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元窍,修行根本,通则达,闭则泯然凡俗。”
这是开篇第一句,柳尘想起孙仲川说过的话,暗暗点头,继续往下看去。
“......心存一志,意化千缕,冲云拂月,神魂共鸣。”
通篇看完,柳尘似有所悟。
按照《灵窍决》上所说,当他能将意识分散为千丝万缕时,便能够冲击灵台元窍,最终达到“神魂共鸣”的境界。
“通窍”一境,也就算度过了。
放下小册子,他满怀忐忑与激动,依照《灵窍决》所述之法,开始冥思。
他盘膝端坐,闭目凝神,心无杂念。
在冥冥之中,识海之内,逐渐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柳尘心头暗喜,忍不住挑了挑眉。
可惜,那丝感应孱弱不堪,如同狂风中的柳絮一般。
待他欲要深入之时,杂念顿生,那缕感应亦是消散于无形,再也难寻。
失败了。
睁开眼睛,柳尘微微有些失落。
窗外万籁无声,只余树影婆娑,冰凉的月光透过窗扉斜射于地,如霜似雪。
夜幕幽深,繁星似海。
回想起云州城那几日难忘经历,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点挫折?
再来!
胸中豪气骤生,他闭上眼,开始了又一次的冥思苦想......
“咔嚓!咔嚓!”
屋外传来道道劈柴之声,柳尘茫然睁眼,这才发现天光已盛。
上山的第一夜,便这么悄然过去了。
怔然失神片刻,他穿好衣衫,起身拉开了门。
“朱师兄,早啊!”
草篷空地下,朱富贵矮胖的身影正在奋力劈砍。
他闻言回头,瓮声瓮气地笑了笑:“呵呵,柳师弟起来了,想必饿了吧,师兄我已做好早饭,你快去吃吧。”
柳尘轻声道谢,走到草篷桌案旁,低头啃起馒头。
吃完早饭,柳尘开始生火,朱富贵则开始往大木盆中倒起面粉来。
“王四喜这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眼看装面粉的布袋渐瘪,朱富贵皱着一张圆脸,有些发愁地自言自语道。
柳尘心里一动,却是没有说话。
和面,炒菜,添柴......整个白天,灶火院这二人,几乎一直都在灶台前忙碌个不停。
“柳师弟,你熄了灶火,便去休息吧,这里我来便行。”
待到来人走了个干净,朱富贵一边收拾着桌案,一边和声说道。
月色如水,倾泻了一地。
柳尘蹲在灶台前,揉着发麻的膝盖,也不客气,笑道:“那就谢谢朱师兄了。”
“别客气。”
朱富贵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转过头去。
目光冷不丁落到山道那头,他却是看到有个佝偻的身影,正一拐一拐地往这边踟蹰而来。
“来晚了,没饭了!”
尽管身形有些眼熟,但那人容貌隐没在模糊夜色中,朱富贵也没认出是谁。
来人不答,默然走了过来。
月辉之下,只见他神色木然,鼻青脸肿,衣衫划成了布条,右手更是无力垂在腰间,像是断了一般。
朱富贵浑身一僵,手中抹布陡然滑落。
“四喜!你这是咋了?”
他瞪圆了眼睛,差点没有认出来。
“师兄,咱们买粮食的钱,被人,被人给抢了!”
王四喜跪倒在地,悲愤说完,咧着嘴,稀里哗啦地大哭起来。
......
......
“你说,是青虹峰的胡二毛干的?”
峰顶的管事院内,孤云峰上百号人齐齐围坐在王四喜身侧,纷纷咬牙切齿不已。
刘老六冷着脸,寒声问道。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双眼眯成了一道细缝,锐利的目光,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没错!就是他!虽然蒙着面,但他来咱孤云峰赌过好几次钱,我记得他的声音!”
王四喜哽咽着说道。
“我草他大爷的!”
刘老六狠狠一拍桌面,眉头紧皱,神色犹豫不定。
其他诸人虽是闹哄哄的,但是却没人敢站出来。
这事,有些棘手啊。
望着刘老六纠结的模样,人圈中的柳尘暗暗想道。
他忍不住拐了拐身侧朱富贵的胳膊,低声问道:“朱师兄,这胡二毛是什么来头?”
“他是玄级弟子,凝气五重修为。”
朱富贵叹声说道。
凝气五重?
柳尘一愣,有些不解,道:“那......那刘师兄的境界也差不了多少啊。再说,咱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不成?”
“他一个倒是没什么好怕的......问题是,青虹峰是玄级弟子聚集之地,管事师兄更是有筑基初期修为!我们就算是找上门去,也打不过人家啊!”
朱富贵摇摇头,显得颇为无奈。
“那,那就不能禀告长老他们吗?”
“无凭无据,光靠王四喜听出了胡二毛的声音?再者说,就算是告了上去,估计长老们也不会理会的。”
说到这里,朱富贵苦恼的目光之中闪过几丝悲凉:“谁让我们孤云峰的人,都是些没出息的呢!”
柳尘默然,抿着嘴,口中一片苦涩。
眼见刘老六依然犹豫不决,王四喜脸色惨白,终于按耐不住。
“刘师兄,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他死死抓着刘老六的手,慌声高喊。
“唉,这事不怪你......,丢了多少钱,让大伙凑凑,这事......就算了吧。”
刘老六拍了拍他的肩头,涩声安慰道。
“不能算了啊!”
“四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任谁被活活打一顿,心里都不好受。”
“我,我......”
王四喜急不可耐,突地一狠心,咬牙道:“他,他抢的,是我们三个月的买粮钱!”
此言一处,场中顿时哗然。
“你!你怎么能!”
朱富贵勃然变色,冲上前去,使劲摇晃起王四喜的双肩:“你小子怎么那么糊涂哇!早就跟你说过!每次下山,只能带一月的买粮钱啊!”
王四喜支支吾吾,愧疚地低头,不敢直视朱富贵发红的眼眶。
“哼!你小子肯定是想偷懒!”
朱富贵松开手,气苦地嚷嚷道。
“这么说......后面三个月,我们都没饭吃了?”
刘老六呆滞片刻,猛然握紧了拳头:“他娘的!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他陡然起身,咬牙望向众人,高声喊道:“各位师弟!这事已经没法忍了!”
“对!没法忍了!”
众人纷纷捏着拳头,轰然响应。
“明天早上!咱一起去青虹峰讨个说法!我就不信,咱孤云峰的上百号汉子,还打不过他们三十来个瘦竹竿!”
刘老六神色激动,大手一挥,道:“大家先回去养精蓄锐!明天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孤云峰诸人散去,场中只余灶火院三人,顿时显得有些冷清。
“柳师弟,你刚上山,明日就别去了。”
目光落在低头默然的柳尘身上,刘老六微微皱眉,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诸位师兄待我如同家人,小弟怎能不去?”
柳尘抬起头来,笑了笑,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明日就同去,壮壮声势也好。”
刘老六点点头,对于柳尘的坚持,颇感不以为然。
你妹的,把我当成拉拉队的了......
察觉到刘老六目光中的敷衍之色,柳尘郁闷地暗暗想道。
“呵呵......多谢刘师兄。”
他嘴角抽了抽,僵硬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