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仙人叫巫槐耐心等候,它自会在天道宗内调查前些时候无心上人带回过些什么人,又带去了哪里。
巫槐不知这鱼仙人身处禁制之中却有何妙法探知外界之事。他想着这鱼仙人也没必要骗自己,便也不问因由耐心等候着。
就这样,巫槐在鱼仙人所住的小院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小半年。
这小半年里,巫槐每日习武不辍,于剑术及身法上越发精进了。
那本不知名的修仙典籍他也暗暗尝试了一下,却是不得其门而入。也不知是有何关窍未明,还是他真的半点修仙资质也无。
鱼仙人偶然间看见了他暗暗修炼的那本不知名修仙典籍,抢来看了一眼随即就不屑地丢到了一边去。据它所说,这就是本大路货色,哪个仙宗都有的东西。
鱼仙人不会探脉之法,也说不清巫槐到底是不是有仙脉资质。不过它乐得看见巫槐修不成仙,自是不会给予他任何一点儿指点的。
巫槐的巫术修炼也是近乎停滞了下来,小院之中除了鱼仙人以外只有鱼。鱼实在不是施展兽灵经的合适对象。而鱼仙人……巫槐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因此他也只能日日习武,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不过渐渐地,巫槐对鱼仙人的态度从警惕提防中带着仰望慢慢变为了随意如常不太拘礼,其间发生的种种不便一一赘述。
在此期间,巫槐也得知了鱼仙人的一些事情。
鱼仙人的名字就叫作鱼仙人。
鱼仙人是只猫,是玄仙级别的九尾猫妖。
鱼仙人其实不爱吃童子也不爱吃老鼠,却独独无比爱吃鱼。
可它以前却被禁锢于殿内,每日只能看着殿前池塘里的鱼儿悠闲游动却吃不上嘴,实是万分难耐。
巫槐知道这点后,立刻每天到外面的池塘里逮鱼后或烤或炖做给鱼仙人吃。鱼仙人遂对巫槐越看越顺眼,渐渐也愿意跟他闲聊两句了。
据鱼仙人所说,它的家人全都是被天道宗仙人无邪上仙所杀。鱼仙人虽只是玄仙修为,却花了数年功夫找到机会一举击杀了那无邪上仙。
无邪上仙的师父——天道宗高仙天成子因此大怒,遂亲自出手追杀鱼仙人。
鱼仙人十年之内被天成子这位高仙大能九擒九杀,屡屡魂飞魄散却总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出现在元界之中肆意专杀天道宗中低阶修仙者,犹如打脸。
天成子听闻九尾猫有九命,遂杀它九次。没想到第九次之后,鱼仙人竟依然故我,第十次再次出现在元界神洲大陆之上,还一出现就吃了一名颇有仙脉天赋的天成子钦点关门弟子。
天成子再次擒住鱼仙人之后却不由也是无奈头疼。
杀又杀不得,折磨几年之后,他也只好将鱼仙人套上了自己早已用不上的高级困敌灵宝——黑圈禁,然后将被禁的鱼仙人丢给了自己的大弟子无欲上仙贺兰戎看管,彻底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贺兰戎知道鱼仙人杀了修为不亚于自己的师弟无邪上仙,心中对它也是忌惮。遂将其丢在了自己的药圃之中。建了一座宫殿后又亲下禁制将其困在其内,每日却只让守园童子看管,轻易绝不来药圃。
这一关就是百余年。这百年来,鱼仙人没有一丝法力,过得就跟最普通的野猫似的,还没有半点吃食。
就在天道宗上下,甚至天成子和无欲上仙都已经忘了鱼仙人的存在时,却没想到鱼仙人在这种严密封禁之下依然渐渐挣脱了禁制。
它方稍脱禁制便引诱当时守园的两名小仙人进入大殿,吃了其中一个,又像猫戏老鼠般玩弄着另一个。
此事后来终于被贺兰戎发现,亲自前来解救了那个被鱼仙人悲惨玩弄的小仙人,也就是张任张小仙人。
张任也是因祸得福。他原先只是个真人级别的外院低阶修仙者,六岁上山,修炼近五年还不过是个真人,资质不上不下。若不是因为此事无欲上仙不欲被自己师父天成子知晓,他是无论如何也无缘直接得以拜在无欲上仙这样的高阶仙人门下的。
从此之后,药圃之中的大殿外又建起了一个小院。无欲上仙再下禁制,将小院也给封禁了起来。即使这样,这药圃也成了半废状态,再没有人敢到这里当什么守园童子。要不是因为药圃之中还有许多不能挪动又尚未成熟的上品仙药,只怕这药圃早就要变成天道宗中的一处禁地了。
巫槐听后不由大为叹服。这鱼仙人的复仇,不仅成功杀了比自己还要厉害的仇人,还令仇人的师父——天道宗高仙也无可奈何,实是复仇者的典范。
同时,他也大为惊叹于鱼仙人的不死能力。这种能力在他看来简直无敌,无论闯下天大的祸事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鱼仙人听着巫槐由衷的赞佩,不由只是笑道:“那天成子所料却也不差,九尾猫本只有九命!不过他却不知一点,九尾猫每九年就会恢复一命。他十年之内杀我九次自然不够,若是他当时再杀我第十次,我可就真的死啦!”
巫槐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还好那天成子是个傻的,功亏一篑到叫您逃过一劫。只是您当时为何不缓缓图之?若是您每次被杀就猫起来躲着,过九年再出来,岂不是永远没人杀得了您了?”
鱼仙人感叹道:“当时我全家被杀,我哪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保命之事?我只求杀个痛快!杀尽天道宗仙人!杀尽天下所有仙人!把天下所有有资质修仙的人通通杀光了才好!”它这一段话说出来,至今依然杀气凛凛。
巫槐微觉不赞同,不过自然不会不识相地反驳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下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鹤兄……呃,白千羽为何也会被抓到这里来?”
鱼仙人淡笑答曰:“还不是因为仙人贪婪!那贺兰老贼想要图谋朱果儿的朱果却无从下手,自然只有抓住朱果儿最在意的小仙鹤来威胁于她啦!”
巫槐微微疑惑地重复道:“朱果儿……的朱果?”
鱼仙人绿眼睛瞟了巫槐一眼,懒懒道:“朱果儿是天下罕见的灵药——朱果化形成妖!植物不在有灵众生之列,本是因为它们灵魂若有似无。这朱果儿的本体朱果树生长于中南雨林灵气充沛之地。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一成熟,直过了足足九千多年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本体所在。
就这样,一株灵树方才慢慢孕育出了灵魂。植物化形成仙不易,可一化形就直接是上仙,是高阶仙人。不过元界众仙哪会容得一株灵药成仙?自然千方百计试图摘光朱果儿本体上的朱果,令其打回原形,同时收获万年难遇的难得灵药。
只是也不知怎地,那朱果儿后来似是因救命无算,竟然得获功德金身。她发下大誓愿,绝不伤天下有灵众生,因此亦不被天下有灵众生所伤。即使大罗金仙去了也奈何不了她,方才纷纷就此作罢。
那白千羽本是朱果儿成仙前最后百年守护在那里的灵兽。后因朱果儿舍下一枚朱果给它方才快速得道成仙,如今已达到了灵仙修为。
贺兰老贼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出手抓了这白千羽,用来威胁朱果儿交出朱果。朱果儿本已给了他一枚,不过贺兰戎那无耻老贼见这么轻易就能要来朱果,似是又有些不舍得放白千羽走了。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遂出手略施小计帮那白千羽脱困而出。说起来也是贺兰老贼舍不得下血本,竟只拿出个破损灵宝来锁白千羽这灵仙。若非如此,再加上仙鹤没有法力也本就会飞,恐怕他还没那么容易逃离此地。”
巫槐感叹片刻,忽又问道:“鱼仙人,您即已挣脱部分禁制,甚至能助白千羽逃走。为何自己却不走呢?”
鱼仙人绿眼睛往上翻了翻,无奈一笑道:“你能拎得起鱼儿,能拎得起自己吗?我虽已挣脱部分禁制,不过那也只是一点点罢了。想要自杀都做不到,谈何脱困而出呀!”
巫槐灵光一闪,急声问道:“鱼仙人!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您能自杀也就自然能脱困而出了?”
鱼仙人懒懒地瞥了巫槐一眼不屑道:“你可千万别说你能助我自杀或者杀了我!你要帮我自杀那是不可能的!我被天成子下了禁制,断断动不了自杀的念头!至于你杀我?……呵呵……不是我小瞧你。就凭你这样的凡人,哪怕是拿着把宝剑任你砍,只怕是连我的一根毫毛都砍不下来!”
巫槐挠了挠头,也有点不确定了。他不再像刚想到时那般急切,反而小心翼翼地小声说道:“我也没试过这方法,只是巫力师父似乎曾用过。其实我说得不是武功,而是巫术。兽灵经中有一种燃烧本命兽魂之法。似乎是巫者能令订下主仆契约的本命灵兽燃烧兽魂以获得越阶的力量,并且这种方法似是不用经由签下主仆契约本命灵兽的同意。我也不知这燃烧本命兽魂之法是不是……”
“你竟是会燃魂之法?”鱼仙人一口打断巫槐。绿眼睛睁到最大,由卧而立直直地瞪着巫槐不放。
巫槐被它瞪得有些发毛起来,他迟疑道:“是燃烧本命兽魂之法……不过我也没试过,不知……”
鱼仙人听到此处却是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下不仅脱困有望……贺兰老贼!天成子!天道宗!你们关了我这百余年!我鱼仙人若是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还真当我是只病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