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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善行不问手段

天花的事燕飞虹倒是真的有些疏忽了,一来她本身不怕天花,虽然也很重视,但程度难免不够;另一方面则主要是她进越州以来几乎一例天花患者都没见过,她又一直忙于其他的事情,时间一长就真给忽略过去了,却忘了天花本身历来就是越州一大疫症,可不是蛊巫这一次才弄出来的,甚至蛊巫这次兴风作浪还是借了天花的一些威势。

不过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只是如今最麻烦的并不是天花本身,反而是这些所谓的“鬼面人”。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真的再看着他们变成活鬼去当野人。

想了想她对着男孩儿问道:“那么你知道现在莲城其他的鬼面人在哪里吗?”

男孩一怔,豁然抬头,眼中闪出希冀:“我知道,除了已经死去的我们都在一起,尊者能够帮我们吗?”他知道燕飞虹心地善良,而且神通广大,见她主动相询,心中也不由得火热起来。

燕飞虹点头道:“当然,我可是尊者嘛,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明天早上都来这里领东西吃,其他问题我会解决的,以后也都不需要再躲了。”

两个孩子闻言立时长跪不起,大礼道:“多谢尊者垂怜,尊者慈悲,福寿天齐。”

燕飞虹听得好笑,再说下去自己好变成东方不败了,挥手召出一些吃的道:“好了不用拜了,你们先回去吧,把这些吃的都带走。”如今莲城的粮食都在这里,别的地方很难找到吃的。

“阿弥陀佛,尊者慈悲为怀,此举大善。”莲花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和尚口宣佛号大步而出。

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身影,燕飞虹头也不回的道:“容智大师还没有休息吗?”她出手时就已经发现那里有人,此时听见声音立时认出是寺中的容智和尚。

来人又宣了一声佛号道:“心中有事,如何能安然休息。鬼面人之事越州古已有之,不知尊者有何法解此恶业?老衲等人虽然心怀不忍,奈何却束手无策,只能暗中接济一些吃食,若是尊者能够改变这一状况那真是一桩天大的功德了。”

“办法总会有的,明日早上还要劳烦大师先照看一下这些人了。”燕飞虹对容智嘱托道。

容智喜道:“全听尊者安排,定将此时办的妥帖,我这就去找容心师兄商议,能为此事出一份力,师兄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他忍不住呵呵出声,告辞一声就向寺中急赶,想是回去报信了。

燕飞虹一个人慢慢地向着住处走着,思考着该怎么办。天花的问题不难,就算自己的疫苗不够,不是还有牛来填补吗?只要方法传出,总会解决的,顶多解决的时间拖后一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给那些鬼面人找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悲剧永远都无法解除。

然而一直回到住处燕飞虹也没有想到什么妥善的办法,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让莲城人强行接纳那些鬼面人,但其他地方的人呢?以后再出现新的鬼面人呢?而且即使莲城的人因为自己接纳了那些鬼面人,他们心里又会怎么想?会不会有怨言?不是真心的接纳早晚还是会出问题的。想要真正解决鬼面人的问题就必须改变人们对鬼面人的态度,然而人心恰恰是最难改变的,自己可以治得好疾病,但是却很难改变一个人的观念。

想的头痛的燕飞虹最后决定还是得靠骗,很多时候谎言往往比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只要目的是好的就不算什么。再说了反正她以前给人治病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干,无非一些装神弄鬼的手段而已,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去当神棍了。脑中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做,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燕飞虹一家起来的都有些晚,来到广场后早饭已经快要结束了。广场上依旧是容智和尚在主持,僧人和管事们如往常般忙碌着,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等待打饭的人群都静悄悄的,在西边最外侧被单独划出了一个施粥点由容心和尚亲自主持,连老和尚印海也待在那里,一群浑身都被包裹的严实的人正在那里排队等候。

看着泾渭分明的人群,燕飞虹觉得若非有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和尚在,这些人早就造反了吧?心里再次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情绝对没错。

她如往常般一脸笑容的人打着招呼,步子轻松的来到最西面,先和印海和容心两位大和尚打了个招呼,继而对着那些鬼面人笑呵呵的道:“你们都来啦,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信任我。先吃些东西吧,一会儿听我安排,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那群人确定了真是她相召,又见她态度和蔼、神色轻松,高悬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们本就担心自己受到欺骗,又见燕飞虹迟迟不来更是心怀忐忑,若非传信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又真的带回去了很多吃的,他们绝不会轻易走出来。他们并不相信有人能真的解救他们,但燕飞虹的名声又让他们心存幻想,希望一旦燃起便汹汹不可阻挡,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如今真的得到承诺,希望就在眼前,不少人都小声啜泣起来。

燕飞虹看的也有些心酸,明明同为人类,却硬被分成了人鬼,不但不能信任,还要彼此伤害,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愚昧。燕飞虹觉得自己虽然无法改变这种愚昧,但是却可以引导它的走向,最终依然会结出善果。愚昧是原罪,就让神棍来拯救世人吧!

早饭过后燕飞虹将所有的鬼面人带走说话,其他人也都没有离开,都已经得到了僧人的通知,留在这里等带。其实大多数心里也都猜到她要说的事情必然和那些鬼面人有关,虽然不情愿但也不会违拗她,都已经决定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统统答应下来。然而燕飞虹的话却让他们都有些出乎预料,不但和鬼面人无关,反倒是和自己息息相关。

燕飞虹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看着底下有些拥挤的人群开口道:“我来莲花城也快一个月了,一直忙于各种事情,倒是忘了一件大事,实在有些对不住大家了。”她声音不高却沉厚雄浑,如滚滚雷音向外滚荡,连人群最远处都清晰可闻。

众人听她如此说,立时哗然一片,她为莲城做了多少谁不清楚,何来对不住之说,一时间众人喧闹异常。燕飞虹压下众人的喧嚣,接着道:“越州一直以来都是天花最严重的地区,很多人深受天花之苦,即使活下来也会变成所谓的鬼面人,下场堪忧。我今日呢就是要为大家彻底的解除天花的威胁,让大家以后再也不会患上天花。”

这一次的喧哗声连燕飞虹都压不住了,只好等待他们自己平息下来,才又接着道:“天花虽然可怕,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而想要战胜天花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她将手指向了同在高台上的鬼面人。

底下再次开始吵闹起来,各种质疑纷纷而来。

“尊者,他们本身就是罹患天花之人,如今活着也只是侥幸而已,如何还能帮助我们?”

“是啊尊者,我们都相信你,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但是请不要骗我们。”

“对啊,就是因为他们患过天花并且活了下来,所以才需要他们。”燕飞虹听得有些汗颜,但坚决不改,依旧神色平静的继续骗人,“他们都是勇士,战胜了天花的勇士,他们今后一生都将不会再患天花。就像一位战胜了敌人的将军自然不会再害怕相同的敌人,他们战胜了天花身体里也就有了可以对付天花的军队,以后再也不用害怕天花这种敌人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向他们借取这种可以战胜天花的军队,那样我们以后也就可以不再害怕天花了。”

她借用的是抗体的原理,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众人一时都开始将信将疑起来,但却找不出任何破绽,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相信她的话,毕竟大家还是愿意相信她的,而她此时所做的也依然是为了大家。

燕飞虹趁热打铁道:“那么我现在就开始提取这种东西,相信我的人就可以到我这里接种一下,以后就不会再患天花了。”

燕飞虹就在高台上摆开了各种看上去昂贵而复杂的种器材,她自己也穿了一身白色的正式医袍,连帮忙的郑瑾和欧阳少羽也都是一样的穿着,因为即将上演的一切本就是一场视觉表演,至于真正的药物她早就另外准备好了。

很快燕飞虹开始了她的表演,首先每一位鬼面人都抽取了一管血液,暗红色的血液被汇集在透明的玻璃容器中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她早已和他们说清楚了抽血的事情,也征得了他们的同意,并偷偷告诉他们少量抽取血液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还要他们保密不要说出去。欲将取之,必先予之,没有付出怎么会有收获,一管血液换来今后的正常生活是完全值得的。

接下来燕飞虹将血液倒入了离心设备里,开始分离血清和血浆,事实上她要做的只是一个提取血清的过程,只是她要将这个过程尽量做的庄严、震撼和复杂一些而已。

她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都感觉很震撼、很神奇。看着一大罐血液用尽也只分离出了很少的一部分完全不同于血液的淡黄色透明液体,想来也就是她说的可以抵御天花的东西了,原来只有这么少,果然很珍贵啊。一切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没有人会去怀疑真假。

恐惧源于未知,敬畏源自神秘。或许女人天生就有骗人的天赋,燕飞虹先是一本正经的说着听上去很真实的谎言,之后又满面严肃的做着神秘复杂却又毫无意义的事,每个人都觉得大开眼界,没有人怀疑这一切其实只是在做戏。

自始至终燕飞虹都没有说关于鬼面人的问题,但亲眼看见这些抵御天花的药物都是来自他们的血,又知道了他们其实是战胜了天花的勇士,那么接受了药物的人还会再继续歧视他们吗?本来就是误会,如今更是身受其恩,再经过时间的熏陶,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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