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发大了,鹅毛般的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似乎是想将黑暗中的一切罪恶抹平。
躺在狼尸身下的唐妍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二十一世纪女子军团第十七团团长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名团长——唐妍,在末世里为了救自己的下属与丧尸同归于尽,没想到会在这个小乞儿的身上醒来。
这具身体四肢尽断,腹部被剖开,舌头被利刃割掉,如此重伤,身体里原本的灵魂已然不在,在这个灵魂消失的同时,二十一世纪与丧尸同归于尽的她的灵魂进入了这具身体。
如若不是曾经执行任务见识过太多奇人异事,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借尸还魂。
而在她刚刚醒来时,还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多年练就的超强感知让她在第一时间做了准确的判断,否则只怕早就成了饿狼的腹中餐。而又因身体重伤,曾经战无不胜的十七团团长九死一生才将一只狼灭杀。说出去,只怕那些被她暗杀掉的世界上响当当的恐怖分子都会笑掉大牙。
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这种温度仿佛连时间都能冻结。唐妍只觉得这具身体越来越凉,刚刚沾在身体上滚烫的狼血此刻仿若冰水一般凝固在体表,她知道,这具身体受伤太重,身上的血几乎失去三分之二,再加上外界的环境,再不处理,只怕她会再死一次。
而这次死了,谁知道是否能再重生呢。
她咬着牙耸动着肩膀一点一点从狼尸下挪出,光是这一动,剧痛就让她几乎丧失所有力气,好一会儿,她才狼狈的从狼尸下挪出来。
借着淡淡的光芒,她打量着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小了,想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腹部上连衣服带肉被剖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或许是因为温度太低的缘故,那道伤口流出来的血化成冰块凝固在腹部,避免了更多鲜血的流出。但刚才的打斗,这道伤口已然炸开,鲜血汩汩的往外冒,好在此时温度低,血流的速度非常慢,当然,也有可能是血快流干的原因。
这具身体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衣服,有点类似宋代的服装。唐妍对古代历史不太了解,通过这服饰只能知道这不是现代的,也就是说她借尸还魂的这个时代不再是末世,而是古时候的某个朝代。
她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再是那个末世,就算是她现在的情况,只要她活过今晚,她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她动了动稍稍能动的左手,刚才情况太紧急,她实在是没时间查看身上的伤势,除了腹部的致命伤口外,她的四肢都是被重力折断,初步判定应该是踩断的,幸运的,她发现左手只是脱臼而已。
曾经在训练和出任务时,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尤其是外伤,因此能第一时间判断左手只是脱臼,想到这里,她的眸子快速升起一抹亮光。只要有一只手能动,活过今晚的成功性又会多一些。
努力侧着身子,将头夹在左肩弯上,靠着雪地的支撑,只听得卡擦一声,不能活动的左手已经可以运转自如。
右手断的是手腕,唐妍只需要一摸便知道右手腕是真真切切的断了。几经摸索,很快摸清关节所在,只见她细细的左手握着右腕快速转动,不时听到细小的咔擦声。额头的冷汗一滴滴往下落,但她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直到最后一阵轻微的扭动声之后,唐妍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
只是断骨不像脱臼,断骨接上后需要固定且有段时间不能使用,唐妍眯着眼从雪地下摸索出好几根枯枝与白骨,撕下袖子将之固定在右腕。
随后她如法炮制将两只断脚接上,整个过程她用时极快,且哪怕再痛,她也没有哼过一声。处理完四肢,唐妍将目光落在腹部,这才是最重的伤,这种伤口落在现世根本不是问题,缝合上就可以。
可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致命的。她咬了咬唇,头越来越重,浑身止不住的发凉,唐妍很清楚,一旦她昏迷过去,只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四肢的伤,口腔里的伤,腹部上的伤,肩膀上的伤,这些伤口就算落在她曾经的身体上都可以算是重伤了,何况这具幼童身体。
目光转在雪地上的狼尸身上,那身绒毛厚实的皮让唐妍眼睛一亮,有了这张狼皮,或许能抵制住外侵的寒冷。
二话不说,她将狼尸眼睛上尖锐的枯骨拔下来,费力的将狼皮从咽喉的伤口处划开,费了半个小时,她才将整张狼皮剥下来。
她曾经剥过狼皮,对剥狼皮自有一番独到的手法,若不是这手法,凭她现在的身体以及根本不是刀具的枯骨,想要剥下一张狼皮,无异于痴人说梦。
将狼皮披在身上,刹时一阵暖意袭来,让唐妍浑身不由自主打个哆嗦。狼皮能抵御住外界的低温,然而来自体内的低温却让唐妍毫无办法。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发高烧,这是重伤引起的。
行走困难,没有药物,饶是有千般想法,被困在这样一具弱小的身体里,唐妍亦是再次感受到了绝望。
上一辈子,在被尸潮包围的时候,她感受到绝望,随后她死了。而她刚刚才在这具身体里重新活过来,可是却再次体味到绝望的感觉。
老天可真是爱给她开玩笑,她索性躺在雪地上,手无意识的在雪地里抓着,却不小心抓着一物,她抬手一看,发现是枚锈迹般般的簪子。那簪子的尾端非常尖锐锋利,比她最先插进狼眼的那截枯骨还要尖锐得多,更重要的是那簪子头部有个圆孔,想来那圆孔下是有一串流苏,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那串流苏已经不在。
做最后一博,唐妍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简单的用雪将簪子上的铁锈清洗掉,她拔下自己的头发搓成极细的小股穿进簪子,忍住刻骨的疼痛将腹部上长长的伤口一点一点缝合。
做完这一切,她用狼皮把自己紧紧裹住,随后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醒过来了,是她的幸。
醒不过来,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