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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宴起人散

三日转眼即过,今天则是赵念渝的十岁之礼。

清晨,赵掌柜起的很早,或者说,昨夜他根本没睡。而田不二也一改常态,一大早就起床,和几个伙计一起张罗着今日招待宾客的饭菜。

无名客栈今日不营业,念渝小姐的岁礼之宴定在晚上。

“老帐房,你今日把大家的工钱给结算一下,还有大家的赏钱,另外每个人都再多给十个月的工钱。”赵掌柜把大伙召集在大厅里说道。

“掌柜,您这是?”老账房的一张老脸像苦瓜一样,不知道他的这位赵掌柜怎么想的,好好的客栈,营收都不错,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老帐房手里还拿着账本,账本在轻轻颤抖。

“今日之后便不再有无名客栈了,我决定举家迁移到另外的地方。”赵掌柜背着手,淡淡地说道。

“这…赵掌柜,老帐房我这些年一直跟着您,我也一把老骨头了,年轻的时候也贪图过荣华富贵,可现在看淡了不少,不知道掌柜您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在此表个态,若是有用的上老朽的地方,老朽自是全力而为!”老帐房说完,轻轻合上手中的账本,心里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赵掌柜并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很压抑。

张风心里也不是滋味,掰着手指算来,自己也在无名客栈打杂了四年了,熟悉这里的一切,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而现在突然有人说,这个家将不复存在了,家里人也要被遣散,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从此要浪迹天涯吗?

不!张风显然不想过流浪的生活,前世他没怎么感受过家的温馨,亲人一个个相继离去,早就给张风心里留下很深的伤痕。

因为失去过,所以才倍加珍惜!

“掌柜,对于客栈,老朽是感情已深,所以在这里斗胆提一句,若是掌柜想带着小姐出去散散心,那大可放心的将客栈交到我们这些人手里,这个客栈的掌柜永远是您赵掌柜,这个客栈永远等在这里,等您回来的一天!”老帐房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等着赵掌柜的回答。

周围的伙计,包括张风都很同意老帐房的说法,纷纷提议道:“赵掌柜您就答应吧,老帐房说的对啊,我们永远都是无名客栈的人。”

田胖子在一旁默默无语。

“我知道大伙的心意,可是在这里的存在,可能会给大伙带来灾祸,我等是修真界的人,想必大伙也是有所察觉吧?”赵掌柜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接着说道:“所以,大伙还是离去吧。”

说完,赵掌柜转身离去,赵念渝在这其中始终没有说话,一直站在父亲的身后,这几日赵掌柜怒气已消,赵念渝早就自由了。

不过,这几****并没有找过张风,仿佛有了什么心事。赵念渝的眉头一直紧锁,这让张风还以为小姐还在生气,所以心想,等到今天晚上再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她吧。

虽然大伙被遣散,不过每个人都能领到一大笔钱财,心里除了有些不舍和伤感,倒是没有什么抗拒心理。

午后刚过,老帐房就把最后一个人的工钱和赏钱算清了,那个人就是张风。其他人早就离开。

“连午饭都不吃了啊,好歹还是顿散伙饭呢。”张风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将钱财贴身放好,一边忙着手头的活计,一边想着:“我不管,反正赵掌柜一家去哪我就去哪,我就跟在田胖子后面。今天夜里我就在对面的巷子里等着他们出发。”

午后的阳光照进大厅,照在之前老帐房常坐的那把藤椅上,散发着丝丝暖意。平常这个时候,老帐房都会沏上一壶好茶,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享受一天中短暂的闲适惬意。

而如今,老帐房望了望藤椅,伸手抹去眼角里闪动的浑浊泪水,转身,推门,起步,回首,驻步,离去!

赵掌柜一个人站在二楼上,默默地伫立在那里。客栈此时哪还有往常的嘈杂,反而静的都能听见银针落地之声。

“出来吧,今天我们给仇人们准备一席好酒好菜,你们都得好生招待!”赵云伸手将自己披在肩上的长发捋起,用黑色的束带扎紧。

简单的一个动作之后,赵云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掌柜的气息,现在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大将!仿佛他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厮杀,此时正在自己的大帐中,卸下盔甲,擦拭刀剑上的血迹,心中盘算着敌我之间的损失。

“将军!”

“将军!”

“…”

“将军,暗影十三卫全部到齐,请将军下令!”客栈里响起十三个声音,却不见人影。

“好!布宴,开门,迎客!”赵云一声令下。

此时,张风正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吃着面条,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放在身边。没办法,客栈催人走催的太急,连中午饭都没有,不管怎么样,现在张风得先填饱肚子。

这时,一架马车慢慢悠悠地从张风身边走过。

赶车的是个高瘦的汉子,长长的脸型,高高的颧骨,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一身脏旧的衣服。

汉子经过张风身旁时,看了张风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张风如遭电击,张风放下手中的碗筷,眼中满是惊疑之色,“这眼神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好熟悉,是谁呢?”

马车渐渐走远,张风揉了揉鼻子,心里还是一阵疑惑,刚想拿起碗筷,这时一阵淡淡的酒香飘进张风的鼻中,张风突然叫道:“田胖子!”

而后,面条也不吃了,背起包裹就跑,没过两步又冲回来,往桌上放了两文钱,不好意思地向正在煮面的老婆婆笑了笑,转身继续追向马车。

“田叔,我们以后到哪?”赵念渝此时坐在车里,低声问道。

“我们先赶到神龟岛的北侧,那里有一处偏僻的小港口,我们从那里乘船出海,之后从海路到达天赐大陆,进入大玄国北境,再越过国界,最后到达冰雪国,那里有你一个远房的姑姑。”正在赶车的大汉说道,此人正是田不二,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改变了身形,就连声音也改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憨厚之声,而是一种沙哑的嗓音。

“田叔,我父亲什么时候赶上我们?”赵念渝又问道。其实,两天前她父亲就安排好这一切,并且详细和赵念渝做了交代,父女二人说了一夜的话,仿佛要把这一辈的话都说完。

赵念渝知道父亲这次要在客栈里会一会老朋友,同时也和他们处理一些很急的事情,赵云亲口对她说,等到事情处理完,他就赶过来,如果顺利的话,在半路上就能相见,所以交待赵念渝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一路保重!

“田叔,我刚刚看见张风了,他还是喜欢在老婆婆家吃面。”赵念渝话题一转。

“嗯,我也看见那个臭小子了。”

“田叔,我们能不能带上他一起去那个冰雪国?反正他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不行,一路上还是有危险的,况且我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你们两个人。他是个普通人,就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哦,田叔…”一路上赵念渝不时地发问,其实她还想问田不二知道不知道元一剑派,它在哪?认不认识一个叫林天豪的少年…

张风一路顺着马车的印记追出了城,期间还追丢了几次,好在问了路人之后,又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可是人力终究跑不过马匹,而且张风还背着他的一大一小两个包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名客栈此时灯火通明。

赵云此时待在自己的房里,静坐不语。

而大厅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宾客,门口有“伙计”笑脸相迎,一楼的大厅,“老账房”也不停地俯首作揖,喜迎到:“欢迎,欢迎,请上座。”

跑堂的“小二”不时地喊道:“来啦,好嘞。”

门口的“伙计”也是时不时地报道:“万剑山庄贵客到!”

“聚贤庄贵客到!”

“忠义堂贵客到!”

“天山书院贵客到!”

“末元宗贵客到!”

这些都是些有头有脸的门派,他们派出的人马登门自然要通报。另外,还有很多蒙面,甚至一袭黑衣的修真界朋友也是登门拜访,他们蒙面显然是不想让世人看见其真面目,身上自然还有阻碍他人神念探查的法器。

等到月上树梢,无名客栈已是客满为患,若是有人留意的话,此时客栈里是清一色的修真之人,普通人早就被门口的“伙计”拒绝在门外。

门口的“伙计”抬头看看天色,觉得不会再有人来了。于是乎,转身把大门紧锁。而客栈外,黑暗的阴影里还有人影在浮动。

客栈里嘈杂一片,不少人在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在此都已经坐了一个晚上。

“赵掌柜呢,你们赵掌柜还出不出来?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哪里有这样的待客之礼?”

“就是,你们掌柜呢,快叫你们掌柜出来,还有你家小姐,让大伙看看是不是长得水灵?哈哈”

已经有宾客耐不住性子,站出来叫嚣,其余人也是跟着起哄,大厅里也是越来越乱。

夜里的天空慢慢暗红下来,树梢上的双生月也蒙上一层血色,有经验的老渔民知道,这是风暴和极端天气来临的前兆。

“各位,都等了十年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吧?”赵云推开房门,从二楼上缓步走下。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呵呵,各位修真界的朋友,不远万里前来为小女道贺生辰,赵某人今天也是高兴地很啊,在这里要多谢各位的赏脸。”赵云停在楼梯处,头上的黑色束带轻轻摆动。

“赵云!”大厅里的众人依旧沉默无声,不少人在心里狠狠地念出这两个字,手中的茶杯也不知何时被捏得裂开。

赵云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十年前打过交道的朋友,今个基本都来了,那些没有到的朋友我们就不等了吧。”

然后,赵云轻轻抬起右手,此时大厅的众人纷纷跳起亮出自己的法器或者武器!更有不少人掐起法决,手中凝聚起法术!每个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赵云将伸到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呵呵,各位,莫急,赵某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我只是想让小女从楼上下来,给各位朋友敬个酒而已。”赵云轻轻地摆了摆手,“念渝,出来给你的各位修仙界前辈敬酒。”

“是,爹。”这时一名相貌可爱的少女从二楼推门而出,她穿着赵念渝平时的那袭白衣素裙,轻步从楼梯上下来,虽然外表很像,可是没有赵念渝的神韵。若是张风在此,肯定一眼便认出这个“赵念渝”是假的。

从“小二”手中接过乘放着酒杯的木盘,“赵念渝”走到赵云的身边,低眉垂首。

赵云领着“赵念渝”走到一名大汉面前,只见这个大汉满脸络腮胡,全身肌肉虬结,虎背熊腰,双拳上各有一个拳套,拳套上隐隐有些光芒,一看就是个法器。

“来,念渝,这是修真界里人称铁虎的铁堂主,一双铁拳无人能敌,快给铁堂主敬酒。”赵云介绍道。

“请!”假的“赵念渝”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而铁虎却纹丝不动。

“哈哈,人人都说铁堂主只是有勇无谋,赵某人今个就要提出反对了,铁堂主明明粗中有细,行走于修真界怎么能随意饮食?就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铁堂主其实有勇有谋!哈哈。”赵云大笑,伸手从木盘中随意取出一杯酒,一饮而尽。

“哼!”铁虎的脸色变得难看,鼻中重哼一声。

然后,赵云带着“赵念渝”移步到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身旁,“这位就是修真界,号称书鬼的天山书院“真”字辈弟子---王真淼,一手符箓之术很是了得,画符之功更是同辈人中的翘楚。”

依旧是一声“请”字,不过这次,名叫王真淼的书生,放下手中的一卷书,伸手取出一杯酒,微微停在鼻下数秒之后,才一饮而尽。

“哈哈,你们天山书院的人还是那么要面子,尽是些虚伪的伪君子啊。”赵云又是哈哈大笑,带着“赵念渝”走向下一个人,对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王真淼不管不顾。

之后,赵云领着“赵念渝”又依次敬了十个人酒,这时木盘里的酒已经喝完了。

“赵云,你酒也喝了,话也说了,现在就交出东西然后‘上路’吧。”之前被赵云羞辱过的铁虎说道。因为大厅里众人的皆是按兵不动,所以这句话特别的刺耳。

“呵呵…”赵云轻笑道,这时,只见他手中的细瓷酒杯,从指间滑落……

出了城后,张风就一直在顺着轮印狂奔,身上的包裹早已经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反正里面也是些不值钱的被褥和“破烂”。如今不能因为这些个东西,导致自己追不上田不二他们啊。

张风在心里估摸着,追到现在,少说已经出城五十里了,马车一路向北,难道要从北边的小港口出海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速度。前方就是一片密林,道路也隐于山坡之后。

自从上次采药之后,张风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以前自己长时间的奔跑肯定是受不了的,而现在七绕八拐的追出好几十里路都没有太累的感觉。

看见轮印翻出的泥土越来越新,张风心里想着:“快了,接近了,马上就能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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