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远离大陆的东海中一个无名小岛。
小岛上树木郁郁葱葱,鸟雀飞舞,生机盎然,但却毫无人迹,显然是荒居一隅而不被人所知。但奇怪的是,倘若从岛屿的正上看去,却能隐隐约约发现岛中有一间寺庙。
寺庙中并无人看管打理,但却没有任何鸟兽接近,整个寺庙整洁而肃穆。这寺庙的墙壁上,刻画着无数精细的符文,倘若细细看去,那些符文竟会随着光照而来会变动,显出一幅幅生动的壁画。
壁画上描绘着十尊神灵,他们或站或坐,手中拿捏着各种不同的法器,在他们的脚下,无数子民都在膜拜和祈祷。站在这里,似乎能隐隐约约听到些许梵音,竟是显得神秘莫测。
寺庙内,一个玄妙而繁杂的双五星法阵刻在中央,那法阵正缓缓的旋转,而上面,十灵仿佛繁星般在内外五行上闪烁个不停。
天色渐暗,这寺庙却依旧闪着熠熠光辉,宁静而神圣。
忽然,一道轰鸣打破了宁静。
这寺庙周围的空中,竟是忽然凭空显出了些许斑驳,这空间竟似要裂开了一般!
一双手从一道裂缝中生出,竟是硬生生将那些许纹路撕裂开来!
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看着这尊庙宇,眼中却是精光闪烁。
他走了进去,那庙宇似乎也自有感应,刹那时,天地间光芒大亮,十道精光直朝着人身上射去。
但那男子似乎早有所料,双腿微错,竟在须臾间躲开了那些光束,片刻就踏到了庙宇面前。他口中念叨不停,一双手顿时光芒四射。
这人未曾有半刻犹豫,不等着庙宇再有什么反应,便一掌打向了玄妙的法阵!
那法阵遭此重击,竟是一颤,上面一道光幕硬生生抵住了这一掌。
那些精光似乎这才扭转了过来,继续向这男子袭来。
男子眉头一皱,头抬也未抬,口中咒语不停,竟是硬生生接了这一击,他脸色一暗,一口鲜血喷出,双手却是继续向这光幕打去。
光幕抖动了片刻,终于变得粉碎!
男子眼睛微微眯起,不顾伤势,又是一掌打向了那法阵中心,这精妙的法阵,似乎马上便要被这男子打个粉碎。
就在这瞬间,那墙壁上的十尊神灵突然睁开了双眼,那法阵上十灵的刻纹也顺时脱离了开来,凝化成十颗精光四射的宝珠,一齐射向了空中。
男子似乎没有料到这法阵竟有如此变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十灵刻纹却是已经消散,这寺庙却似乎是突然丧失了灵意,墙壁轰塌而下,几息内就砸得粉碎。
良久,在那片废墟中间,瓦砾四射,那名男子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他远远看向天边那些刻纹四射而留下的痕印,面色阴冷。
……
这里是一个这里是后周的一个小村落,因村后有一座大青山,故名青山村。
青山村中有一户燕家,高大的祖宅显示着家族曾经的辉煌,但那斑驳的墙壁和疏于打扫的墙面却无不宿舍着它如今的衰败。
青山村不远处有一镇,名为沧家镇,如同一只猛虎盘踞在这片土地上。
沧家镇虽然名为镇,实际上大半都是沧家的祖宅。谁也不知道沧家的根底如何,也没人能记得清沧家什么时候就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在村民的印象中,沧家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太岁爷,和远处的大青山一样已然屹立万年,也还会这样下去。
在这片名为后周的国度上,地处西面的沧家却是世代豪门,它把持着这片土地的经济和仕途的命脉。
什么叫有出息,能去沧家镇为沧家做事便是有出息。
因此,当村民们获知燕家那大家看着长大的小子通过了沧家镇镖局武堂的考核,只待镖局的管事到村中正式接孩子的时候,青山村就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天哪,这是何等的荣耀!周围那些村落多少年头都没出一个能通过考核的孩子,即便是前些年隔壁草庙村那个所谓的习武天才也被镖局婉拒了。这不仅仅是燕家的荣耀,更是青山村的荣耀!
就在青山村为迎接沧家来客而忙成一团的时候,几里外的沧毅正骑着一匹骏马,看着远处的青山静静的出神。
沧毅自然是沧家人,敢拼敢闯,却是打出了不少名号,在这镖局中有了一人之下的地位。
他此行便是前往青山村,去接那个名为燕云海的少年。
这种事本不应该是他去做,但恰好在前不久的镖局考核中,沧毅护镖未归,三爷便颇有兴趣的看了看这次考核。这一看,便一眼相中了燕家小子。据三爷说,这小子武术功底稍有火候,但只是寻常。但值得一提的是,这小子在整个考核过程中全无这个年龄少年常有的聒噪。事实上,他的身法,武功其实都算不得最好,但其他人看不出来的是,燕云海站在那儿,就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一般耀眼,这是多少年都没见过的事了。
三爷既已发话,那自己当然得亲自前往这青山村,将这小子安安稳稳的送到三爷手中。
”应该不远了。”
沧毅看着远处青山一点点的靠近,脚下的路逐渐变得平稳和结实,身边已然能看到些许农田,村庄应该就在拐弯不远处的地方了。
他对燕家没什么印象,想来不过是这个偏僻山村的一个小农家,也没什么背景。家里有些余粮,便让孩子学了学武术,送到镖局碰碰运气。事实上,他对三爷的说法多少有些怀疑,一个偏远农家的孩子,能有什么剑意?大概是太久没见到民众的三爷,误把这山间的清新气息当成了不出世的隐秘,将这质朴和木讷看作了不善言辞。不过,既然是三爷说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来之前,他已经派人去给燕家报了信,也打听了下燕家的情况。
燕家一家之长名为燕文斌,一身农活锻炼出来的肌肉配上麦色的皮肤,倒略有英武之感,只可惜一脸憨厚和老实破坏了这丝英气。想来,在农田里忙活了十几年也不会给这个汉子腹中填多少墨水,也多少糟蹋了名字中两个文字。
其妻名为宁珏,身世背景不甚清晰,听说是十几年前突然出现在青山村和燕文斌成为结发夫妇的。宁珏容貌说不上有多美丽,但听闻为人和善亲切,脸上总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与寻常村妇有些不同。但想来,若其真是不凡,也不至于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村一待就是数十年。
燕家有两个孩子,除了即将踏上康庄大道的燕云海,还有一个,名为燕云沧。
但和所有人料想的都不同,燕云沧似乎和他的哥哥不一样,没有习武人该有的半点模样。云沧虽说年级尚小,但在这条路上就已经能看出似乎没有什么天赋,他不论是力气还是体魄都远远不及寻常的孩童。
燕文斌显然很失望,他不相信他的亲生骨肉会是这般。但他看到微笑如常的妻子,却也不愿流露出半点无奈的情绪。时间长了,自然这种希冀也就淡了,他不求孩子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
但他的妻子似乎不这么想,宁珏在孩子刚能说话时便开始教孩子认字习文。
这孩子似乎在此道上颇有一番天赋,按照他妻子的说法,这孩子腹有万卷,通音律,知今古。
但燕文斌心里却觉得,自家的媳妇能交多少东西?这些说辞只怕多半有些夸大。而且,燕家并不富裕,没钱给孩子找一个老师,或者说,就算有钱,在这青山村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老师。读书识字自然是很好,但进不了镖局就没法在沧家镇落户,那他终归还是只能在这小村庄中和他的祖祖辈辈一样生活,习文识字又有什么用呢?
前不久,燕文斌借着云海去参加考核的机会,也以带孩子开开眼界的由头带云沧去了趟沧家镇。在那里,他用小半年的积蓄得到了镖局一位武师的评价:
“此子经脉延绵悠长,只可惜经脉过细,体质过弱,习不得武。”
燕文斌这才彻底死心,看着儿子的眼神不再有什么希冀,此次回家后,习文也好,玩耍也罢,也就随孩子去了,只希望这孩子不讨人厌,能当个说书先生之流,不用受这终日农耕之苦就罢。
事实上,就如沧毅得到的消息一般,见过小云沧的人都对这孩子印象不错。燕云沧身体虽说有些羸弱,但模样却十分讨喜,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总挂着如他母亲一般的笑容,但脸上的酒窝却让他全无母亲的气质,少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淘气。但不管怎样,没有出息,终会在这偏远的山村中沉寂下去,这种孩子,除了有一个好兄长以外,似乎再没什么值得自己记住的地方。
沧毅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村庄,翻身下了马。他不希望骑着马走进村庄,这会让人觉得沧家过于强势,对沧家没什么好处。
从这里看去,大青山似乎显得更加巍峨,山下的那条河流也不再是远远看去的一条银线,甚至略有磅礴之意,沧毅初次到这里,不禁有些愣了神,也自然没注意到前面一个少年被侍卫拦住了脚步。
“大人,您是来接我兄长的么?”
一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将沧毅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麻衣少年。那少年面色略显苍白,带着微微的笑容,表情恬淡,以这山水为景,却无任何突兀之感,似乎他和这山水本来便是一体。
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似乎有些言之过早,眼前的少年虽说一眼就能看出体质偏虚,但却让人没来由的喜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云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