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半个时辰的光景,夜城来到了飞龙泉。
环抱的峡谷中,在一片苍翠的绿意中,瀑布从天而挂,如银如练,仰望而去,天外之水一般,在荆棘遍地的高山中部撕开一道巨口,从高山顶部倾泄而下,从山顶到山腰,水流撕成几十条巨蟒一般直泄而下。
进山下的巨潭之中,溅起层层水雾,水声隆隆,水流犹如蛟龙出洞一般,从潭底涌出,沿着怪石嶙峋的峡谷河床汹涌的冲向远方。
此时已至深秋,这里却一片翠绿,当是山中无岁月。夜城脱掉上衣挂在树上,右手提刀,跳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三下两下进了水雾之中,提了口气,冲进了瀑布之中。
此刻的夜城只觉得全身毛孔收缩,浸入骨髓的冷遍布全身,身上,头顶千斤的压力让他直不起腰,没过几个呼吸,下盘一个不稳,就跌入了寒潭之中。
夜城随着水流上下翻滚着,身为旱鸭子的他,对溺水有着本能的恐惧,双手双脚胡乱挣扎,却像风中的落叶一般,无处着力,正当夜城从惊恐之中恢复一丝清明,秀气,俊俏的右脸和一块磐石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此刻的夜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四肢紧紧抱住石块,惊魂未定的咳出肺里冒着热气的潭水,握着刀把的右手用力过猛已经微微发紫了。
缓缓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的疼痛,到底是不到五岁的孩童,不像经历世事的成年人一般,脸皮那么坚韧。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红肿淤青是少不了了,只见他稚嫩的眉宇间透露着惆怅,大概忘却的一切的少男的忧思也就这些吧。
不习水性的夜城,在这连番的打击下,执着修炼的心都差点有些懈怠了。
夜城摸了摸手中的刀,起身耍了几遍刀法,找来一块两尺高约百斤的石块绑在后背上,这瀑布下练刀的修炼得暂时放一下了。来到潭边,压着心里的畏惧,脸上一股视死如归的神情,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修炼者的气息都很长,在水下能坚持莫约小半柱香的时间,被水包围的夜城开始的他的新的修炼。水下的阻力,让人的动作大大的放慢了。
夜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刀法的运行轨迹,以前练习的些许破绽在这里被放大了,动作的迟缓并不影响感知,刀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波纹,看着看着,围绕在耳旁闷闷的水声消失不见,眼中只有刀,心中也只有刀。
就在这一口气要用光的时候,夜城双脚用力,一个弹跳飞上了岸边,放下石块,仔细回想着刚才种种,随即又开始练习这刚才在水下的刀法,两相对比,夜城发现自己对着流水刀法的第一式有了新的认识。
第一式,回天决,此式重在防御,以密不透风的刀墙来阻断敌人的一切攻击,伺机寻找敌人破绽,力求一击制敌。
最近这段时日,夜城和族老切磋发现,自己单独练刀时刀法舞的有些模样,一旦和人交手,第一式要诀快、稳、准,就全乱了,破绽百出了,虽然有族老的一旁指点,加上刻苦练习,有些进步,却总感到有些地方是自己遗漏了,无法做到回天诀应有的样子。
此次水中练刀倒是一个契机,水下难得的专心,又不能呼吸,这让夜城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有效的,精准的练习招式,水下水上一张一弛,让着三个月卡住的瓶颈也有些松动了。
不知不觉,夕阳烧红了天边,也映红了瀑布,火红的瀑布从天儿下,点燃了幽幽潭水,整个水面散发了红光,好似活过来一样。
时候已是不早,夜城拿起上衣往族里奔去,有些兴奋的回想着今天的修炼,想着临走前那幅惊人的美景,傻傻的笑出了声,就连林子里野兽的吼叫声听起来也变得悦耳起来。
回到住处,夜城偷偷摸进厨房,却被族老抓个正着:“小夜,你这一身寒气,还有脸上的伤,饿坏了吧。”族老吩咐府内的下人给夜城炒几个小菜,让夜城先坐着,便离开了。
正当夜城趴在桌子上发呆的时候,族老丢过来一个酒葫芦,先喝口这个,夜城想也不想,直接灌了一口,说也奇怪,以前觉得呛鼻,难以下咽的白酒,这会儿喝起来感觉那么香醇,酒到胃里,一股热气便从丹田生出,不一会便遍布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看着夜城一脸的陶醉样,族老忍不住拿筷子敲了下夜城的头,笑着说:“这酒好着呢,我加了几位草药,省着点喝,这一葫够你三天的量。”
望着族老和蔼的面容,夜城把白天的潭中修炼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族老听完便说,“不错,能找到自己的修炼方法,刚才给你的酒好喝吗?”
夜城点了点头,“作为交换,每天晚上陪我打坐三个时辰,可以吗?”
夜城此刻不知道说啥了,平时沉默少语的他,最怕别人默默的对他好,现在他只能记在心里。不一会饭菜就上来了,吃着喝着,夜城感到生活这样就算是圆满了。
夜城吃完饭,夜城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去了阁楼上,推开门看见族老已经盘膝闭目,在他旁边放着一个蒲团。夜城自觉地坐下了,“小夜啊,这三楼风景如何,”
这里的视线刚好透过窗子看到天空中的月亮,秋夜的月亮平添一份静谧之美,远山凝重,天空薄暮轻垂,暗蓝的星辉点点,正巧阁楼外大树的树枝伸到了月亮下面,随风摇曳,更添一分灵动。
“好美啊,这里离月亮好近啊。”月圆人圆是最美好的景象,望着夜城开心的面容,族老心里也宽慰了些。
打坐的第一天,夜城不出意外的睡了过去,族老抱着他去房间睡下了。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夜城白天潭中练刀,晚上打坐吐纳,在族老的指点下,已经不似原先的昏昏欲睡,可以稳步的吐纳增强自己的气息,现在水中的时间足足有原先的一倍有余。
一天,夜城在水中练习着刀法时,一个人影急速的跌落水中,迎面的水流冲开了夜城,后退了三步,重刀插入石头中才稳住了身子,夜城赶忙卸下身上的石头前去搭救。
夜城抱着这名男子放到了岸上,此人三十多岁,猎户装扮,背上差了一直箭,脖子撞击水面已经断裂,水顺着嘴角流出,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是不能活了。看着陌生男子嘴唇微动,夜城把头凑了过去,想听他还有什么遗言。
刚开始还喘息着说了几个字,夜城也没听清,准备靠的更近些,却感到一股热气从男子口中冒出,夜城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男子,只见他凸起的眼睛越来越红,终于血丝布满了眼球。
咔嚓两声,已经快要贴着后背的头也被他的两只手掰回了正常位置,此时的男子,眼睛直直看着夜城,指甲从指尖脚尖上一点点冒出,一声怒吼,便向夜城冲了过来。
夜城重刀架在身前,警惕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看着男子向自己冲来,想也不想,对着头部就劈了下去,陌生男子毫无感觉似的,根本不做任何回避,用手直插夜城心脏。
夜城只好身子一侧,用刀扫向男子的脸部,咔嚓,伴着骨折的清脆声响,陌生男子被抽飞了出去。
草丛摇晃了几下,陌生男子走了出来,被打碎的下巴,挂在脖子上,恼怒的瞪着夜城,伸手扯下连着皮肉的下巴,甩向一旁,好似不是自己的血肉。喷溅出的鲜血散落在树上,沾到鲜血的树干迅速变得焦黑枯萎,滴落在地上的伴着尘土冒着烟。
陌生男子,鼻子冒出热气,身体开始慢慢变大,魁梧的身躯撑破了外衣,露出铁打一般古铜色的肌肉,气息也在慢慢变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变化,指尖伸出的骨刺也长到一尺长,幽幽的盯着夜城,缓慢的靠近。
此刻的男子好像恢复了一些灵智,攻击变得有章法起来,几次的交锋,稳稳的占据了上风。这是夜城第一次用刀和人搏杀,重刀与骨刺的几次碰撞,让他也感到对拼的乐趣,生死间才是磨炼人的最好时机,几个月的修炼,终于在这一刻体现了成果。
刻板、教条的动作比拼中开始变得熟练,灵动,除了重意外毫无特色的重刀好似活了过来,上下下下,左左右右,把敌人的攻击一一化解。
夜城是越打越起劲,想起刀法中描述的回天诀的终极境界,绝对防御也不过如是。正当夜城得意于刀法的越发纯熟,突然感到一阵吃力,手中的刀差点脱手。
那陌生男子的身体开始变红,慢慢散发出一阵热气,罡气开始外放,不过这男子好像用的是透支生命的方法强行提高境界,跨越大境界的秘法,使用这么长时间,就算杀死敌人自己也差不多油尽灯枯了。
想通了这一层,夜城硬是和他对拼了一记,借着力道拉开了距离,从刀上传来的力道,让夜城咳出一口血,才稍微平复下紊乱的气息,夜城对着陌生男子挤了一下眼睛,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