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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黑暗中的灵魂

黑暗几乎总是能带来恐惧,不是因为光明太少,而是因为未知的东西离你太近。

我略有些忐忑地闭着眼睛,完完全全地被包裹在黑暗之中。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我等待着李青给我下达下一步指令。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这短短的时间也足够让我感到煎熬,寂静就像是慢性毒药,开始的时候你所想的只有“静”,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的内心在不由自主地创造出让你担心和恐惧的东西。压抑正在一点一点地将我包围吞噬。

怎么还不说话?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么,现在要做什么?”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声音在这个黑暗密闭的空间里显得突兀而悠长。

没有人回答。

果然有问题,我睁开眼睛,除了自己身上微弱的光芒之外,一片黑暗。李青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吗?闭上眼睛的时候面对的是黑暗,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没有光亮,这真的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我定了定神,试图努力看清楚更远地方的东西,但是我发现这是徒劳,无论是大门,还是四处分布着的窗户,都没有丝毫缝隙,我甚至看不清眼前一米远的地面。

李青显然已经不在我跟前,总不能就这样站着吧,总得做些什么。“图奇!阿卡丽?”我尝试着呼唤我的伙伴们,但是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应答。“好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挪动脚步朝前面走去,只要一直往前走,总会碰到墙壁,摸着墙壁走,就很容易能找到出口了。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不禁在想,这李青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还没走几步,突然一下子周围大亮起来。满间屋子的窗户同时打开了,这个犹如浩瀚宇宙的黑暗密闭空间瞬间又恢复成了普通的敞亮的屋子。这一瞬间的重获光明,真的是有种让我重获新生的感觉。

我发觉我几乎是站在这间屋子的正中央,大门在我背后的方向,而李青和阿卡丽他们一群人正守在大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们几个什么时候成一伙的了?我有些闷闷不乐地望着他们,那几个和尚正在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是早已经商量好什么计划在评头论足一样。我怀着疑问朝他们走去。

阿卡丽他们还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李青却像在恭候我一样,依然是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笑面朝着我。

“怎么样,你能看见什么?”还没等我走上前,李青就发问了。

“看见什么?你把窗户都关了,一点光线都没有,我能看见什么。”不明白李青的意思,我只好把心中的一丝不满表达出来。

李青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用他那双蒙着布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灯笼上,把它提到了我的眼前。

我望着这个看起来很是陈旧的灯笼,斑驳的划痕布满了它的外壳,一团微弱的绿光正在当中忽闪着,显得很有灵性。但是……看这个有什么用?

“你觉得被你囚禁的这个灵魂,好看么?”李青的话语突然变得魔性起来,我听得后背微微发凉。

好看?我几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一个奇葩的问题,灵魂好不好看?我反复想了好久,确认我没有听错,然后又看了看李青,他没有任何表情,于是我只好双手捧起灯笼,凑到脸上仔细看了起来。

可能是年代久远或者是经历了太多波折,灯笼的表面已经不再那么透明,那一抹微微的绿光正在艰难地将自己仅有的力量释放出来。灯笼里面像是储存了一团烟雾似的,有些混沌,又好像在不断地变化。这有些奇妙的景象我以前从未注意过,现在忽然发现不禁觉得很是震撼,我不由得凑得更近了一些。

在这团小小的烟雾之中,我赫然发现,这仅存的灵魂竟然不再是如同它之前那样是一颗球状,而是已经融入了这团雾气之中,在这雾气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那是……那是……有个奇怪的影子在我眼里越来越清晰,那是辛德拉的脸!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而李青似乎觉察到了我的窘态,笑出了声来,随即又说:“你看到了什么?”

“辛德拉在里面!”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惊恐地看着李青。阿卡丽和图奇听到我说的话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辛德拉还没死吗?”

“不,她死了。现在只有你能看见她,当然,只能是在这个灯笼里面。”李青还是面带微笑。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我觉得能看到这个曾经给我和我的同伴们带来巨大威胁的女人的脸并不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看到这个疯婆子有意义吗?”我问李青。

还没等李青开口,一个轻微的怨毒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你说谁是疯婆子?!”我一个激灵起来浑身颤了一下,“怎么了?”阿卡丽问我。

他们没有听见?除了李青之外,阿卡丽图奇他们都在奇怪地看着我,“你们没有听见吗?”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听见什么?没有吧?”图奇望了望阿卡丽,她也是摇了摇头,只有李青仍然是微笑着面朝着我。

果然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声音是辛德拉的,时间过去没有多久,对她的声音我还是熟悉得很。我战战兢兢地再一次看向灯笼,果然,辛德拉的脸庞清晰地映在灯笼上,正对着我怒目而视。“你……能听见我说的话?”我小心地问了问这个辛德拉的脸,“废话!”辛德拉好像要喷出火来。

我可以和她对话!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李青一直保持在脸上的神秘笑容是何用意了。

李青看到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轻声说:“现在,你可以试着去看到更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脚揣在我的腹部,说实话我没能意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力量,我就像一只皮球滚出去好远。腹部传来的疼痛让我一时间难以站立起来,“啪!”一声,周围瞬间又变成漆黑一片。

窗户又都被关上了。

好吧……这是在考验我吗?我捂着腹部艰难地站起身来,周围一片漆黑,视野里什么都没有,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他说让我试着去看到更多,能看到什么呢?

我站在原地,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眼睛直视前方,扫视着周遭的这一片黑暗。观察了许久,我仍旧没有任何新的发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灯笼,辛德拉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本想试试看能不能再和她对话看看她有什么办法,但是辛德拉恐怖的声音让我犹豫了起来。

就在我犹豫踌躇之际,一丝光亮从我的头顶照射下来,一扇窗户打开了。这一个亮点就宛如浩大夜空中的一颗星,虽然没有足够的光芒,但也足够吸引我的注意。我注视着这突然打开的窗户,期待着能发生些什么。

“啪!”仅仅过了两秒钟,那扇窗户又合上了。

这算怎么回事?光明来的如此匆忙,又去的如此干脆,黑暗再一次笼罩了我。我快要疯了,李青每次说的话都藏着掖着,什么看到更多,什么吸引灵魂……

等等……那是什么?

我注意到在我的上方有一个及其微小的亮点在绕着圈圈,萤火虫?亮点很小很小,而且动作很快,很容易视线就会从它身上丢失。而在这黑暗之中,我集中了精神又能很快发现它。亮点还在毫无规律地旋转着,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一只鸟!”我激动地叫了起来,在这黑暗之中总算是有所发现,我自己都被感动了,“一直会发光的鸟!”一定是刚才窗户打开的时候飞进来的。

“那只是一只蝙蝠,普通的蝙蝠。”李青的声音从后脑勺传来,“普通的蝙蝠?”李青的突然出现已经不再能吓到我,反而是李青说的话让我更有兴趣。

“对,普通的蝙蝠。”李青肯定了自己的话。

我抬起头,看向依然是黑暗的屋顶,一只映着绿色光芒的蝙蝠正在屋子里盘旋,找不到出口的它在永无止境地努力着。绿色的光芒真的是太显眼了,虽然我不知道它出现的意义是什么,但是能找到一个可以盯着看的生物真的是比视野里漆黑一片要舒服太多。

“你还不明白么?”李青和我并肩站着,也做出和我一样的姿势“看”着那只蝙蝠,而他是看不见的。

我奇怪的看着李青不太清晰的脸庞,又抬头看了看。

那是一只散发着绿光的蝙蝠。

那是一只慌张的蝙蝠。

那是一只迷了路的蝙蝠。

而我,在这黑暗之中,看清了它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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