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一顿，磨牙回：“可不光她腰不好，连腿脚也不利索了。”
白芷哑然问出：“她的狐狸皮被她阿爹拔了？”
他虚望着天回道：“翎圣真人是有这个心思，可是有人捷足先登把心月狐的九尾皮给扒了。”
白芷又“啧啧”称奇：“是哪个忧国忧民的仙家能有这个本事？赶明儿老身我一定要去登门拜访一番！”
能拔了九尾狐狸的皮，这人定是条真的猛士！
朝雾猛然一滞，道：“是谁我暂且还不清楚，只不过这妮子如今正在气头上，所以就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来，我怕姥姥得知晚了，所以事先来告知一下。”
白芷：“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没做过？说来我听听，看够不够惊俗。”
他道：“她穿了身你用鳞片煅烧的蛇皮。”
白芷怔忡三分：“妮子这是要挂羊头卖狗肉，让我这当奶奶的当个便宜背锅？”
朝雾一滞，又道：“应该是的，不然也不会跑到人家家里做了番坏事。”
白芷再“啧啧”两声感慨：“原是去打家劫舍了……”
朝雾眼角跳了跳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这狐狸皮没抢回来，结果身上的蛇皮更是取不下来了，所以今儿正似个深闺怨妇般，天天对着镜子故作老成。”
白芷嘴角狠狠一抽，似无意间问出：“那她披的是那件衣服，竟还有脱不下来一说。”
朝雾默然一说：“坠着两颗深海夜明珠，由昆仑山灵气孕育的铁树花云织而成的锦鳞皮毛，该是那件你多年不曾用过的破烂溜丢一口钟。”
白芷正要抿嘴一笑，恰是嘴角刚上扬三分猛然收放有余，眼底露出三分惊骇问出：“哪件？”
朝雾默默盯着天，由衷点头道：“姥姥，就是那件！”
白芷立马起身，额头大皱：“我不是将它束在千蕴阁里，心月狐是如何得到的？”
“苻离由着晚香玉领回之际，心月狐去千蕴阁时把他给呼弄一番，那件衣物苻离不知是件厉害物件，索性就齐齐给了狐狸。”
白芷不免撑额揉了揉：“这妮子真是一点也不让人安心。”
朝雾望了望天，道：“还有更不让你顺心的。”
他见白芷投来疑惑的目光，遂道：“苻离近来法术大增，自个儿跑去魔界讨要他娘的骨灰去了，我让人去打探了一番，结果你猜怎么着？”
白芷不自觉问出：“怎么着？”
“我也不知道。”
“……”
“不过回来的人禀报说魔界太子爷那边暂无动静，靡邪像是在哪里寻了个宠姬回来，兴趣大增，对于苻离他娘骨灰一事兴许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我想来请示一下姥姥需不需要我去将苻离接回。”
白芷一愣，道出：“罢了，就让他先闯荡一番，过些时日再去魔界瞧瞧。”
朝雾又问：“那心月狐如今该如何？”
白芷眉眼轻颦：“先让她吃些苦头，她这活泼好动的劲儿再不收上一收，本上神还得疲于奔波的给她收拾残局，这翎圣年纪大了，心月狐也该长点心性。”
“姥姥的意思正是翎圣真人的意思。”
“……”
“真人说姥姥年纪大了，不该遇事都来打搅你，所以这心月狐的事暂且延缓一延，也算是她一番磨练。”
白芷嘴角一顿，干咳下呵呵两声：“翎圣有心了。”
晚霞三刻，帝夋折回浮沉宫寻白芷时，玉茗正呆呆摇着蒲扇煎药，她手下一抖，险些将扇子抖落，支支吾吾跪着半天不出一言。
九曲问：“姥姥去了何处？”
玉茗答：“姥姥说宝华殿的妙音佛法十分有趣，听……听法去了。”
九曲大为疑惑，喃喃自语半天：“可是今儿宝华殿里并未讲法，这佛法有趣之说实乃离奇。”
玉茗面上一白，又支支吾吾道：“说不准姥姥自个儿去给他们讲法去了。”
九曲颇感同意的点着头：“这倒是像姥姥的行事作风。”
及罢，玉茗煞白的面舒缓三分。
帝夋伫立一旁，瞅着石桌上两杯清茶若有所思：“下午朝雾上君来过？”
玉茗一顿，愣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待说完，猛然回神刚才答的是什么，连连否决着，“姥姥没有去魔界，朝雾上君只是向姥姥报备了几日昆仑山发生的大事，别无其他，奴婢见姥姥并未做离开的打算，出门前还特异吩咐奴婢把药煎好……”一连串话似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出，怎一个中气十足，就好像这说辞提前在心底背了个千百遍般显得那样熟稔。
帝夋面容略带微怒，眸下黯然三分，隔了好半天才薄唇轻启：“把药都撤了。”
玉茗一怵，愣愣望了眼自己苦心熬制的汤水，终皱着脸回了句“是”。
药气氤氲，扑鼻难闻，他望着石桌旁的一棵芙蓉树仿若回忆起什么，硕大的芙蓉花色肆意缱绻于半空映着似火的晚霞，灼灼如焚，一帧帧画面篆刻着的流年仿若仅是昨朝。
他立于树下，良久方才沉吟道：“九曲，命人去把殷墟天门旁的树挪回来。”
九曲一滞，苦想半天陛下口中的树是哪一棵，待联想到前几日殷墟门边苌楚树枯萎一事时，遂而惊骇下，忐忑道出：“陛下，那棵树是姑姑挪的。”
且如今苌楚枯萎，若是让陛下知道，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帝夋眉宇一变，乌黑漆亮的眸子里霎时涌现一番变化。
他记得当年那两棵树还是自己在祁连山上为哄她开心，亲手幻化的树苗，那时了无生机的秋树如今已容一院春景。
只是，那人，那事，早就物是人非。
纯色锦衣在树下翩然翻飞，白霜似的花色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最终化成股无可奈何：“如她所愿，那便，让它在那里罢了。”
九曲心下一喜一忧。
喜的是还好陛下一听是姑姑的主意便没多做干涉，他也可以去寻舜华上神把枯树早早医好。
忧的是那树都被遗忘了万年之久，如今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树模树样。
良久……
帝夋又改变了主意：“苌楚和芙蓉均是她亲手所植，本是一棵为了赏花一棵为了消暑，如今婷婷如盖却分隔两地，九曲，速速命人挪回来。”
九曲额头上的汗十分应景的滴下一滴来，几番欲言又止下，还是没把苌楚枯萎一事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