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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原来时才那黄若山见吕平一拳就将两个护院击飞出去,便心生不妙,他一向心思细腻,看到此处就向弟弟黄若水使了一个眼神。黄若水虽不论气质还是相貌都与自己哥哥黄若山大相径庭,可兄弟日夜相处多年,患难与共,早已是心意相通。也不用黄若山多说,他便趁乱偷偷贴着墙壁向吕平靠近,可还没走到一半,就见到张威二次被吕平击退,那吕平更是如泥鳅一般钻入了护院的阵中。黄若水虽人长得五大三粗人却也不笨,他见到吕平以入阵中,心知此时若是从后最上去反倒被那些护院碍手碍脚,于是索性便沿着墙壁奔到了那还没散去的五人阵之后,见到吕平冲出阵来,他早已蓄势待发,当下在不犹豫向吕平急袭而去。

吕平冲出阵来,知身后被自己扰乱的那五人已经替自己挡住了之后两个小阵的去路,又见蒋涛等人仍旧站在河边似乎没有要来阻拦自己的意思。可还没等这份侥幸之情他涌上心头,右耳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自己奔来。这脚步声来得极快,但那脚步声的主人似乎比他的脚步还要快上三分,吕平目光刚望向自己的右侧,便见到一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出现在自己身侧,正一拳由上而下向自己的面门砸来。

这一击也是让吕平吃惊不小,没想到这看似身材笨重的黄若水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他再不敢怠慢,右脚向后急撤、身形后仰,堪堪躲过这一拳,只觉得一股如冬日里的寒风一般被拳头带起的劲风刮得自己面门生疼。

这黄若水来势凶猛,可吕平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躲过这一拳的同时,左手一翻,以“激力”的手法,让虎头钩由下而上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向黄若水的咽喉直刺而去。所谓“激力”:“强异争起,如风浪鼓,乍生乍灭”。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乃是克敌制胜屡试不爽一大法门。可习武人的感知之灵敏却远强于于常人,不说听劲这等较为高深的功夫,就算是一般武人往往都能只看对手的肩膀就能判断敌人手部的动作。原因无它,只因人是一个协调的整体,并且武功越练身体就越是协调,一拳一脚之间便会带动的周身与之相互映衬,已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上层武学境界。但凡事都有一则有二,周身协调后,也给敌人留下了寻迹自身的轨迹;高手通常在往日对敌积累起来经验而形成了极为敏锐的感官,通过观察对手身体一些极为细小的动作而料敌先机,做到“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激力”便是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自身某个部位的运动与周身的联系相互分离,专用于与高手对敌之时迷惑对方;此力法,多用于双方酣战之下难分胜负时,待敌人感知适应自身行动之后,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方要害,往往可一击制敌。

但吕平这一刺虽然也是突然暴起毫无预兆,可毕竟他此时身形已偏、气力未足,加之他此时急于脱身,这一击的其实要旨是在逼退黄若;如此攻势自然便失去那份伶俐。

可那黄若水动起手却是一舍命搏杀之人,只见他也不后退,只是左脚如吕平一般向后急退,站成了一丁字步,侧身险险避开这一刺,却见那并无锋锐的虎头钩在的脖颈出擦出一道血痕。但这黄若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紧接着右手化拳为爪,吕平只见他右手拇指外展弯曲、其余四指并拢,指关节发出啪啪地爆裂的声响,向自己的左手手肘抓来。这一变化让吕平惊骇异常,他早知对方是黄家庄的人,拳脚功夫必然厉害,却不料这看起来莽撞的汉子竟然是一个鹰爪拳的高手。

这鹰爪拳属古象形拳的一种,与其他象形拳最大不同便是它那特殊的爪法,拇指外展成钩,其余四指并拢,形似鹰爪。这套拳术拳、掌、爪、腿兼备,身法也很是伶俐;但最令人生畏的,还是他的爪功,连爪者先要从自己的指力练起,每根手指连到通透之后,才算开始真正地练爪,起先时是寻找较为柔软的树木练习,之后逐渐加强;不少门派还会习练同时以独门药水浸泡双手,已达到出手如铁爪的效果。练成后,能轻易抓碎碗口大的竹节等物,若是普通的手臂被这么一抓定然会手骨碎裂、血肉模糊,与人对敌时则多会抓人关节、穴位等处,能将制敌穴道,也能将人分筋错骨。

那江洋大盗孙能功夫已入化境,单论武功不少成名高手只怕也不是他对手,却一时不慎左肩挨了黄若水的一爪,虽肩骨没有碎裂,左手却已是严重脱臼,单凭一只肉掌与黄氏兄弟二人苦斗,最终还是没能讨得公道。

吕平自然不知道那孙能之事,只是见到那黄若水的鹰爪来势伶俐,指关节间发出的啪啪爆响之声更是吓人。他心中虽是大骇,手上却不停歇,他左手又是一翻,已将那虎头钩反握以钩柄处的打穴锥,向黄若水右手的手肘迎去。吕平虽然是后出手,却又是占了手中兵器长度的便宜,那黄若水若是仍不收手,在抓住吕平手肘之前自己的手肘必先撞到吕平的护手钩上。

黄若水见这打穴锥直指自己手肘的小海穴,他平日里习练鹰爪功,虽比起打穴的那等被动的手法,他更喜欢能将他人分筋错骨的爪功;但在自己的哥哥的督促下,打穴的手法也不含糊。他此时若还是不顾自身伤痛硬是要抓断吕平的手肘,自己小海穴必然先被击中,那时整个手臂便会一阵酥麻一瞬间全然失去力气,虽也只是一瞬。但如此,别说是抓住吕平,只怕自己反被吕平所制。他不得不十分恼火的撤回了自己右爪。

这打穴的功夫本就算是高深的武学平日里难以见到,加之又有不少说书人在市井之中将其吹嘘地神乎其神,众人以讹传讹;久而久之,在世人眼中,打穴便如那封神中的捆仙索一般,一出手敌人便动不了了。这实是对打穴的巨大误解。

之中误解有二,其一,打穴少有主动去打击他人穴位的,就算是两人功力有所差距,身手快攻对方,又能快过几分?他人又非都是土鸡瓦狗。实战之中要打中对方身体也不是易事,更别提要精准地击到他人的穴位了。打穴,说是打穴,其实多半是在动手时,待对方身体某个部位恰巧向自己撞来,这时便可顺手向有穴位的地方迎去;除了偷袭,几乎都是顺势而为;双方面对面搏杀时几乎没有人会刻意去攻击他人穴位,这样做的人要么是武功远在对手之上,要么便是在主动寻死。

其二,便是被打中穴道不是全身或者身体某一处就动不了了,而是一动便会有剧烈的不适感或者短暂的酥麻导致不方便行动,却不是如传言那般不能动了。好比普通人跑动时岔了气,只要停下来便不会那般难受;点穴也只是阻碍某处气血的运行或是使局部短暂麻痹,若真要做到如传言一般不用绳索之类的外力就让敌人不能动弹,除了打残对手想来也别无他法了。

黄若水手上虽被吕平止住,脚上却丝毫不让,左脚已然跨出向吕平的下阴蹬去。吕平见此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左脚脚掌外偏、膝盖也跟着弯曲,身形微微下沉,隐隐成了一弓步,左手猛然回拉,以护手钩护住自己胸口和面门以防黄若水的后手;右手空握一记“指裆捶”向着黄若水的膝盖内侧砸去,这一锤虽然没有运上体内的气力不能如时才“撇身捶”一般震荡全身,但以吕平的刚猛劲力,若是打中黄若水的膝盖定然也是当场碎裂。

这黄若水的一蹬果然是虚招,腿只出到一半便忽然收回,借势往地面一踏,整个人便腾空六尺来高,身子在空中向左旋转使出一“鹞子翻身”来。他在空中,身形翻动同时又是一爪探出抓向吕平左肩,他这一跳一翻,再借助身形下落之势探出一爪,便真如空中一只巨大的雄鹰俯冲抓取猎物一般威猛之极。如此神似的鹰爪拳,吕平别说是见过,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只因为这般打鹰爪拳实乃取死之道!

不论武功有多高,只要不是成仙作佛或是使出十拿十稳的必杀一击,与人交手之时万万不会如唱戏的或是走街卖艺的那般腾空而起。武人交手哪怕只有那么一瞬的呆滞也是生死之别,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身形难以移动,便活脱脱地成了他人的靶子。

吕平此时也不及细想这黄若水是犯的什么病,竟然在实战之中使出这等中看不中用的招式来;对方既然卖出如此大破绽这般主动送上自己的性命,此时若是吕平手下留情,只怕等这自上而下招式落到实处,这好看的花架子就要变成了催人性命凶猛攻势。况且,之前的拉车和与张威护院的周旋已然耗去他大半体力,与这黄若水交手时已感到自己的身形与反应迟缓了下来,再这么与人耗下去,自己的境地只会越发不利。闪念之间吕平再不犹豫,将左手的虎头钩翻转,用钩柄的护手护住自己的左肩;同时,再次将周身气力节节贯通,右手微微收回,猛地便是一记“冲天炮”就要向黄若水的胸口打出。

正在此时,吕平忽感双肋之间一阵火烧之感,心中大叫一声:“遭了!”;强行将那使出一半“冲天炮”变为“撇身捶”向身后砸去。同时左手钩会出,打向黄若水的面门,身形又是一侧,要避开左肋的那处偷袭。此时,吕平双眼的余光已然看见,偷袭自己的不是别人,正式那黄若山。

与黄若水声势浩大的攻击不同,黄若山来得可谓是无声无息,加之黄若水见到自己哥哥从后逼近便以身腾空下抓,吸引吕平视线往前。黄若山本欲偷袭时用手中的判官笔直刺吕平的后腰,却不想自己这个弟弟动起手又犯那不顾自己性命的毛病,为这事他这个弟弟也没少挨父亲打骂,可奈何自己这个名为“若水”的弟弟,好似生来就有意要与自己名字作对一般,不论挨多少打,只要认真和他人动起手来就记不起这一茬。今日竟然腾空而起来吸引吕平视线,他见吕平右手的动作,心中便是咯噔一沉。

若是这时自己偷袭吕平后腰定然可让吕平避无可避,一击将其擒获,可吕平这一拳也是铁定会打中自己弟弟的胸口。吕平的炮锤他之前是见识过的,黄若水若是吃下这一击定然胸部的骨骼与心脉一起碎裂,哪还有命在?他当机立断,将手中的判官笔向吕平的双肋刺去,一来是引吕平回守;二来若是吕平不管不顾,人的双肋受到打击上手会本能地后缩,以此法也还有可能救得自己弟弟的性命。

吕平果然收手回击,黄若山连忙收回右手避开吕平的一击,左手却顺着吕平身子的转向继续刺了出去,他手中判官笔虽看似从吕平的左肋擦过,但凭他多年来用这判官笔的手感,便知道自己已然得手。

吕平打向只觉左肋一阵刺痛,打向黄若水的虎头钩便在空中一滞。那黄若水眼见着自己哥哥就要得手,这时看见吕平的右拳,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还是止不住害怕起来;连忙将那抓向吕平左肩的一爪也是收了回去,他尽力在空中调整身形以远离吕平;可人在空中哪能自如移动,眼见那铁钩便要打中自己面门,吕平的手却忽然停滞了那么一下,便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落地时间,他脚一沾地,立刻向后退出几步,便避开了吕平这一击。

吕平这时,只觉左肋处一呼一吸间都疼痛无比,连带着左手也不灵便了,不用说自己已被那黄若山点中了穴道。眼见此时再难灵活地移动身体,偏偏那黄若山狡猾如山中老狐,见一击得手就立刻退出两步,防止吕平绝境之中突然暴起与自己纠缠拼命。

这时,黄若水已然一脸得意的神情,他也再不着急,缓缓地从前方慢慢地向吕平右侧移动,吕平只听得身后一冰冷中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

“若水,宋公子要抓活的。”

“他的拳法倒还算不错,我们就先废了他这双爪子,再打碎他的膝盖,看他还怎么用拳。”

“哈哈哈……我这两位朋友在捉拿那孙能时也是这般废去了他的四肢,想是他们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使然,还望吕公子多多海涵!”

远处的宋良,虽不知战况,但听得黄若山的话语,又见兄弟两的从容表现,便知这吕平已是他的囊中物,就在远处这般大声说道。此时,他已在计划黄氏兄弟废去吕平四肢后,他要如何折磨吕平,来出这口心中的恶气。

黄若水、黄若山两兄弟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缓慢向吕平靠近着。吕平此时,早已在心中将自己骂了千万遍;方才宋良便已说过,对手乃是黄家庄家主之子,又有骄人的战绩,怎会平白无故使出那等无知的招式;临行前师傅反复告诫自己要处处小心,不想今日还是一时大意就着了道。那黄若水,吕平没被点穴之前与之对敌已是不易,如今自己不仅穴道受制身形稍动左肋就疼痛无比,现在还多出一个黄若山,以吕平如今的身手也是万难讨得一个公道。眼见那黄若水太阳穴处青筋暴起便要和黄若山一起攻向自己,吕平虽已决定要以性命相搏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在那宋良手里,折了师父师叔的威名;但心下却止不住生出一阵黯然,没想到他今日会交代在此处。

便在这时,只听得“嗖嗖”两声破空声,虽是两声,却有三枚暗器破空而出,前两枚分别击向黄若水、黄若山两兄弟的眼睛,第三枚却是向那宋良飞去。

这暗器飞得快,可暗器之后的两人来得更快;这铜钱虽是先出,但只见黄昏下,只见一黑一灰两个身影几乎是与那两枚暗器分别一并冲到了黄若山、黄若水两兄弟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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