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问我我问谁
“我觉得是时候离开这样的生活了。回老家用这几年赚的财富，给父母在乡下建一幢超大的别墅让他们颐养天年，给自己添置豪车找个好媳妇好好款待自己，再给弟弟……”有太多的美梦促使周无悔不能再想，当下要做的就是尽快摆脱收尸王的魔爪。
这次完成艰巨的任务，周无悔选择不要奖金，趁着收尸王每次完成任务收现金点钞票之际，星夜兼程跑路，只留了一封辞职信在自己宿舍。他一路上不停乔装打扮，在各大广场、超市穿梭，确定摆脱了收尸王手底下的那帮轻功一流阴魂不散的监视猎物和自己人的眼目后，扮成农夫徒步在星光惨淡的高速公路上，这是他回老家的路，没人跑路会不坐飞机、不坐动车、不坐长途大巴，相信这样做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找到他。
“如此这般就逃出生天了吧。”周无悔乐观的想，在这死寂的高速公路上脑子里浮现出以后生活的美好一幕幕。
从大半夜走到天亮，忽然大雾笼罩，隐隐约约中，雾中似乎有个人影。“难道是……”周无悔不敢相信的继续往前走。他心里一个劲的希望那人影不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越来越清楚了，雾中人是十六七岁年纪的男孩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像墓里刚还魂一般，完全就不想一个青少年，只见他背负一口大棺材，手上拎着一口大号的黑色大皮箱。周无悔倒吸一口冷气，理想都是美好的，可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心下苦道：“糟了！遇到了此时此刻最不想遭遇的人。”但他仍假装不认识对方，继续往前走。
这个面如死尸的少年对一步步走近的周无悔用僵尸一样的怪声说道：“奖金都不要就留书出走？为何事走得这么急？”
周无悔身份被识穿也就停下了脚步，道：“师父这时候出现在我的去路上，弟子就开门见山了。金钱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弟子思之再三觉得及早功成身退告老还乡才是出路。”
这个少年正是传说中极度可怕的收尸王，只见他啧啧摇头道：“二十年师徒情谊，没到中年就告老还乡，你这么做不觉得忘恩负义吗？”
“钱我觉得赚的够多了。”周无悔壮着胆子进一步道：“弟子已然厌倦你死我活的生活，请师父成全我让我选自己要的人生吧。”
“厌倦？成全？人生？”收尸王露出不可意会的笑容，道：“师父在你心目中难道是冷酷无情机关算尽的人么？你以为师父是那种无良的会霸占别人青春的老板么？”
“诸多师兄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没有一个安享晚年告老还乡的，赚来的那么多钱最后又去了哪里没人清楚……跟随师父二十年，弟子完全不了解师父的为人，也不清楚师父的真面目。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思之再三做出这个决定，还请师父见谅。”周无悔坦白道。
收尸王见周无悔把话说到这份上，质疑他的人品，刹那露出阴险的笑容道：“完全不了解我的为人和真面目，你就算是了解收尸王一丁点了。因为收尸王就是不可被了解的人。”
周无悔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心，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试探道：“师父，请念在我多年为你卖命的份上，准我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吧。”他察觉不到收尸王的杀气，察觉不到杀气的杀气才是最可怕的杀气。
“你果然是我最聪明的得意门生，我周身没有露出丝毫杀意，你却从我话里读出杀意。”收尸王欣赏的说道。他将皮箱丢在周无悔前面，无形的杀气紧随而来震开皮箱，人民币被杀气卷起在空中旋转。收尸王盯陶醉在钞票龙卷风中，对一言不发的周无悔道：“你怎么突然心跳放缓冷静下来了？你在盘算退路还是在想求饶的措辞？”
“我在思考二师兄暴不平前阵子对我的预言。”周无悔沉着冷静道。
“他预言你会死在我的手上？”收尸王问。
“他的预言一向铁口直断，说谁如何死谁就如何死，可以和师父的传说相比，就如师父要收谁的尸，谁的尸一定会乖乖躺在师父棺材里。”周无悔道。
收尸王笑了，哈哈大笑起来了，但那笑声就像野猫哭泣一样难听，笑毕摇摇头道：“沉着冷静在收尸王面前没有市场，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而你是否觉得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挑拨离间，会让收尸王改变既定的主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周无悔知道计谋败露，掩饰道。
收尸王接着道：“把暴不平的预言和我的传说相提并论，想转移我的注意让我们师徒相残，这离间计真不愧是我三弟子能想的出来的，有这样想法的人也难怪能屡屡完成不可能的艰巨任务。”
听收尸王的言下之意，是没打算放过叛徒自己了，言念及此周无悔奇道：“师父座前三十二位一流杀手，鸟尽弓藏只剩不到十人，我想不通师父为何不念旧情赶尽杀绝？”
“你没有看到我杀，为什么一口咬定我赶尽杀绝？”收尸王道。周无悔答：“能杀收尸王弟子的，而又能令收尸王能无动于衷的，除了收尸王本人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收尸王很满意这样的回答，找不出拒绝这个真相答案的理由，于是道：“你那些死了的师兄都和你一样曾问过这个问题。我不告诉你的确有些不念旧情。你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吗？”
周无悔不解道：“为人师表哪个不希望自己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收尸王道：“我就不希望。”周无悔道：“为什么？”收尸王道：“因为世上只能有一个收尸王。”周无悔哈哈大笑道：“师父未免太抬举我等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假借傀儡一手创办了多家物流公司，想招兵买马自立门户脱离我的掌控和我分庭抗礼吗？”收尸王揭穿道，“背叛师门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收尸王动手一向惨不忍睹，你要我清理门户还是你自行了断，给你三分钟做决定。”
周无悔震惊失色，心想自己私底下创办多家物流是极其隐秘之事，按说已经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收尸王法眼，知道如今只有求饶而已了，于是扑通一声跪下道：“弟子知错，绝不会有下次，请师父看在编织天底下无坚不摧的铠甲给您贺寿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吧。”
收尸王目露凶光，哈哈大笑道：“历来收尸王说过的话、许下的事有没有一件收回过？”
周无悔心灰意冷道：“确实一件也没有……”
收尸王目露凶光，继续哈哈大笑道：“我再问你，历来收尸王打算要收的尸体，有没有一具收不回来的？”
身为杀手毫无惊恐的周无悔极为惊恐道：“确实一具也没有……”
“收尸王语出如山，你好好珍惜剩下的分秒，不用浪费口舌了。”然后安静到了三分钟限期，收尸王目露凶光对着盼望有一丝回转余地的周无悔道：“那么，你要我清理门户还是你自行了断？”
周无悔种种试探不奏效，知道说什么都太迟了，于是站起身来抱定必死的决心道：“那就要看看是你清理门户还是我大义灭亲了！”浑身一抖，真气震开乔装，手中锄头也随之裂开露出宝剑，将剑指向魔鬼般的收尸王眉心。
“你剑指的位置可以看出一直以来你对我有多不满。”收尸王被激怒道：“死到临头胆敢口出不逊，果然比你那些死了的叛徒师兄有胆色！我极其愤怒，但我非常欣赏你！你就亮出绝招让我目睹你所谓的大义灭亲吧。”
周无悔不等收尸王话音落下，打开宝剑机关，剑头射了出去，同时空心的剑身之中紧随飞出无数细小剧毒暗器，从古至今的名暗器数不胜数犹如漫天花雨朝收尸王扑面而去。这可是周无悔出道至今一直留着的一手绝招，没人会想到这么毒辣的机关居然能浓缩于一柄剑身。
如此近距离面对铺天盖地的暗器，收尸王紧急闪避，一退百米开外，速度之快世所罕见，恐怕也只有收尸王能躲避这样的机关了。望着眼前一大片黑压压的暗器的收尸王远远道：“好你个周无悔！居然让收尸王退百步，迄今为止仅你一人敢如此冒犯，真不愧是我最杰出的弟子，隐藏的真好。还有什么高招，快使出来，如果你江郎才尽，可就别怪为师清理门户辣手无情了。”
周无悔全身都是暗器，上到帽子，下到皮鞋，没有一处不是暗器，就等着收尸王逼近前来送死。周无悔心想用疑兵之计，骗收尸王以为是故弄玄虚而上前受死，于是故意暴露道：“我全身上下藏有看不见的暗器，如果你不怕同归于尽就尽管来，只要你中一根针，我就可以宣布你的死刑！不信你就试试吧老妖怪！”
“你竟敢冒犯你的师父是老妖怪！”收尸王被徒弟冒犯实在是生气的不得了，但深吸一口气，道：“知徒莫若师。想骗为师上前受死，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解下背上那一口沉重无比的大棺材，哄地一声棺材立在地上，桥身顿时剧烈震动了好几下。
周无悔被棺材震的心跳加速，激动的心脏快要蹦出口来，据说收尸王的棺材一出，没有生还者，至于里面藏着什么厉害的东西没人知道，知道的人都没有一个活着逃出收尸王的棺材。周无悔望着收尸王和棺材，为了防止棺材被打开他抢先射出全身藏的暗器，暗器的暴雨一阵盖过一阵，将收尸王所在地射了个体无完肤，棺材正面和侧面插满了暗器再不容一针立足。心想收尸王怎么也难逃一针，只要中一针就彻底解决收尸王了！谁知收尸王在暗器暴雨结束后从棺材背后转了出来，道：“黔驴技穷了吧！”周无悔见状立时瑟瑟发抖一副害怕的不得了的样子。
收尸王冷笑道：“别再装模作样了！你的暗器天下一绝，为师会信你仅此而已吗？不管你是空城计还是缓兵之计，我都不会轻易冒险的！你还是准备好面对棺材里的对手吧！”说完一拍棺材，厚重的棺材盖子飞落高速桥下，海面激起比桥面还高的水花。要知道曾经有次收尸王考验各弟子的功力，让每个弟子搬动棺材盖，以神力著称的周无悔的大师兄风雷杵使尽吃奶得劲都不能搬动盖子分毫，没人知道棺材盖有多重。今这收尸王轻轻一拍竟然震飞无与伦比重的棺材盖，功力之深实在匪夷所思。
棺材里冲出衣衫褴褛的剑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周无悔抖出无数剑花，出剑之快不逊暗器，身影之敏捷不亚于疾风，见多识广的周无悔聚精会神，短暂分析心中不禁起疑：“难不成是死了七八百年的独孤九剑令狐冲？”想的同时全身暗器爆发出去，谁知那棺材里的不速之客剑光如虹三下五除二叮叮叮的将暗器一一击落，没有一根暗器沾身。周无悔心中肯定道：“没错！是破箭式，独孤九剑中专破暗器的剑招。一定是死鬼令狐冲！”
仅一刹那令狐冲就击落暗器杀到面门，说时迟那时快，周无悔向后一滚避开令狐冲犀利绝伦的剑招，腰中皮带抽出，机关一按火焰熊熊，在他的鞭法控制下已成一条龙虎乱舞的火蛇，周无悔挥舞火蛇来一招“秦王鞭石”迎向令狐冲的剑招。失传近千年的独孤九剑百闻不如一见，周无悔赖以成名的一招“秦王鞭石”三两下就被破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令狐冲将一柄生锈的铁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见到此景，收尸王在远处满意的走上前道：“你们这些叛徒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知道棺材里的庐山真面目，相信你死也无憾了吧？”
周无悔知道落入收尸王手里反正不得好死，想开也就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了道：“连死人也不放过的招魂大法也就缺德如此。而我最想知道的是究竟你是什么人？”
“你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初次见到我我是一个六七十岁土埋半截的老头，而没过几年我突然是个风华绝代的贵妇，又过了几年我又变成了五六岁毛孩，又没过多久就变成今天这身十六七岁的篮球少年？”收尸王目光空洞的望着周无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千多年来我换了无数个身体，男女老少无一不变，有时候我也纳闷，就好像人的前世今生，每一世都扮演一个身份，有时候投胎做畜生，有时候转世为人，又做男人又做女人，试问天下谁人知道自己是谁？所谓姓名也只是代号，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何须问我是谁？”
周无悔闻言无语，师父收尸王本身就是个不可被了解的迷，或者说本身就是个怪物，但诚如他所说，每个人生生世世扮演一个角色，自己又是什么东西呢？想不通生命的答案于是不再理会收尸王，深深冥想一生所作所为，往昔一幕幕浮上心头，不禁后悔道：“我一生行事无怨无悔，没想到此刻我后悔了。如果当初听娘的话做一名改善世风的传统文化老师，教书育人过着简单的生活，不被名利虚荣所牵，不背井离乡或许就不会遇到收尸王……”咽了咽口水继续想，“不跟收尸王走，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了……”仰头看天道：“人的一生到底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太迟了，为了名利虚荣膨胀的周无悔在收尸王手中折磨惨叫，最后脖子咔嚓一声，什么都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