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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连阳

按长朔大哥的说法,应该出山以后顺着大路走就是市镇,至少也是村庄,只是没想到路途不短,天都黑尽了我们才看到大片灯火,长伊姐姐很开心,说看起来是一个挺好挺大的地方。

长朔大哥加快速度,我看到果然是一个比较大的市镇,隔都城最近最大的市镇大概是连阳,我问了问长伊姐姐,长伊姐姐自己也不甚清楚,倒是长朔大哥肯定了我的猜测。长伊姐姐反而有点惊讶,问我怎么能知道,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这是我的国家啊。

从小父王就会指着地图给我讲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讲每个地方的地方官吏,讲著名景色和吃食,还讲各个地方的逸事。

我知道连阳有一个地方叫望月湖,在东北边,但是和月亮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湖中的岛长得像个不算太圆的月亮,夏季被水淹掉一半之后又像个不算太弯的月牙,所以不知道是谁起了这么个附庸风雅的名字。

我还知道连阳现任地方官有个女儿,还没出嫁就意外去世了,就葬在望月湖边上。而连阳最出名的其实是望月湖里一种细长的鱼,肉质细嫩,鱼刺粗大易挑,用来烤制最合适不过。我还记得那种鱼味道相当好,也不知是鱼好还是大厨手艺好。

正乱想呢,我们已经进了连阳,因为时间晚了路上行人也不多了。长朔大哥找人问了个路便带着我们去了连阳最大的一家客栈。

刚才长伊姐姐问我是不是来过连阳,我说没有,她还笑说如果我来过那就不用问路了。但其实我只知道一些大的方面,比如前几年连阳的赋税突然少了一些,说是收成不好,百姓生活艰难,赋税难以支持。至于酒楼客栈青楼戏院,那我可一概不知。

很快就到了客栈,看起来规模确实不小,这个时候了还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出。我们才停下马车,就有小二在门口守候了。长伊姐姐小心翼翼的扶我下车,我摆摆手自己下来了。长伊姐姐对我实在有些小心过余了,估计是怕我下车摔跤吧。

小二笑眯眯的引我们进了门,另招人牵着马拉着车绕到后院去了。长伊姐姐先进了门,四处看了看,小二笑道:“姑娘三人几个房间呢?”长伊姐姐向他笑了笑,回头对我们说:“哥哥住一间,我和妹妹住一间,你们觉得可好么?”长朔大哥笑着点点头,我也没意见。小二笑着准备去安排房间,长伊姐姐忙叫道:“小二哥,我们还没吃晚饭呢,给我们送些简单饭菜可好?”小二应诺了,长朔大哥忙补一句:“要现炒,不要剩菜啊!”小二哥笑道:“客人这是说笑,哪有给客人做剩菜的道理。”长朔大哥也笑道:“那便麻烦小二哥了。”小二点头,道:“客人请先随便坐坐,我立刻去安排房间饭食。”我们便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这一坐下我才觉得周身疲乏,连饭也不想吃了。兀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想起该问问长朔大哥和长伊姐姐的。忙又倒了两杯。长伊姐姐大概是觉得我这亡羊补牢的心思好笑,但和长朔大哥还是一人喝了两口,看来也是真渴了。

喝了两口茶,觉得身子愈发酸痛了,连打了几个呵欠。长伊姐姐见我打呵欠,也跟着打了两个,笑道:“这饭菜再不来只怕景语就要睡着了。”长朔大哥看我一眼,笑道:“今天也着实累了,不过一会儿还是随便吃点吧。”我打了个呵欠,点点头。

我们一杯茶还没喝完,小二很快回来了,笑道:“各位客人久等了,房间已经安排好,原应先带几位客人去房间的,但几位客人都乏得很,菜也很快就好,所以客人们先休息着,吃完饭我再带客人们上楼休息吧。”小二哥的体贴倒是让我很开心。

果然,没多久菜就来了,说是随便吃点,但菜色着实不错。小二哥笑着指那盘鱼说:“客人们有口福呢,赶上了刚送来的鲜鱼,我们大厨就给大家炖了一盘。这鱼可是连阳出了名的好吃。”我探头看了看,确实不错,颜色鲜明,香味清甜却不寡淡,只是这鱼不是烤着最好吃么?我问了问小二哥,小二哥奇道:“这揽月湖中的白鱼确实要清炖最好,烤了反而毁了肉。”我更奇,这不是望月湖的鱼?小二哥看向我的眼神愈发疑惑,道:“原来姑娘说的是望月湖的鱼么?望月湖中的银条鱼确实是烤制最好,但是……”小二哥顿了顿才说,“这两年望月湖已经禁止捕捞了,银条鱼只送往都城宫殿中了。所以现在我们都吃的是揽月湖的鱼。”说着好奇道:“姑娘还能吃到银条鱼?”我瞬间有点懵,长伊姐姐见状忙给我打圆场道:“我们吃那鱼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妹妹你还挂记着啊?”长朔大哥也笑道:“连我都忘了。”我涨红脸笑了笑,不说话了。

小二哥见我们如此,也笑笑便退下了。

长朔大哥和长伊姐姐也没说话,先夹了两筷子菜尝尝,便招呼我也吃。我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我竟不知那鱼不是寻常能吃到的。”长伊姐姐笑笑说:“这也没什么,先吃饭吧。”我看着那鱼,虽然闻起来好,却实在难以下筷,便闷闷的夹了一口菜。

长朔大哥开口道:“恐怕是年成不好,银条鱼充作赋税上供了。”说着夹了一口鱼,笑道:“很难吃到这么好的鱼,景语尝尝?”我尚未答言,长伊姐姐笑着也夹了一口,吃得小心翼翼,才夸道:“真好吃,景语尝尝呗?”我见状也忍不住笑,尝了尝,味道确实还不错。

匆匆吃完一顿饭,我吃得饱饱的,越发困倦。

在外,晨昏定省都和在家不同。往常,这时候我该已睡下了。可长伊姐姐现在还不让我睡,说是要带我出去走一圈。我懒洋洋的只想睡觉,撒娇不去,长伊姐姐没办法,求助似的看着长朔大哥,长朔大哥看着我也笑笑道:“也太晚了,要不我们去看看房间,随便收拾收拾,也就当消食了。”原来长伊姐姐存的是这个心思,我倒是不觉得现在睡觉会怎么样,但既然长伊姐姐怕我积食也是好意,于是忙跳起来道:“长朔大哥说的很是,长伊姐姐我们去看房间吧!”长伊姐姐拗不过,于是也起身准备上楼了。小二哥眼尖得很,见我们起身了,忙跑过来笑道:“客人们这是准备休息了么?请随我来。”长朔大哥点点头,随着他走在前面。我有点迷迷糊糊的,长伊姐姐牵着我走在后面。没想到七拐八绕的还挺远,房间在三楼,长朔大哥和我们隔着一个房间。

长朔大哥先陪着我们进房四处看了看,后对我们笑道:“太晚了些,你们收拾收拾早点睡。”我打了个呵欠,问道:“我们明天早上什么时候走啊?”长朔大哥笑道:“这还没睡觉呢你就先关注这个,你这两天累了,我们明儿个在连阳逛逛,先不急动身。所以明天你们睡个好觉,起床了我们去逛。”我很高兴有一个休息的时候,倒是长伊姐姐有点犹豫不决道:“这里隔都城……会不会太近了?”长朔大哥笑道:“没事的,放心吧。”长伊姐姐见长朔大哥这么说了,也满口应允,看得出她也挺开心的。长朔大哥又叮嘱了我们几下便出去了,我困的很,随便扒拉了一下被子就想躺下,长伊姐姐死活提溜着我好歹洗漱了才放我睡下,刚一挨着枕头我便睡了,诸事不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长伊姐姐已经不在房里了,我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回头找人才想起不会有人守在床边给我穿衣服了,自己也好笑,也就穿好了衣服起床。洗漱了一把,懒洋洋的出门。低头看了看,长伊姐姐好像不在大堂,那只剩一个地方了。我转身走了两步,抬手就要敲门,门突然就开了,倒吓了我一跳。

长伊姐姐看到我,满面含笑道:“正想去叫你吃饭呢。”我害羞的笑了笑,毕竟自己确实起晚了。长伊姐姐拉我进屋,长朔大哥笑道:“今日雨竟大的很,更适合歇一天了。”难怪今天长伊姐姐没有催我起床,我也就笑道:“那倒好,在这儿歇歇。”言谈间,一餐饭很快就解决了。

吃完了饭,长伊姐姐便要将盘子送回,我也想跟着去,倒是长朔大哥叮嘱了一句:“下楼小心点。”我应了,心里却着实稀罕。

从出来这些天的相处,我看出了长伊姐姐和长朔大哥对我那种极端的小心,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样子了,可他们还是小心得很。我一方面觉得管得太多,一方面也确实很感动有两个人这么仔细的看顾着我,和在宫里被人伺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出门才发现这客栈真是嘈杂,长伊姐姐就着栏杆往下看,回头对我笑道:“恐怕是为了避雨才有这么多人吧?”我一边看着一边问道:“这雨是几时下起的?”长伊姐姐“唔”了一声,道:“记不清了,大约天刚亮就开始下了。”我点点头。长伊姐姐下楼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看着脚下!”我“嗯”了一声,心里奇怪,早上开始下的雨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在此避雨才对。

长伊姐姐到一楼的时候小二看到了我们,连忙跑上来接下了长伊姐姐手里的盘子,笑道:“姑娘劳累了。”我一边下楼一边看着大堂里吵吵嚷嚷的人,觉得热闹里带着令人不快的烦闷感。

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我心里一惊。忙在头脑里搜寻此人。

没错,就是他,他是大哥的侍卫,他是见过我的。

我也来不及和长伊姐姐说话,几步就跑上了楼,跑得太急险些摔跤,急得长伊姐姐一叠声的叫我慢些,也跟了上来。才到二楼长伊姐姐就赶上了,低声道:“怎么了?”我不着痕迹的藏在长伊姐姐侧面,一边瞟着那人一边小声回到:“那边那个黑衣服的,是我哥哥的侍卫,他认得我。”长伊姐姐并未转脸看他,只是抓住我的手加快了步子。回到长朔大哥房间,长伊姐姐忙关上了门。长朔大哥不知在做什么,见我们进来忙把剑收起来,见长伊姐姐脸色凝重,便问道:“怎么了?”长伊姐姐只看了看我,长朔大哥也便看了我一眼,我皱眉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我哥哥的侍卫在楼下。”长朔大哥这一惊比我更甚,脸色当时就变了,问道:“大公子也在?”我摇摇头,道:“哥哥不在,否则我定能一眼看出。”听到这句话,长朔大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仍皱眉道:“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么?怎的在这里竟能碰上侍卫?”我也有些疑惑,道:“这是哥哥的贴身侍卫,按说不该离开哥哥周边的。”说着又开解长朔大哥道:“好在,今儿发现的早,他尚未看到我。只是我们离开客栈的时候怕是要多加小心了。”

长伊姐姐听到我们这样说,歪着头想了想,张张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声,敲得小心翼翼。

长朔大哥看了门上那影子一眼,朗声道:“小二哥有何贵干?”

长伊姐姐摆摆手示意我去躲着,我便轻轻的往床后走,长朔大哥也便大声的站起来,挪动凳子走到房门口。趁着这空当我迅速的躲好,长朔大哥便开了门。

我听到小二哥笑道:“不敢打搅客人,是……”好像有些为难似的,看了看长伊姐姐道:“楼下有位客人叫我来请这位姑娘喝酒。小的只是来传个话。”我仿佛看到长朔大哥的冷汗了,他问:“哪位姑娘?”

小二哥似乎有点迷惑,道:“就是,就是这位姑娘啊。”长伊姐姐站起身来,问道:“请我喝酒?是楼下哪位客人?”小二道:“姑娘方才应该看到的,就是中间桌上一个人喝酒那位。”长伊姐姐冷笑道:“他什么身份?”小二哥笑道:“姑娘不知,这位爷原是大公子手下第一护卫,现为连阳防卫队队长,连阳的官爷都对他笑脸相迎呢!”

长伊姐姐轻轻“哼”了一声,道:“行了,我去会会他。”长朔大哥似乎有点着急,道:“妹妹,这……”长伊姐姐笑着道:“哥哥放心,妹妹不是没分寸的人。”

长伊姐姐随着小二出去了,长朔大哥忙关上门,回到桌前坐下出神,我也慢慢走出来,有点歉疚的对长朔大哥道:“哥哥,是我连累长伊姐姐了。”长朔大哥连忙站起来,似乎很惊讶,“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们三人一起,有什么事也得一起担着的,长伊她也并不会如何,妹妹别说这些话了。”

我有点羞惭,点点头。长朔大哥道:“还是不放心,我下去看看,你在这儿呆着,别出去。”见我点头应了,长朔大哥便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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