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岩山,断崖。
琅城的天灰暗了许久,终在今日有了些许大雪的迹象。天色阴沉沉的,分明是正午时辰,却让人恍若置身黄昏。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刘郁,你想好了?要救哪一个?”血迹随着开口的动作顺嘴角流下,问话的男子却似毫无不在意,反倒笑了起来,扯着脸上的伤疤,透出几分狰狞的寒意。
他身后站着几名属下,身上的伤口还兀自滴着血,却依旧忠心耿耿地挟持着两名女子当人质。他们各自握着一柄剑,剑上染着血,抵在两名女子的喉间。
唤作刘郁的男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面色阴沉。
“子暄哥哥,你救华笙吧……”一旁的凌萱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刚经历了一场惊变,她的脸色苍白,双手被缚于背后,隆起的腹部愈发明显。
刘郁心中焦急,凌萱怕是动了胎气,上前一步喝道,“楚寒,快放了她们!”
楚寒冷哼一声,“刘郁,你只能选一个!”
华律忧心地看着这一幕,楚寒挟持的,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妻子。
被挟持的华笙却一直不曾开口,即使身处险境,衣衫略显凌乱,她也依旧不惊不慌,等着刘郁做出抉择。
“你要是不选,不如我替你选。”楚寒脸上挂着残酷的笑,宛如最毒的蛇。
刘郁脸色阴郁,狠狠地盯着楚寒。
楚寒毫不示弱的回应着,脸上带着复仇的快感。
半晌之后,刘郁终于开了口,“楚寒,你先放了凌萱。”
华笙身子微微一震,脸色却平静地可怕。
选凌萱么?
选凌萱啊。
华笙苦笑了一声,不是早该知道的么。
她以为自己不会痛了,可当事实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时,她发现,心上像被剜了一个洞,流淌着极致的痛楚。
刘郁对凌萱的执念,她不是一早就明白的么,怎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走进刘郁的心呢!
她还记得前不久,在云光殿,刘郁那么认真地告诉自己,他愿意尝试着爱自己,愿意和她一起走下去。她还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眼神中透露的真挚与诚恳……原来,都是假的。她以为的爱情是假的,她以为的幸福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既然这样,她宁愿刘郁不曾温柔相待,若没有给她希望,她就不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在她选择相信他的时候,他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刀。
小时候父亲的冷漠……
长大后大哥的疏离……
现在连她的丈夫也因别的女子舍弃了她。
那,她存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断崖边的风愈加凌厉,天空霍地撕开了一条口子,白雪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冷冰冰地撞击在人的脸颊上。
刘郁突地眼皮一跳,眼角瞥见衣衫飘动的痕迹,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待他看清眼前的情形,顿时惊得神魂俱裂,“华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