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很贴心的给于淼和自己请好了假,她知道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了。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本就失去了父亲的于淼更加悲痛不已,可是倔强的他硬是在看到母亲离开之后不曾留下过一滴眼泪,即便被不理解他的家人们唤作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以为然。
唯有已经年迈的奶奶明白自己这个孙子内心深处的倔强,可越是如此,老人便越是心痛,看着于淼那坚毅的背影,她总是与已经离开的儿子重叠在一起,有多少个夜晚,老人是以泪洗面度过的,可是这又有谁人知道?
守孝三天后的清晨,这一日是于淼母亲出殡的日子。
这一天,来了许多人,可是在于淼眼中,除了家里的亲人外,便只有幽若和她的父母能让他开口。
幽若如往昔一样,静静的站在不远的地方陪着他,将他的一切看在眼里却痛在心中。
她的母亲想要将女儿拉回来,却被丈夫阻止。
男人穿着一身军装,来到于淼母亲的遗像前站定,十分有力度的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语气刚毅道:“嫂子,一路走好,你和于哥放心,于淼这孩子一定会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
他就这样站定了足足五分钟有余,才来到了一旁的于淼身边:“孩子,如果你还是于家的种,就从今日起给我真正站起来,让我看到你骨子里的倔强,而不是你那拿不出手的倔强。”
“拿不出手吗?我得倔强?”他的内心被这简短的两句话撞击着,竟然有一种深深的绞痛感。
深深、深深的
于是,他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庄严却充满正气的双眸。他就那样紧紧的盯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甚至一度将自己当作是准女婿看待的叔叔。
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抱着怀中母亲的遗像朗声道:“欧阳叔叔,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什么才是我内心深处的倔强,总有一天我会用行动告诉您,我是老于家的种。”
男人看着他,虽然他的眼神很简单,可是却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那略显稚嫩的身躯在这一刻竟然显得那般伟岸。
男人兀自点头,虽然表情淡然,可是内心却泛起波澜,这种气息他见到过,于淼的父亲,他的大哥也见到过,那是只在军区兵王的身上才能感觉到的一种震慑的气息。那一刻,竟然让他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轻的拍了拍于淼的肩膀:“好,我就拭目以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的交谈虽然短暂,可是却被有心人看在眼中,那些看不起于淼的亲戚朋友自然不屑一顾,可是他的奶奶及二舅却深深的感受到了一股无以言表的欣慰。
离开的时间终究还是来了,搭载着母亲的骨灰,搭载着无尽的思念,于淼轻轻的将母亲的骨灰安放在墓室中。
不大的墓室内紧紧的挨着两副骨灰盒,墓碑上,清晰地写着于浩然、聂欣然之墓。
于淼跪在墓前,轻轻的抚摸着承载着太多的墓碑,他没有哭,母亲死后他便要求自己不能再流哪怕一滴眼泪。
他深深的凝视着墓碑,轻声呢喃:“爸、妈,您们二老在天堂好好的活下去,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您们放心,我一定会谨记您们的教诲,而且我也在这里向您们保证,我一定会混出个名堂,否则就对不起您们的淳淳教导和期待,也对不起太多人的付出了。您们放心,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来看您们的”
风轻柔的吹过
如轻纱一般拂过人们的身旁
于淼抬起手,张开手掌,感受着风从指间划过的温柔,那感觉如母亲的怀抱般细腻而不失温暖。
人的生命终究是要结束的,可是能够把握的余地又有多大?
是面对还是逃避,全凭自己的选择。
回到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有些冰冷的孤寂。
恍惚间,于淼似乎听到了父母的声音。
“于淼,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是怎么教育你的?要像一个军人一样认真的对待每一天,你小子这样是给军人抹黑。”
“哭什么哭?有种打架就不要给我哭,我于浩然的儿子,是军人的种。”
“来,告诉妈妈,今天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不要在妈妈身边围着,没看到妈妈在收拾家吗?一会你爸看见了又要说你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看着四周忙碌的父母的身影,可是下一刻他却再也笑不出来。
“爸、妈我真的好想你们,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欧阳叔叔让我拿出自己骨子里的倔强,我懂,我是我又该何去何从?”他的语气悲凉,带着心中深深的孤独问着这所空旷的屋子。
他从背后轻轻的拿出两样东西,这是送殡结束之后,奶奶亲手交给他的母亲的遗物,是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一条红绳挂着一块翡翠坠子的项链。
奶奶告诉他,留给他书是因为母亲想让他像书中的主人公一样面对未知的生活。
而留给他这条看似不起眼的项链则是希望他能够在未来将它送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握着这两样物件,他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之中。
幽若坐在父母的对面,看着一脸严肃和带着温和笑容的父亲显得有些扭捏。
“幽若,妈妈问你话你怎么也要回答一下啊?你总得告诉我们一个确切的答复我们也要作出相应的对策不是?”她的母亲很温柔的说道。
幽若抬起头,看着依然温柔笑着的父亲,双手不自然的摆弄着衣角,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觉得那个一般说道:“妈,您说的对,我喜欢于淼,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加上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已认定他就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而且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母亲虽然想要听她的回答,却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诶,女大不中留,这还没什么结果的事情都已经这么笃定了,我和你爸也非常喜欢于淼这孩子,我们也一直相信他能够做出一番事业,可是现在他遭逢了这样大的变故,妈妈希望你能够认真的再考虑一下,你说是不是啊,老头子。”
幽若的父亲显然没有理会妻子的问话,只是认真的看向幽若道:“孩子,爸爸和你于叔叔是朋友,是战友,更是兄弟,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虽然懵懂,却在渐渐地清晰,加上今天于淼给我的感觉,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决定了就放心大胆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爸爸无条件支持你,只是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于淼今后的路会选择如何走。”
幽若的母亲似乎被丈夫的这番话有些不悦,但她也不是傻瓜,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阅人方法,对于于淼,她也认定这孩子必然有着一番不错的成绩,只是就目前而言,她的心中多少是有些疑问的。
幽若看的出来,父母对于她的选择很尊重,也比较赞同,可是她也知道,现在的于淼需要她的支持,需要她的陪伴。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轻声道:‘不知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
可紧接着她又呢喃道:“他现在需要些许时间的安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