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荣祖身穿一件已经很旧的蓝色长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用带子紧紧地扎住,下摆将将过膝,手背上青筋暴露,手指细长,显得十分有力。
秦江身穿一件上等丝绸做成的凉袍,衣袖微微挽起,整只小臂都露在外面,他的手白皙干净,手臂更白,一看就知道平时保养的很好。
两个人无论是目光与还是穿着都完全不一样,一个目光冰冷,一个含笑无情,一个穿着随便,一个装饰讲究。但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身上绝没有任何的东西会影响他们的出手。
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今天碰到了一起,却要做一件相同的事,取走对方的性命!
酷暑,且无风,天上除了一轮红日,连一片云彩都没有,一只飞鸟也见不到。似乎连天上的云彩、飞鸟都感觉到了空中弥漫的杀气,躲了起来。
天地间一个萧索肃杀之气渐渐凝聚,而且越来越浓。南门荣祖的刀斜插在腰间,秦江的剑还举在胸前,两个人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但站在一旁的独孤芮却比他们两个人更紧张,觉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忽然间,两人再次同时动了,只不过这次他们都动的很快,而且瞬间拔出了各自的兵刃。
刀光与剑光同时闪现,兵刃带起尖锐刺耳的风声,刺得人耳膜发疼,漫天的刀光剑光,将两个人罩在其中,连身影都看不清。
一阵“叮叮”的响声过后,漫天的刀光剑影忽然消失,再次露出两个人的身影,只见两人站在先前的地方一动不动,连兵刃都与动手之前一模一样。南门荣祖的刀还斜插在腰间,秦江的剑举在胸前,要不是两人互换了站立的位置,独孤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看两人的样子,竟像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的样子。
南门荣祖的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波动,与刚才没有什么两样,因为他早就知道秦江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出现这样的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脸上的表情还是先前的模样。
秦江就不同了,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可是眼中那猫捉住老鼠般的笑意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有一丝意外之色。
秦江感到意外的是,南门荣祖的武功不但恢复了,而且更甚从前,也就是说,奇迹在南门荣祖身上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独孤芮看着两人动手,心里紧张的不行,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等他们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面全是汗。
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担心南门荣祖会败,那样的话不但金剑山庄夺不回来,连自己的性命都可能会留在这里。
南门荣祖的死活独孤芮根本不关心,她在意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夺回金剑山庄,能不能再次成为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
秦江的瞳孔微微收缩,道:“看来的你武功的确是大有长进。”
南门荣祖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秦江又道:“你我的武功,其实应该说是不相上下。”
南门荣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秦江问道:“你到金剑山庄来找我拼命,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南门荣祖还是不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秦江又道:“独孤芮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应该一清二楚。”
南门荣祖当然清楚,所以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秦江见自己的话取得了效果,继续道:“当初她嫁给你,只不过是因为金铃破发现了独孤残剑的死并不是因为夏侯金鹏的暗算。”
这次南门荣祖的眼角没有抽搐,不过眼中却多了一丝痛苦。
秦江道:“与你成夫妻是为了利用你,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又为了别的男人背叛你。”这个别的男人正是自己,能够让武林第一美女背叛自己的丈夫来追自己,秦江觉得很得意,所以他笑了:“如今,她已经是穷途末路,再也没有人愿意帮助她,所以才会又找到你,因为也只有你才愿意帮助她了。”
秦江说的是事实,所以南门荣祖眼中的痛苦更甚。
“如果你真的帮她夺回金剑山庄,她当然也会感激你。”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那只会是暂时的,很快,她就会再次背叛你,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独孤芮居然一直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之后,方才道:“你说完了?”
独孤芮的能如此镇定,倒是令秦江很意外,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独孤芮看了南门荣祖一眼道:“你是不是以为南门是三岁小孩?”她看向南门荣祖的目光里面全是柔情。
南门荣祖当然不是三岁小孩,秦江道:“如果三岁的小孩都有这么高的武功,我们这些人也就不用在江湖中混下去了。”
独孤芮笑了:“你既然知道他不是三岁小孩,又何必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来?”
秦江不解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独孤芮道:“你也不用假装糊涂,你用如此幼稚的把戏来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秦江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认为我是在挑拨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独孤芮道:“我怎么认为的不要紧,关键是你的确是这么做的。怎么,难道敢做却又不敢承认吗?”
秦江道:“如果我说的不是实话,为什么他眼中的痛苦越来越深?”
独孤芮说话的时候一直面向秦江,并没有注意到南门荣祖的表情,听到秦江这么说,面上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可是她的举动却说明了现在的心情。独孤芮侧身,她想知道南门荣祖是不是真的像秦江说的那样,眼中的痛苦越来越深。
南门荣祖的目光深邃,冷静,毫无感情,但是却没有一丝痛苦。独孤芮总算松了一口气。南门荣祖的这种眼神独孤芮见过,他第一次出现在金苑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南门荣祖的目光已经和从前一模一样,他当初那种睥睨一切的气势与信心是不是也一起回来了?
秦江当然也见过这种眼神,他不明白南门荣祖忽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
南门荣祖内心一直放不下独孤芮,虽然独孤芮当初做的那么无情,伤他伤的那么深,但他心里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恨过。
独孤芮之所以这么对自己,一定有她的原因,也许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也许是当初自己不应该带她远离独孤世家,因为独孤芮从小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自己却要求她像自己一样淡泊名利去过那种苦日子,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南门荣祖也曾经找了很多条恨独孤芮的理由,但他却找出了更多地理由来为独孤芮开脱,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独孤芮没有错。
于是,明明该恨独孤芮的南门荣祖,却偏偏找不到恨她的理由,每天都在如此矛盾的心情里度过。
南门荣祖的武功明明已经比起以前精进不少,但却由于没有足够的自信,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准。
现在,南门荣祖找回了信心,自己是不是还能与他打个平手?秦江不知道,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心。
秦江看着南门荣祖沉着、镇定、深邃的目光,知道他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激动与不平,现在的他心里剩下的也许就只剩下了一样东西——决心。
秦江的瞳孔微微收缩,道:“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在关心她,放不下她。”
南门荣祖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似乎能看进人心里的目光盯着秦江。谁的目光都不可能看到别人心里的想法,但秦江现在却偏偏有这种感觉。
秦江又道:“独孤芮虽然拥有天仙一样的容貌,但却有一副与容貌完全不相配的心肠。”
南门荣祖一脸平静,只是目光更深邃了,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秦江说什么都当没有听到,不去理会他。
秦江道:“你今天如果死在这里,她绝不会为了你掉一滴眼泪,更不会为了你伤心。”笑了笑又道:“如果你今天帮她夺回金剑山庄,她也绝不会感激你,因为那是你傻,她并没有让你为了她这么做。”
这也正是独孤芮做事高明的地方,她想要做什么事,从来不会自己主动说出来,只是做出一副遇到难事的样子来。她当然不会随便见到一个人就做出遇到难事的样子来,这个人必须是有本事的人,而且是有一副古道热肠的人,或是极力想要讨好她的人。
如果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还有一副古道热肠,或者是你极力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见到她愁眉苦脸的,是不是也会问她遇到了什么事?
如果她还是很为难,并不想说的样子,你是不是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甚至有时候还会拿话激她,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在你的追问之下,她是不是迫不得已的将事情原委告诉你。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你会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为了替她排忧解难,不让她再为难下去,你是不是会主动的替她去做这件事?她甚至还会拼命地劝你,千万不要为了她去冒这个险?她并没有提过一个字让你去做这件事,但你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去做。这种人做事是不是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