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杰吸了一口气，那中年文士拍了他胳膊一下：“别动，药还没涂完。”
许靖杰只好一动不动，可是腰腹太疼，他只能想办法引开注意力：“程叔，你说，今儿袭击咱们的人，是不是当兵的？我瞧着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身手也都不错，不是普通人啊，”
程氏一边给他缠布一边点头说道：“看起来像是，不过到底是谁家的，还暂时不清楚，这真定府，除了一个威国公府，还有知府也是有府卫兵的，另外戍边的还有昭勇将军，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威国公站在一边的。”
“程叔，其实有个问题，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许靖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程叔微微挑眉，一边将旁边的瓶瓶罐罐收拾起来，一边问道：“问吧，能说的我也不隐瞒你，到底是要一起做事的，再者，皇上也有交代。”
许靖杰正认真听呢，见他不说了，也不追问，只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之前我向皇上请命的时候，说是要捉拿盗贼，可皇上给了我不少人手，这个阵势，就不太像是捉拿盗贼了。”
一般来说，捉拿盗贼这种事情，是要和当地的官府联系的。到了当地，找官府调度兵马就行了，可是皇上给了许靖杰很多人，一开始许靖杰还以为皇上是信不过他的能力，让这些人来保护他的。
可经的事情多了，他就发现不太对劲了：“程叔你经常偷偷摸摸的出门，是去调查别的事情了吧？”
程叔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笑了笑。许靖杰再想到之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皇上说是杨家和王家联手害死了萱阳，所以将他们两家抄家，现在尚未处置，那就是说，这两家还有点儿用处，六长公主被宗室除名，三王爷被削爵，若是将这四家联系起来……”
“世子爷猜对了。”等许靖杰将自己的分析说完，程叔才笑眯眯的点头：“皇上说世子爷是可塑之才，只是以前不愿意动脑，所以才一事无成，若是世子爷愿意去想，那这些事情是瞒不过世子爷的，果然世子爷一猜就中。”
“程叔你快别夸我了，我这么长时间才猜出来，实在是……”许靖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程叔既然要查这些，那只你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反正那些盗贼也已经落网了，咱们就在真定府多待一段时间，程叔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程叔笑着拍他肩膀：“有世子爷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世子爷帮忙。世子爷也知道，杨家是可能参与了谋逆案，而这些年，真定府都是在杨家的掌控之下的，这真定府的官员，要么是和杨铭同流合污的，要么是和杨铭势不两立的，咱们得查出来，那些是杨铭的帮手，那些是另有心思想浑水摸鱼的。”
“目前来说，咱们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继续假扮行商，以送礼的名义和那些官员们来往。第二个法子，就是世子爷您亮出身份，咱们明着查访。前者的好处是那些人不提防，咱们好查。后者的好处是咱们查的时候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但是这两种方法，也都有坏处。”程叔看了看许靖杰，严肃的说道：“前者，一不小心就会和今天一样，被人给埋伏了，咱们就是受伤也没地儿说理。后者就是世子爷成了明面上的靶子。”
“程叔说的，我都明白。”许靖杰皱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咱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明面上的，一部分暗查。皇上既然是派了人保护我，想必是也在暗中布置有人手吧？”
程叔面露赞赏：“世子爷果然聪慧。”
“既然有暗处的人手了，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出场。”许靖杰眯着眼睛笑：“也好给咱们的人行个方便什么的。程叔，你去准备一下，和兄弟们打个招呼，咱们今儿下午，就准备搬家。”
程叔有些惊讶：“世子爷想好要去谁家了？”
一个府，上上下下的官员，至少有十个，文官武官，管粮的管盐的管税的，交叉横错，职位不同，就算是官职大小有分别，地位却不一定是按照这个来的。
许靖杰笑着点头：“自然是要去昭勇将军府了，威国公可是管着真定府的戍边事宜呢。”
一群大老爷们儿，办起事儿来是特别快的。这边许靖杰和程叔刚商量好了要袒露身份，那边就派人去昭勇将军府通知了：“我们世子爷受伤了，将军您也知道，世子爷身份贵重，这真定府我们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儿有好大夫……”
昭勇将军四十来岁，高大威武的很，一张脸特别黑，半点儿笑意都没有：“你们这么做是对的，世子爷身份贵重，万一在真定府出了事情，咱们谁都担待不起，这会儿世子爷在哪儿？伤的重不重？”
“将军知道之前那个抓盗贼的案子吧，那就是咱们世子爷带着人干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群人没被抓完，今儿早上，竟是袭击了世子爷，世子爷的腰上，被拉了一下。”
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咱们也带有大夫，只是，那大夫也就看个小伤，将军也知道，男人这腰是伤不得的……”
昭勇将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你等着，我让人抬了轿子，咱们赶紧去接了世子爷过来。”说着又急哄哄的叫人：“去和夫人说一声，让夫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要雅致点儿，要清净点儿，世子爷身上有伤，得静养才是。”
吩咐完，就和来人一起去接了许靖杰。
顺利入住将军府，事情才算是刚刚开始。真定府的官场一点儿都不简单，许靖杰没经验，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还算聪明了。不过，幸好他是个能听得进话的。
皇上也是真的很疼爱许靖杰，派来帮助许靖杰的程英也不是简单人物。有他在旁边出谋划策，许靖杰才算是慢慢的理出头绪，开始真正的成长起来。
白天和一群人斗智斗勇，晚上还要耗尽心思的布局，更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这样一来，许靖杰就是用来想杨怀瑾的时间都大大的减少了。
不过，就是时间减少了，他每天晚上也要提笔写上几句话，时间多了，就写一两页，时间少了，就写一两句。写完也不寄出去，就放在盒子里带着。
因着他也不写真定府官场上的这些事情，顶多就是写今儿出去在真定府见了什么布料吃了什么点心，或者就是真定府的哪一处风景极好，都是些拉家常的话。所以，程叔也就并不阻止，有时候还会打趣两句：“是给谁写的？是不是哪家的姑娘？”
许靖杰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就将盒子给收起来：“程叔可不要开我玩笑，眼看时间就结束了，到时候咱们就要回京了，到时候，我请程叔喝酒，多谢程叔这段日子的照顾和指点。”
程叔哈哈笑道：“和我客气什么？若你是个扶不上墙的，哪怕是皇上有交代，我也不会多对你说什么，你自己聪明上进，我自是要多指点你一番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后生可畏啊，我不服老都不行了。”
“程叔可不老。”许靖杰也跟着笑，拍了拍手边的账本说道：“有了这个账本，杨铭那罪名就算是定下来了，我倒是没想到，昭勇将军看起来……倒是粗中有细。”
“人不可貌相啊。”程叔也叹道，忽然眨眨眼，一脸戏虐的笑道：“不过说起来，昭勇将军的女儿，长的可真是好看，也不知道昭勇将军那相貌，怎么就生出了那样貌美的女儿。”
许靖杰轻咳了一声：“程叔，事关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咱们还是不要说了。”
程叔挑挑眉：“你当真不心动？昭勇将军的家世，可也配得上你了。”
“小子心里有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许靖杰忙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能娶了她，这辈子，我绝不纳二色，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就行了。”
程叔很是惊讶：“谁家的姑娘？竟是让你这般……唔，放不下？”
“嘿嘿，不能说。”许靖杰笑着挠挠脑袋：“只是我一厢情愿，她根本不知道呢，程叔可莫说出去，坏了她名声，我可一辈子都难心安了。”
“放心放心，你程叔是那种嘴碎的？”程叔笑着拍拍他肩膀，又摇头：“可惜了这陈姑娘了，不过，她眼光倒是好。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去赴宴了，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宴，顺利了，咱们三五天就能回京了，若是不顺利……”
“一定会顺利的，程叔你就放心吧。”许靖杰笑着说道，起身跟着程叔一起出门。春天到了，自己还想早早回去陪怀瑾踏青呢，事情得赶紧全部解决了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