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到今天已经十年整,已经算老旧,红砖历经风吹雪打、日晒雨淋,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只是外面爬满的爬山虎带来的盎然绿意,使得它自然的带有独特的风采。
小楼的一层是包租婆一家人住的房间,包租婆姓王,五十多岁。社区的人都叫她王寡妇,她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应着,即使现在基本上没有人这么称呼未亡人。只是因为王寡妇在为姓周的老鬼守寡两年之前,还为另外一个已经记得不大清的人守寡将近二十年,王寡妇已经是她的名号,王桂花这个本名大概都已经被人忘记。
建宁社区在十几年前还是建宁村,王寡妇则是建宁村里的一朵花。虽然年龄有些大,但是成熟妇人的风韵,使得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到她也是脸红心跳的。只是将近二十年的守寡经历,让人知道这朵花是带刺的荆棘花,而且刺人很痛。
只是十二年前她让人跌掉眼球的突然嫁给了一个委身与茅草屋的外来户,让村民痛心不已,那些胡子有些花白的老家伙更是捶胸叹息道:“要是知道她是想找一个爹,我早就抱得美人归啦!”
这个姓周的外来户到建宁村才一年多,苍老的模样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岁,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住在茅草屋,整天脏兮兮的没有具体的营生,知道宴客的时候才知道他叫周德顺。
不知道王寡妇看中了他什么,有人甚至怀疑周老头给她灌了迷魂汤,可是王寡妇每天笑吟吟的模样又不像。
村中的妇女曾经笑问王寡妇,你家那个男人那么老,晚上能不能让你开心啊?
王寡妇吃吃的笑着,就是不回答,惹得那些妇女一阵哄闹。
没一年,王寡妇怀了孩子,生下来后鼻子眼睛和周老头一模一样,也就没人说闲话。周老头也像到了春天一样,找来工程队在王寡妇的宅基地上起了四层小楼,令人大跌眼镜。
当时的村人看的直摇头,纷纷说没想到这周老头还真能折腾,只是有点败家,盖个小点的,剩下的钱做点小买卖多好。随着经济搞活,普罗大众已经有了经济意识。
可是村人没想到的是,适逢经济发展,很多外来人到离阳打拼前途,周老头顺水推舟自己做了老板,开了个旅馆,就是人间小栈。于是王寡妇就成了空闲的老板娘,每天只是抱着孩子东家逛逛、西家串串,身上时不时的添件首饰,日子也是让人羡慕。
没几年,小旅馆与那些服务更好、交通更方便的连锁酒店相比没有了竞争力,客人少了。周老头索性把旅馆变成了出租屋,每月按时收租。虽然不是多大的富贵,但是每天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只是前年周老头寿终正寝,留下王寡妇和两个孩子。一个与王寡妇的,周苗,十岁整,与小楼同龄,离阳第一小学四年级的小学生;另一个则是他的养子,周符,十八岁,东城公立中学,开学后就是高三。周符本来是叫周老头爷爷的,在周老头与王寡妇结婚后升了一辈。
现在的小楼的一应事宜基本都是周符在打理,不仅仅是因为王寡妇一直闲着手、周苗尚幼,这方面的事情做不来,更是因为有不能明述的原因在内。
孙泽成正要迈步上楼梯,忽然一拍脑袋,然后转头去看一层楼梯左首第一间。
看到多日黑暗的窗口透过来的灯光,他便转身走到房间门前,当当敲了敲两下门轻声说道:“小周开开门,我是你泽成哥。今天发工资了,我交一下这个季度的房租。”
“是泽成哥啊!你等一下,我马上开门。”
吱呀一声,周符打开了门,十二年前六岁,今年十八。他相貌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身高一米七出头,不胖不瘦,浓密乌黑的短发显的十分精神。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脸上那一双眼睛清明透亮,宛若一泓深泉,让人印象深刻,让普通的相貌变得不普通起来。
他见到门外的孙泽成,脸上那听到有房租可收而挂上的热情笑容收了起来,眉头微皱,眼睛微眯:“泽成哥,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怎么啦?”孙泽成有些莫名其妙,十几天未见,怎么突然看到自己就说出这样令人不快的话?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气色不大好,是不是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
孙泽成知道这个小房东有些鬼门道,便仔细想了想:不好的东西?自己那个尖酸刻薄的领导算吗?可是自己天天面对那张臭脸,也没见周符问过,其它的嘛?
他想到了门口不远处刚发生的事情,眼睛一亮,手一拍,“对了,刚才在门口碰到一个瘦猴一样的家伙,看上去古怪的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他把事情的过程讲了一下,然后急切的问道:“小周,现在想想那人还是不对,你看看是不是在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他转身撩衣,让周符看他的后腰。
周符眼睛微眯向外面看了看,冷笑了一声,然后和曦的笑容重新挂到脸上,“我看了,没有什么东西,你放心。这不是现在开发公司催着签字拆迁,我怕他们弄人过来捣乱,所以才问问,看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
建宁小区的地产开发公司已经确定,由离阳天宇地产有限公司进行开发。而现在天宇地产已经开始进行征地补偿工作,他们的人已经多次到人间小栈来,可是王寡妇不同意进行补偿登记确认。
她不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完全就是不想拆,因为这栋小楼是老周头送给她和他们的孩子周苗的礼物。老周头不仅盖了当时建宁村独一无二的小楼,更是用了手段将它打造成一个福地。四季如春,无蚊虫侵扰,无车马喧闹,清风徐来、花香鸟语,进了院门就有一股力量让人内心宁静、感觉舒适。
王寡妇跟着老周头到外面转过,去了一些所谓的洞天福地,但是她感觉到都没有自己的小楼呆着舒服。所以,即使开发公司的人把拆迁补偿说的天花乱坠,王寡妇也不心动。
只是三个租客因为拆迁而搬走了,每个月少了几千块的房租,这让她有些闹心。毕竟只剩下六个房间的租客,还有一个是不付租金的,这让她在搓麻将的时候都开始算牌了。
这边孙泽成听到周符的话放下心来,他转过身来边收拢衣服边笑着说道:“那个人瘦骨伶仃跟个猴子似得,我一个人能打三个,不像是来捣乱的人。小周,小栈会不会拆掉啊?”虽然这里的租金有点小贵,但是能住在这舒适的环境里是一种福分,他是不想离开的。
“捣乱并不是只有打架一种方法。”周符轻轻说了一句,随即热情的招呼道:“泽成哥,你放心,不可能让他们拆迁的。对了,你刚才说交房租是吧?你说巧不,今天下午干娘还问这事来的。来,快请进,我给你倒茶。”说完他让开了门,去端壶拿杯倒水。
孙泽成笑了一下,他住了几年了,知道包租婆就是个甩手掌柜,她才不会问这些细事,这只是周符的一惯的托词而已。他走到桌边坐下,顺眼向桌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