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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归家

那是个初秋的日子,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丝丝的白云飘荡着,空气清新得沁人肺腑。下了火车,坐过汽车,搭上小三轮,一路颠簸,蜿蜒曲折,欲山穷水尽之处却拐向而走,高矮浓密的树林寂静无声,就这样跑了三十分钟后车停了下来。

前面是金黄的梯田,稻子已成熟,一排排的梯田犹如金黄色的绸缎,金光闪闪,空气也散发稻子的清香。乡村的金秋十月是那么的美丽。她高兴极了,虽然住在城镇,但却未见过如此之美的秋色!

他领着她往坡上走,她跟着细细的闻着,一身的疲惫风尘都被微风吹散了。半坡中,是青砖白瓦的小房,主屋一间,两旁是房间,推开竹篱笆的门进入中间院落种着各类蔬菜,油亮亮的,长势喜人,娇嫩欲滴。

婆婆听到响声,急步从偏房而出,见到儿子归来,喜声相问:‘’儿,你怎么回来了?‘’这是个朴实的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也有了白色,脸色晕黄,一如那稻子的橙色,中等身材,穿着整洁的棉料长掛,手里还拿着蔬菜的残叶。两眼中关爱急切的眼神打动了她,这就是慈爱的妈妈吧,那模糊了却又熟悉的感觉。

“妈,刚好厂里闲就放几天假,想着您们就回来了。”小军急步向自己的母亲走过去。

“这位是谁呀?”婆婆困惑地问道,打量着前面的这个女孩。

“妈,这是我的女朋友,这次回来也是带她来见您们,同时也是回来结婚的。”小军笑着对母亲说。

婆婆愣住了:“结婚?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不是怕您操心嘛……”

“你……”婆婆眼光闪了闪,盯着她突起的肚子把话咽了下去:“先进来吧。”

进了里屋,收拾干净整洁的主间并没有多少家具,正中是灶台,火烧得旺,锅盖上冒着白气。门口边上是木桌,两边摆了长凳,应该是饭桌使用。另有简单的柜子在角落伫立着,黝黑的墙壁上挂了副印刷的山水画,尘土厚厚一层蒙着发黄的边角,看样子挂了已有些年月。

他让她把背上的背包放在桌上,顺势坐下休息。婆婆从柜子拿出两个碗,打开水壶倒出水放在面前:“儿,你们累了吧,先喝点水。”把眼里瞅了眼她,嘴角扯上,不自然的笑了笑,“你爸还在屋旁的陇上拾掇,我去叫他回来。”

婆婆紧步出去,他领着她回另一间房子,显然是他的房间,一切都没有灰尘,窗机明亮,衣被整齐,清静舒爽,像刚整理过似的。婆婆真是个勤劳的人,她不禁这样想,心里更是愉悦了些,这个家庭不是很富有,但却是能满足她的,闲居山野田居,听着鸡鸣狗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能推门迎黄菊,入梦有晚霞的美丽景象就更美了。陶渊明的生活境界一直便是她所向往的,不求富贵,但求安稳平安。

她把衣物都取出来,放在那半空的柜子里,看着自己的一切衣服和他的摆放在一起,心里出神,能在这世外桃源的地方和心爱的人一起安静和谐的享受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也将是多美妙的事情。

“你累了吗?要不休息一下。”

“不累,我很开心能有你。”握着他的双手靠在他的怀里是多么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暗了下来。婆婆的声音传来:“儿,你们来吃饭了。”

他们相视一笑,拉着手到了主屋。公公在抖着衣服,脱了外衣坐在了主桌上。他说:“爸,你回来了?”

“’嗯,坐下吧。”示意他们也坐下。

“伯父,您好…..”刚想出口的却说不出来,总觉得有点别扭,吱唔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到。婆婆利索的端来饭菜,虽然是农家小菜,却也是色香俱全,爽滑可口。“儿啊,你们多吃点。”夹菜的同时也不忘给她夹菜。她微笑的想要道谢,婆婆正往嘴里扒饭,只得颔首一下,把饭菜吃完。中国的饭桌文化总让人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大多数家庭都会谈笑风生,但也有饭桌上不喜欢吵闹的吧,食不言,寝不语,也早有记载。虽然自己的妈妈去世得早,家里只有她和爸爸相依为命,偶尔也会和爸爸谈笑。但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感觉有些造次了。

吃完了饭,他把水备好,让她去洗漱。婆婆说:‘’儿啊,你刚好回来了,你爸有话想对你说。‘’他跟着婆婆出去了。

她用着温暖的山泉水洗脸,竟觉得清凉温和,极其的舒服。洗完倦意就来了,这个时候的她,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她迫不及就到床上歇歇。

主屋。他刚踏进门口,一个包菜根就向他扔了过来。他大惊:“爸,您这是做什么?”“你还知道叫我爸?你带别人回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你爸?”老杨头上冒起青筋,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都绯红起来了。

“爸,您现在知道也不迟啊,您看,她都有了孩子了,我不带她回来,在那边我怎么照顾她呀?”

“你个臭小子,你以为你现在回来,我们会帮你照顾吗?你也不想一想,你的婚姻早就已经定了,你怎么还能惹别的女孩子?我怎么对得起老王?”老杨气得又要扔菜根到他的身上。

“你别动气了,老王家肯定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得想个办法才行。”他妈在一边劝道。

老杨说:“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老是惯着他,让他南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想你们自己想吧,我早就被气晕了。”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别走呀,现在总得有个人拿主意不是?你不肯定不配合,怎么说服老王家呢?现在搞出这种事来,小军哪会是愿意的呢?他又能怎么处理呢?”他妈着急了,毕竟这是件棘手的事情。

“反正,绝对不能够对不起老王家,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这两年来,他帮的还少吗?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如果你敢跟我对着干,我们就脱离父子关系!”

“那现在可怎么办啊,这女孩已经回来了,肚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不要吧?”

“哼,谁让他乱搞?真是恨铁不成钢。”

“小军,你看,你和微昔都这么久的感情,可谓是青梅竹马,怎么能如此胡来,现在如何是好呢?”做母亲的埋怨不了儿子,只有极力地想办法去圆满解决问题。

“我们只是好朋友,再说,我也还没有结婚,怎么不能自由恋爱了?”

“放你的狗屁!什么自由恋爱,我早跟你说了,你的妻子就是微昔,你是个有妇之夫!看我不收拾你!”老杨气得不打一处来,拿起水瓶就砸过去。

他妈一把挡住在小军的面前,“别再气你爸了,他爸也别动气了,好好商量个方法才是!”

“孩子可以生下,但是她必须走!”老杨说。

“可是她怎么会同意?我怎么跟她说?”

“怎么说是你自己的事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总之生下后,明年开春带她回去,不要再回来了。你明天得和微昔结婚,我再去和老王家商量,跟他道歉,赔不是。否则,你别叫我爸!从此我不再有你这个儿子!”

“这…….对她太残忍了吧?”小军小声道。

“那你现在不对我残忍吗?我还有脸见父老乡亲吗?我恨不得钻入地缝去!”

“好了,小军,你就别气你爸了。少说两句,这是最好的安排。只有你同意了,你爸才能跟老王商量,否则还不知道别人说出多少闲话来,还以为我们都是没有良心的,忘恩负义之人呢!”

…………

也不知过了许久,悉嗦的响声惊动了她,睁开迷朦的双眼一看,是他。他说:“妈妈问了关于家里旱田耕种什么种类的问题,说起了一些邻居的农作物。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快好好睡吧。”听这么一说,她便放心了,倦意再次袭来。黑暗的夜色掩盖了他的复杂神情。

早上太阳的光不知觉的透过纱窗,暖暖的照在房门上。醒来已不见他在身边,她对着肚子的宝宝说:“饿了吧,给你找吃的去。”刚要迈出房门,他已端了洗脸水过来:“起来啦?洗把脸,要吃饭了。”“嗯,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噢噢……对不起,我本该早起给伯父伯母做早餐的,都睡到这个时候了,你也不叫我。”“昨晚回来得晚,你又怀着孩子,多睡会儿吧,没人会怪你。”洗过了,穿了件轻松的居家衣裳,毕竟肚子是越来越大了,感觉肚皮每天都像要被撑破了一样长得飞快。

早餐吃的是白粥,煮红薯,蒜炒青菜,煎饼。味道也是一如昨晚的好。婆婆说:“小军昨晚都说了你们的事情,我们两老能照顾好你的,阿桃你就放心在这里住着待产吧。”她不解的看着他,原来昨晚还说到这个了?用眼神询问他,看到他却很平静的跟她说:“正如我对你说的吧,我爸妈会照顾好你的。”“嗯,我知道,谢谢您。伯母。”

回到房间,他说:“过几天我就要回厂里上班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吧,等孩子出生了,我回来看你,你把他带到三个月就让老人家帮忙看,我到时候再回来接你回去。”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待产到出生吗?你留我一个人怎么能行呢?我会想念你的。”她扯着他的衣角问。

“你看,我们两个人在家里,山里穷,没有什么能攒钱的,可花销得一样支出。你在家里,爸妈也能照顾你,我还能给你和孩子多赚点奶粉钱。”他侧过脸去,他的侧脸特别的好看,瘦长却又饱满,坚毅有力,特别吸引她。

她凝视着,脸色温和下来,轻轻的就迷失在声音里,心都要醉了。“好,你现在能为我们付出、着想了,都说男人要做了爸爸后才会有担当。你可不同,我一定会好好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达成一致的共识,心结打开了,两人都很开心。他拉着她的手,小心的带她出来屋外。这时万道阳光从疏落的叶子射下来,秋风习习,那野花开在枯黄的草丛中,露出娇媚的花瓣,煞是动人。远处,稻子如同波浪般此起彼伏,层层叠翠的景色让她的失落的心得到了抚慰。

他带着她走田埂,越过玉米地,调皮地拔个萝卜,采摘野花给她戴在头上。她想,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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