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时日,不知年月。
这是一片陌生而诡异的荒原,不知名的劲草高过人的头顶,成年人三指宽厚有半指的草叶,如同犀利的箭镞指向天空。
一眼望去,整个荒原全是这种暗红的劲草。
四周寂静得怕人,除了偶尔掠过荒原的微风,拂动劲草发出沙沙声外,看不见一个活物,哪怕是地鼠虫蛇之类。
‘唰唰唰!’
劲草中翻起一道草浪,翻翻滚滚由远及近。
清晰的脚步声,踏着不知多少年积累下来的枯败草叶,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道气喘吁吁的疾呼声,为寂静的荒原注入了一道活力。
微微凸起的荒原处,暗红色的劲草豁然分开,钻出一道狼狈的人影来。
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此时双手撑在双膝处,佝偻着还算健朗的身躯,双眼有些茫然地透过劲草缝隙望向前方。
一身合体的衣裤,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如同几缕破烂的麻布挂在身体上。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除了怪草还是怪草,有人吗?哪怕是怪物也好!”
青年名叫杜伟,原本只是一名玄学爱好者,就在三天前偶然在赝品街购得一块神秘的黑玉,回家之后莫名其妙间就发生了这样离谱的事情。
没有金光玄色,也没有眩晕昏睡之类。
总之,或许是眨眼间,或许是回了一下头之类。
杜伟自己无论如何努力的回想,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眼睁睁的就到了这处除了暗红色劲草再不见任何一物的荒原……当然现在除了还有他在……
粗气不平,杜伟只觉浑身软弱无力,翻身压倒一片劲草素面朝天,望了一眼正值当空的火红太阳,双手顺着暗红色劲草滑落,翻手间就挖出两根大拇指粗细的红色草根,阳光下草根晶莹剔透,放在眼前似乎能看见草根中缓缓流动的不知名红色液体。
投入嘴里,咬破草根一股甘甜得让人着迷的味道,瞬间勾动舌头上的味蕾,喉咙不自觉地就吞下一大口。
一道清凉落入腹中,随后腹中升起一点温婉的暖气,从胃里透出传遍全身,在劲草中挣扎了一晌午的他,酸软疲惫的身躯仿佛甘露滋润一般,浑身一片通泰,待两根草根吸食完毕,所有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浑身透出一股子无穷的劲力来。
这么好的草根,按道理来说,杜伟没有只吸食两根就罢手的理由。
然而,就在两天前,杜伟为他自己的贪心和贪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怪异的劲草,就在他吸食完第三根草根后,体内的传出的不再是温婉的暖气,那种霸道的火热让他感觉整个人仿佛****一般,当然如果只是这么一点代价,或许杜伟并不在意,更痛苦的是就在他体内若焚的时候,四周原本除了怪异一点的暗红色劲草,顿时柔软的草叶纷纷化为利刺,如同活物一般扎入他浑身上下。
清晰地感受了一遍万剑穿身的痛苦,更恐怖的是,草叶扎入他的身体后,如同吸血鬼一般,差点没将他吸成人干。
所幸的是,这暗红色的怪异劲草,并没有将他吸干,只是将他体内火热的气流吸食完毕之后,便纷纷脱体而去,顺便还分泌出点点清凉的液体,将千疮百孔的他整个修复如初。
“不行了!”
杜伟有种精神即将崩溃的感觉,翻身跃起离地三尺有余,鬼哭狼嚎般地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好一阵感觉舒服些才停下来。
举目四下望了望,回头对比一下刚才钻出来的方向,确认在一条直线上,双手向前伸出如同游泳一般,分开面前的劲草,头微微下埋滑溜地钻入分开的缝隙中,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劲草中。
一道草浪迅疾地翻起,滚滚直指前方。
“大河向东流……”
杜伟不知是哪一个科学家伟人说过一句话,日出东方落向西方,只要一直沿着太阳的轨迹,追着它的脚步,你就不会迷失方向,总有会找到希望的地方。
日出日落,一日又一日。
依靠着劲草根的给力,杜伟自己也记不清到底走过了多少距离,钻过了多少天的草缝,凭着感觉每日除开休息时间,从来到这个怪异的荒原开始,脚下丈量过的土地怕是不下万里之遥,然而……
荒原上难得一见的山丘,比坟头高不了多少,但也好歹是一处山丘不是?
分开劲草,嘴角叼着草根猛吸的杜伟,压倒四周一大片的草叶,视线总算是开阔起来,回头来时的方向,再望望即将迈步的前方,草叶……还是草叶……
千篇一律的暗红色,哪怕是多一点其它的颜色也好,或许都会让他为之兴奋一下,可惜事与愿违。
“是谁说的,大地是圆的,站出来我保证不会打死你……”
事实证明,这处荒原非常符合原来世界的大海,遥远的天边尽头,看不见一点希望。
日出而动,日落而息。
杜远两腮和嘴唇上的胡须已经能结成小辫子,随手丈量近一巴掌长。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哪位好心的神仙,要是路过的话,您就是一顺便而已,帮帮小的吧!”
“漫天神佛,圣人、耶稣……您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小的就是一凡人,虽然平时喜欢研究一些神秘的东西,可也不用劳您动手,将小的丢这么个地方,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啊?”
杜远神神叨叨地嘀咕,双眼没有青年人该有的生气。
就在他浑噩一片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狂傲的笑声,傲气……得意……张狂……嚣张……
那笑声简直肆无忌惮,有着惊喜和狂喜的意味,更有劫后重生的庆幸。
“什么人?”
杜伟原地飞快转了一圈,茫然的双眼瞬间爆射出两道绿莹莹的精光,面上的表情似是惊喜,似是警惕,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笑声停止,脑海中苍老的声音传来。
“小子……老祖重生,算你倒霉……不过念在借用你躯体的份上,老祖给你三次提问的机会。”
“什么?”
杜伟面色一苦,研究玄学的他,对神神叨叨的东西既喜欢也忌讳,神话小说之类也看过不少,更幻想自己老死的时候,灵魂能再次重生。
没想到来到一个怪异的地方不算倒霉了,更被一个自称老祖的家伙附体重生,这不就是夺舍么,也即是说三个问题之后自己就烟消云散?
“别磨蹭!老祖能回答回答你三个问题,这也是你的造化,让你做个明白鬼……哦……老祖糊涂了,被老祖夺舍你是连鬼都做不成,以后小子你就是老祖,本老祖还是老祖……等于一体,只不过你的意识从此烟消云散而已。”
“有回转余地么?”
“你觉得呢?”
“那就是没有了!”
被自称老祖的家伙一阵绕弯,杜伟反倒是平静下来,举目四野皆是一色,说实话他早就想过自杀,只是还没付诸行动而已。
如今在死之前,突然能有机会了解自己研究的玄学,证实自己虚无缥缈的想法,突然间恐惧全消,心中反倒升起怪异的庆幸和解脱,更有幸灾乐祸。
解脱?
不错就是解脱!
在这个茫茫荒原中孤身一人,自己的解脱却又有另外一人深陷其中,快哉!
病态的想法冒出,杜伟浑身轻轻颤抖,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比起吸食荒原上草根的那种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慢条斯理地压倒一片劲草,翻身仰面躺下,随手抽出一根草叶叼在嘴角上,双手枕在头下,翘起二郎腿嘴角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