到你呢,看到你实在太高兴了,图勒拜克!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抛弃我!”图勒拜克低声说:“是啊!”他也完全想不到能够在这个地方和贾西托相遇。

贾西托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你怎么也被抓了?这些山贼不是从来不打劫路人吗?我这么穷,你看上去也还是那么穷,抓咱们又没有油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拉咱们入伙?”图勒拜克正想开口解释一下,图密度不乐意了,我们黑风寨好歹也算赫赫有名,怎么我们的首领在你眼里是这样,忍不住开口训斥道:“嘿,小子,说话前要过过脑子!这位是我们黑风寨的老大!”贾西托张大了嘴,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图勒拜克,显然还有些不大相信。

图勒拜克点点头:“贾西托,合上你的嘴巴,不用表现得这么惊讶,我现在的确是山贼的首领!”贾西托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欣喜地说:“看来我以后四下里卖艺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哈哈!你居然成了一名山贼,还是个首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他到现在还想着去卖艺!图勒拜克很无语,既然遇见,那就跟我上山吧!他说:“为什么要四处卖艺?跟着我上山吧,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餐风露宿,过着漂泊的生活了!你跟随我回去,有吃有喝还有住房,总比现在这样的苦日子好多了!”他觉得自己比贾西托大一岁,那么就是他的师兄,必须要照顾自己的师弟,毕竟,贾西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和他有联系而且亲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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