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黄色神牌
吉米是在部落里土生土长。他天生机灵，跟随祖鲁娜后又进步了许多。由于没有经过正规系统的教育，他头脑依然很简单。他曾面对黄色神牌发誓，永远忠诚祖鲁娜。对今天所做的事，他心中有些愧对祖鲁娜。可是，柏西在心中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他决不能袖手旁观。他知道，这事如果爆光，后果多么严重！他要特别谨慎小心。他守在路口，看着凌林的车开出住地。注视着住地的每一角落，确定四周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他起动“陆地巡洋舰”接应去。刚刚走数百米，看见远方大雾迷漫，越来越浓，渐渐变黑了，他惊恐万分，急忙煞住车。
传说中，那不是普通的雾，是由功力深厚的巫婆下的蛊咒，车如果开进雾中，一定会自动撞毁。人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对吉米来说，那决非简单只是传说。他自己就曾有过恐怖的经历，至今每每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此时，最让吉米担心还是柏西。可是，除了祷告，他什么事也做不了。他双手紧握，两食指向天，口中念念有词：“祖塔，祖娜维……”
奇迹出现了。凌林的车居然从迷雾出钻出来。吉米吃惊地瞪大双眼，很快又镇静下来。他起动《陆地巡洋舰》迎向前，在凌林车旁边停下。看到柏西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轻轻地松一口气。他跳下车，走向凌林赞叹说：“凌，你居然能穿过浓雾，真不简单！”
望柏西一眼，凌林刚刚开口叙述经过，却被柏西打断。似乎不愿凌林提到自己的表现，她带开玩笑的语气抢先说：“吉 ，你自己说过，凌可是神的医生……”
吉米无言以对，只是跟着傻笑。柏西从车上跳下来，故作生气问：“吉，别傻笑啦！佣人房都整理好了没有？”
吉米酸溜溜地说：“柏西，我不是医生，没办法进红楼照顾弗郎多。可这一点小事还是能办得好……”
柏西打断吉米的话：“吉，别酸啦！我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说完，柏西紧紧地抱住吉米，并在他右脸颊上轻轻地一吻。他受宠若惊，兴奋地忘乎所以，不知该说什么。她也再没有再说什么，跳上车坐到弗郎多旁边，又让凌林把车开进车库。车库内有一扇小门直通向佣人房，她扶着弗郎多走进。凌刚要跟进，却吉米拦住。小门很快就关上了。
吉米对凌林说：“凌，久别重逢，柏西太激动。此时，她需要跟弗郎多单独相处，在曾生活过的地方重温旧梦。现在，天也快亮了，反正我也不想睡……”
凌林说：“好，到我房里坐坐，我请你喝酒！”
吉米指着车库内的小桌椅说：“凌，你帮忙把这搬出去。我们就坐在佣人房外。”
凌林发现，库里多了一套桌椅。小桌上还摆着几听啤酒。吉米小心地端着小桌子，往外走。凌林双手提两张小椅子，跟在后面。
平时，凌林很少到佣人房来。此时，他才发现，这里的地势比其他地方要高出许多，前面的树也没那么密，坐在这里，目光可以越过高墙，看清神庙和酋长住地，以及小道。背靠佣人房，吉米边喝黑色商标啤酒，边警惕地监视墙外。他沉思式地问：“凌，你先说说，怎么穿过浓雾？你知不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雾？”
凌林说：“在回来的路上，我确实遇上浓雾。那雾真的很浓，前面的路怎么也看不清，我只好停住车。柏西告诉我，那不是普通的雾。她告诉我有关部落中的传说……”
一说起大雾，吉米不由自主地打一寒颤。他打断凌林的话发问：“那不是传说！那是由巫婆下的可怕蛊咒，车进去，一定会撞毁。人进去，可就永远出不来……”
凌林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巫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吉米说：“肯定是我们部落的死对头！虽然还没听说过谁见过她们真面目。她们倒的的确确做了许许多多坏事。四处布下蛊咒，就是其中一种。这雾真得很厉害，凌，你又如何走出来？”
凌林本来要告诉吉米实情，很快又改变主意。回想柏西刚才的态度，似乎不希望让吉米知道她是天主教徒，他必须隐瞒柏西祷告这细节。他笑了说：“吉，你知道，在中国有一种特别功夫，名叫气功。只要运动气功，人就会强壮了许多，目光也会变得更敏锐得多。我是气功高手。运动气功，我终于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小心地把车开过去……”
吉米向来完全相信凌林说的一切。他本来就很崇拜凌林，现在又增添了几分。他赞叹说：“真神！是啊，你是神的医生，我何必为你担心！”
凌林自豪地说：“当然！这雾怎么能困得住我！”
听凌林这么说，吉米不由地又回忆儿时的往事，感到毛骨悚然。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凌，那大雾，那蛊咒真的很厉害！儿时，我曾亲身经历过，真的非常可怕！我亲眼看着好朋友消失在雾中。如果不是祖鲁娜及时揪住，我恐怕早就不存在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祖鲁娜左手拖着我的衣袖，右手高举黄色神牌，口中念动咒语！那黄色神牌更神。长方形黄色木板上，刻着神像，右眼镶嵌一粒小小的绿宝石，在雾中绿光闪闪，没过多久，雾居然退了……”
往事的回忆让吉米心情激动不已。他说不下去。对吉米的往事，凌林很感兴趣。他鼓励说：“吉，我很想听你继续说下去。”
吉米说：“可能是太激动，我头脑里乱糟糟的，不知从那里说起！”
凌林启发说：“吉，你不要急，就从你和吉斯的过去说起吧！”
吉米声音低沉地说：“凌，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像我们这里许多孩子一样，我和吉斯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恐怕连我们的母亲未必搞得清楚。我知道，在文明社会里，这是一则笑料，而在我们这里却司空见惯。虽然母亲健在，我们却跟孤儿没什么不同。我们的母亲有好几个孩子，却只喜欢把女儿留在身边。我们都从来没有怨恨母亲。这里本来就是女尊男卑的社会嘛！跟这里许多男孩儿一样，我自小开始就四处流浪。在密林中，我认识吉斯。他跟我命运相同，性格相近，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相依为命，同甘共苦。我们这里的人大都很善良，纯朴，富有同情心。无论到那里，我们都会受到照顾，倒也衣食无忧。我们一样天生又比别的男孩儿更乖巧，特别善于讨人欢喜，倒也生活得自由自在。那一天，我们在丛林中玩弄，突然天降大雾，吉斯往前走，立即就消失在浓雾中。我要拼命追向前，却被祖鲁娜拖住。她正巧从那里经过们，及时地救了我。那是我第一次遇到祖鲁娜。她年纪比我小，个子更比我小得多。表面上，她跟部落里普通小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特别威严地逼视我，我被逼得一动也不敢动。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没有她，或许我早就不存在了……”
凌林接着问：“雾退了后，你们又做了什么？”
吉米沉思着说：“后来，我才知道，祖鲁娜是酋长最宠爱的小女儿。在部落，酋长有一块黑色木牌，代表部落最高权力。准酋长也有一块，就是这黄色神牌。祖鲁娜不是准酋长，因为深受母亲酋长宠爱，从小也就赠予黄色神牌，享受准酋长一样的权力。这神牌是权力的象征，可以调动部落的人。同时，牌身本还存在着灵力，可以驱散浓雾。雾退了，我恳求她帮忙去找好朋友吉斯。她神用黄色神牌招来几位巫婆，一起搜索。密林四处都找遍，没有发现一点点踪迹。”
吉米又停住口了。凌林问：“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跟随祖鲁娜，是吗？”
吉米自豪地说：“是啊，祖鲁娜看中我。她要带我在身边。她要求我面对黄色神牌发誓。我想，我这命是祖鲁娜给予，我发誓要永远忠诚她！可我心里从没有忘记吉斯。其实，失踪的远非只有吉斯一人，多年来，部落中还有许多人男人在同样情况下失踪了。祖鲁娜很有爱心。她也下决心一定要弄清真相，找到那些人。我们千方百计地找寻，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时，透过围墙，可以看到附近的住地已渐渐被大雾笼罩，吉米脸色大变，结结巴巴说：“凌，雾……”
这本就是容易起雾的季节，凌林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这雾越来越浓，而且渐渐变黑，吉米惊恐地叫了：“不，那不是普通的雾……”
凌林依然没有啃声。他边深呼吸，边仔细地观察墙外，雾越来越黑，却又渐渐变淡。吉米兴奋地叫了：“祖鲁娜来了！”
凌林相信自己的听力比吉米强得多。又仔细听听，他怀疑地问：“祖鲁娜真的来了？”
吉米解释说：“凌，你知道，只有祖鲁娜和她的黄色神牌才能驱散妖雾！”
凌林还是不信，墙外响起祖鲁娜的叫声：“吉，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吉米急忙往外走，凌林尾随着。看到祖鲁娜，吉米心情紧张得说不出话。凌林很了解吉米。他知道，面对祖鲁娜，吉米不敢说谎，可此时又不能说真话。他向前抢先说：“祖鲁娜，你知道，吉，没事时就喜欢在我这里喝几杯！”
祖鲁娜神色严肃地说：“吉，祖娜维酋长通知，所有部落的人都到神庙去集中。我先去。你就陪凌医生尽快一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