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君岑烟一头一丝不挂的马尾,白皙的皮肤标准的瓜子脸,黛眉琼鼻,给人干净利落的感觉,可惜暗纹盘踞着她整张左脸。
“原来你是女孩儿!”男人低沉着声音暗暗惊讶,“你和这里见过大多数女孩性格都不太一样。”
君岑烟给他倒了一杯茶“我确实不是这里的女孩,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男孩。”她在组织训练多年,大部分任务都和欧美等各地区国家有联系,想要潜伏去完成任务,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必不可少的。
男人接过茶杯,给她递来一个感谢的目光。
“我叫君岑烟。”她看着他将茶一点不剩地喝光。
“亚当普洛斯。”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男人叹了口气,“我一年前来到这里,我本来是考古队的一名学生,我们在中国发现一座古墓。我们考究到一半的时候它突然塌陷了,就这么…毫无征兆!”
亚当清澈的碧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这里的人们都无法接受我的种族,他们都说我是黄毛怪人!有人认为我是妖族化作人形,他们割去了我手臂上的肌肉!所以我把自己的样貌用布包裹起来,这样看起来很滑稽我知道,但街上的人们会觉得我的脸更可怕!”
“我只能听懂但无法说好当地的语言,我担心被认出来我是外地人,所以也闭口不说话。”
君岑烟轻轻拍了拍亚当的手背,以示安慰。
“原来这个哑巴在这里和丑女相会呢!”尖锐的男声从店门外传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走进店门,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面色不善。
这两人君岑烟记得,就是刚才在药铺站出来的“正义之士”。
“哟,啧啧,这长的,哑巴丑女,天生一对!”他凑过身来,咧嘴笑得很邪恶,一口歪牙,很是猥琐。接着手在亚当衣兜胡乱搜索。
未果,恶狠狠地看着他“钱全拿出来!不然我一剑杀了你们!”
君岑烟微眯起眼眸,眼里泛着寒光。
亚当裹布下的碧眸透露着不安和焦虑,这些情况他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小混混他认识,平时游手好闲,寻衅滋事。仗着自己会一点剑术,经常对他勒索,他虽然有强壮的体格,面对修炼的人却毫无还手之力。
平常他都会乖乖把钱交出去,这些小混混尝到甜头就会走,现在却是严本加厉地明抢。若是把他们惹毛了,说不准会对她做什么!
他很清楚这里的人们有修炼的能力,掌握玄气玄力,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可以随意摆平他一个强壮的男人,何况君岑烟是地球上来的普通女孩。
亚当站起身挡在君岑烟面前,不时地给她使眼色,示意让她快点离开。
君岑烟心底有几分动容,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自己,任由她被拖下水的。
“钱在我这。”君岑烟清冷地吐出几个字,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锭金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这时亚当心中一惊,发现他身上一千多金都不见了,难道真的在君岑烟手上!?她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贼眉鼠眼的男人眉毛一挑,伸手抢夺君岑烟的金子,他忽然感到颈部一凉,君岑烟的剑抵住了自己的喉咙,冰冷的触感,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
他咽了一口唾沫,刚才没有注意到君岑烟腰间还别着一把剑。
但鼓起勇气,还是恶狠狠地看着君岑烟“小贱人,想打架?”
右手作势握成了拳头,泛着微弱的黄光,看上去有几分功力,那是土系玄力。
君岑烟暗暗嘲讽,区区武徒一窍竟如此嚣张,她没说话,手中握剑,力道加深了几分。这时冰剑剑柄出现一丝裂痕,君岑烟眼底出现一丝波澜,又迅速恢复平静。
此时男人眼中的怒意转化成了一丝丝恐惧,他的脖子上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并开始向外蔓延。
变异属性!这个丑女是什么来历!
“你做了什么!”胖子惊慌失措地喊着。
君岑烟伸手甩了瘦子一巴掌,他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上。自从她吸收了冰渊下的汇灵碧水,力气体格都增长了十倍不止。
男人侧躺在地上抽猝,他惊恐地凝视着君岑烟,喉咙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感觉有一股寒气从颈部开始不可抑制的蔓延全身,整张脸都覆上了白色的冰霜,全身麻木,动弹不得。一旁满脸褶子的胖子也是一脸惊恐,他们今天出门怕是没有看黄历。
“我不想脏手,带着他滚。”君岑烟收起长剑,悠然地吃起菜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胖子僵硬着面色背起地上瘫痪的瘦子,大步往街头另一边走,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此刻君岑烟腰间的冰剑产生一道龟裂,瞬间化作一堆冰渣泻落在地面。
她知道自己的冰剑已经不能用了,也就意味着不能施展齐东渊交给她的剑术。
刚才她是在赌。寒力没有融入灵室,她无法很好掌握控冰,更不能像修炼者那样用玄力作战,于是把经脉中的一丝寒气注入男人的体内,仅是一丝就让他瘫若死猪。冰心兰的寒力的效果确是超乎她的想象。
没有实力的滋味真的不怎么样,看来她必须要快点将体内毒素排除。
“谢谢你。”此刻亚当心中石头落地,望向君岑烟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具身体其实不是我的,我是魂穿来的。钱放在你脚下了。”君岑烟仰头喝光最后一口茶,她不想浪费。
“那么你是修炼者?”亚当肯定地质疑道。
君岑烟点头。
“这些钱都给你,你可以买一把武器。”他把一袋金子从地面上拾起,推到君岑烟面前。
“谢谢你,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君岑烟起身将一些碎银放在桌面,“掌柜,给我安排一间房间。”
她现在想立马将毒素逼出,当然不是在这里。
“那么,你需要草药吗?就是我卖去药店里的那些!”亚当碧眸中有一些不舍。
君岑烟也是想起了什么,低头对上他的双眼,“那些不是普通的草药,你是哪来的灵草?”
亚当怔了怔,眼底随即覆上一丝慌乱,“朋友…给我的。”
傻子都能看得出,他是在故意回避着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君岑烟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而那些灵草可以滋养修炼者的经脉,增加肉体强度,对修炼道路的帮助无疑是很大的!她也没有矫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好!”
……
离开了繁杂的街道,顺着一条条弯道,他们来到城池的后山上。这里地处偏僻,狭窄的小路尽头,这一处绿色让人眼前一亮:一个青色篱笆的小院落慢慢呈现。推开篱笆门,几株翠绿的小树苗在晨风中摇曳,一簇簇缀着花苞的藤草覆盖着简谱的砖砌墙,几盆花苗摆放在院落,错落有致,这里就是亚当的“家”。
这一片绿让君岑烟眼前一亮,心情愉悦,不由得赞叹“你的房子很好看!”
“谢谢!”亚当进屋拿下了缠裹在脸上的布,光洁白皙的脸庞沾着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金色自然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浓密的眉毛,透着点点坚毅,碧色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高挺的鼻梁让他的脸庞充满了立体感。他穿着有些发黄的白色T恤,承托出他伟岸的身姿。
这样的白种人男生在地球不论放在哪个国家都是受人欢迎的帅小伙吧。
他弯下身给君岑烟倒了一杯茶水,他手指修长,指甲剪的圆润整齐,却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失去了光泽。他的手腕和臂上肌肉相比,显得很细,手指两侧都是厚厚的茧。
“你很年轻!”君岑烟看着眼前的亚当,眼中不免有几分惊艳。
亚当转身对上君岑烟的眼,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我来到这里前还是十八岁。喝茶吧,我去拿草药。”
君岑烟暗自感慨自己老了,同时她注意到亚当的双臂,三头肌健壮皮肤光洁。她记得他说过有人将他手上的肌肉割下,现在却是完好的,看不出有任何疤痕。
亚当转身走出屋子,君岑烟低头抿了一口淡淡的茶水,打量起屋子的内部。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屋内没有什么家具,一张铺着薄被的木床,一些简谱的竹制箩筐,一个石头砌的石桌,摆放着自制的卡通人物木雕小玩意,一个白瓷杯子,一些干净的瓦罐,里面装着新鲜的水果,砖墙上挂着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具。
“你的头上有东西。”栖的声音忽然响起。
“咦。”君岑烟抬头,眼中多了几分诧异,她看见房梁上垂着毛绒绒的三条小尾巴,还有像是走兽的爪子,又在眨眼睛不见了。
“这个不是什么普通的兽类啊。”栖慢慢说道。
不一会儿,亚当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株花药,花瓣娇嫩艳丽,散发出一缕药材的幽香和浓郁的灵气,樊灵花,凰血花,果然又是不可多得的宝药!
“谢谢!”君岑烟接过四株灵草,雁国地处北荒,而凰血花生长在极为炎热的环境,樊灵花更是生长在潮湿的雨林环境,又是珍稀的宝药,亚当又是从哪拿出这么多灵草的?
亚当笑着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我们是朋友。”
她凝视着根茎上湿润的泥土。
“亚当,你的那位朋友身份想必很特殊吧。”君岑烟开口问道。
“没错……是的……抱歉我不能说。”亚当眼底充满歉意,他担心君岑烟会误会他对她有警戒心。
“没事。”君岑烟淡淡一笑。
“院落的花草都是我经过很多处地方采来的,想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亚当有点心虚的笑到,他用僵硬的方法转移话题。
“嗯!好啊。”君岑烟一笑,她不想逼他,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经过一番言谈,她了解到亚当是个低调充实的人,和一开始软弱自闭的印象不同,他其实是个爱笑开朗的大男孩,拥有一口洁白皓齿。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大千世界,独自搬到荒郊野岭住着需要不小的勇气,而这也是迫不得已,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强者恒强是永不变的道理。
亚当是普通人类体质,没有修炼的能力,只能沦落为任人鱼肉的弱者,加上不同的人种外貌,也会遭人异样的目光,甚至被误以为是妖族,将其赶尽杀绝。看着面前亚当笑得如晨光般温暖,也是让人不免有些心疼。
亚当许久没有用母语和他人交谈了,心中思乡之情不免油然而生。“烟,你希望回到地球吗?”
君岑烟眼中一滞,缓缓将头别至窗棂“不太想。”
“难道…你很喜欢这个世界?”亚当不解道。
“只是地球没有我值得留念的了,而在这里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她望向夕阳的眼底掠过一丝狠绝。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晚。
“很快就要天黑了,你要回城吗?”亚当笑眯眯的说道,他看出来君岑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其实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她离开的。
“嗯!谢谢你的草药!”君岑烟喝下杯底最后一点夹杂着茶渣的水,起身拿起灵草,推开木门,回首说道“再见了。”
夕阳的光辉笼罩君岑烟的左脸侧,覆盖了那一块暗紫,她面部轮廓柔和,黛眉樱唇,明亮深邃的黑眸,让亚当有点看得失了神。
他回过神来时,君岑烟已经走出小院,他暗暗懊恼自己的失态,从陶罐里拿出两个红艳的鲜果,追随君岑烟的背影,把果子塞进她怀里,笑颜道“一路小心!”
“嗯!”君岑烟也不矫情,接过两个水果,大步走下山路。
夕阳霞如血,笼罩着整片山脉。亚当凝视着远处渐去渐远的背影,直到碧瞳中那抹白色倩影完全消失,亚当才低下了头,心中竟是一阵落空感。许久,他转身关上篱笆门。
……
君岑烟回到了罗香城,恢复了假小子的打扮。此时天色已黑,原本繁华的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有的背影行色匆匆。
夜空中,弯月繁星,在地面洒下一片银沙,寂寥中透着清冷的美丽。
君岑烟回到原本的客栈,大踏步走了进去“大娘,麻烦给我准备一些洗澡水!”
老板娘见到君岑烟,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慈善,她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儿子,“好嘞,马上到!”老妇人拎着两桶热水,来回走上二楼房间,步伐平稳,明显年轻时是个武者。
推开房门,室内家具摆放整齐,装修简谱有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君岑烟交了三个月的租金,现在不能回到君家,她没有弄清杀害她的凶手到底是谁,而府里的某些人巴不得她这种晦气的废物去死,必须要提升自身的力量才行。
三个月后就是君家家主君岳返京的日子,那个在君府唯一对她比较真挚的爷爷,他总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在自己眼皮底下死的。
君岑烟脱下衣服,惬意地浸泡在温水中,手里握着那枚解毒丹,仰头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