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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村哑巴

黄昏如幕,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一股浓浓暗淡的氛围,那一抹如血的的残阳,正在这无比僻静的山坳坳里挣扎着,偶然散出的几抹暗淡光彩,映出山坡上贫瘠开裂的泥土石砾和几棵干枯近死的歪脖子杨树。

就在这山坡之下,卧着一个寂静无比的小小山村,山村里几十户人家,少与外界往来,过着最基本的农耕兽织的生活。自给自足。

就在这有些凉寒的薄暮之时,一个乱蓬蓬头发的脑袋有些耷拉着从山坡一侧探了出来,不一会就有些艰难的攀到了山坡顶端。那道身影仿佛力竭般在山坡上稍歇了一会,黄昏最后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迎着山坡铺下一层他异常瘦削的影子,拉的斜斜的宛若什么妖魔鬼怪在张牙舞爪一般。

这是一个少年,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他的身子已经被身后背负的柴火压得几乎只能看出五六岁孩子的身高。他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许久时候没搭理过了,上面落着鸟屎、枯叶、灰尘甚至还有斑斑血迹,甚至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而他被遮住的脸上色彩就更加斑驳了一些,各种颜色的草汁、血痕、灰尘,隐隐在这些下面还会有几条狰狞的伤疤。但从被他头发遮住的地方隐隐透出的几分黝黑皮肤看来,他还是会清洗一下脸的。

他的身子被背后的柴火堆压得弯弯弓着像一个大虾,但从他几乎比柴火棍还细的四肢来看,他的身体其实是异常消瘦的,几乎一阵风都能挂倒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只是打补丁了,其实更形象的说法应该是乞丐那种随便碎片答凑起来的百衲衣,而且缝补的真的很差,只是大体上包住了大部分的身体而已,裸露在外的部分浸在深秋的天气里看起来都让人瑟瑟发抖。至于鞋子,更应该说是一双不知道拿什么植物藤蔓编起来的草鞋了,缝隙间还有土砺和干涸的鲜血。

他干瘦的胳膊晃了晃身后背着的柴火,一双伤痕累累的小手紧紧插在了柴火里,生怕掉落什么,就又面无表情的向山坡下的村子缓步走去。

他背后的柴火堆,就在他一步步的挪动中一颤一颤,幸亏是被藤条系的紧的宛若勒在肉里,才没有被甩出去。柴火上一旁还斜斜挂着几只血淋淋的野味,显然是那种最好捕捉的小型野兽,另一侧则是几种还有点新鲜的像野草一样的药草。

夕阳西下的速度显然比他前进的速度快的多,在他还没走到村头之时,黑夜就狠狠的拥抱了这个异常僻静的小山村。

然而,此时,说僻静二字显然有些不太合适了,这个落魄的小山村此刻实在是有点死寂了。

村里错乱散布的十几破败的草屋显然已经完全被黑暗淹没了,没有半点火光,更准确来说是没有半点人气,那黑色的夜里洋溢着一种和夜里墓地一般深厚的死气。

而少年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穿过显然已经死掉的村子,步履坚定的向着村子深处那唯一看起来还有点生气的草屋走去,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习惯了在这样如同鬼魅的夜里行走着。

这是一个不幸的山村,半年前,一股可怕的瘟疫在这里蔓延开来,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夺走了一半平凡村民的性命。这股瘟疫太可怕了,当人们在死亡的恐惧中死的死,逃的逃,瞬间便让这个村子空无一人,人们只是草草埋葬了已故的亲人,便状若疯狂的逃出生天,再也不见踪迹,不知生死。

而少年和他病重的娘亲被所有人遗忘了,少年实在太小,只认识进山狩猎的路,却不知出山的路。而且,他也是在没有将他母亲活着带出这片山坳坳的能力。

他不知道为什么村里长辈们为什么疯狂的逃了出去,也看不懂那些新添的坟冢为什么连片的立在那里。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的担子大了,先前还能救济一下自己家的乡亲们不见了,于是他更努力的进山,更努力的想让他母亲活下去。

就在山村最内的那间小小草屋里,他娘亲知道发生的一切,她曾经大声的吼叫着让他离开这里,声嘶力竭的哭过,寻死觅活过。

可少年就只是没日没夜的做着重复的事,只是为了活着。

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辩驳的话,他只是有点憨笑着看着草席上盖着一床破棉布的娘亲,有点傻,有点天真。

虽然他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但是那双越发明亮的眸子却让他娘亲明白,就算是他不是哑巴,他不傻,他也不会离开,他就想和她一起活着,活下去。

“倒是真和那个死鬼很像。”

他娘亲有点揪心,有点苦涩,有点不知名的欣慰,却只是摇头,但她却决定努力的活下去,陪着她的哑巴儿子,度过这最后的岁月。虽然少年偶尔发现山里有几种草药可以缓解体内热辣辣的伤痛感,也就是所谓的瘟疫病状,但这个当初还学过几分药理的女人却明白,瘟疫仍旧在一点一点侵袭着她的生命。

哑巴此时已经扛着柴火到了自己家那扇虚掩的小木门,他有点艰难的蹲下身子,小心将柴火卸下,在一边雨天积水的水塘中顺手摸了几把脸,冲掉些灰尘。又拨弄了几下头发,再捞起水来冲几把手,这才提着柴火上的草药和野味缓缓走进屋里。

其实这时他娘亲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那张被疾病摧残的苍白虚弱的脸已经看不出半点当初美丽的样子了,甚至连眼睛也早已看不见东西了,她只是提着最后那口气弥留着。

哑巴此时推门而进的时候她恰巧还清醒着,便喃喃道,“娃娃,回来—了,还—好吗?”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中间有几句有种不自然的停顿,好像想咳嗽一样,但其实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咳嗽了,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哑巴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拿起一边墙角破碗里湿润的破布,蘸了蘸很是澄清的水。然后静静走到一边土炕边默然坐下,用那块湿布轻轻擦拭着他娘亲的脸颊,显示自己还在,他擦得很认真,好像就想擦着擦着回复他娘亲当年还年轻貌美时候的样子。

此时他娘亲倒是有些不清醒了,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少年正在擦着他脸颊的手。

“活下去,活下去·······”

最后声音就有点低了下去,好像困了倦了,又要昏昏沉沉睡去,但那只手仍旧紧紧的抓着。

良久,少年松开娘亲的手,又让他娘亲换了一个舒服的方式躺着,这才提着家里有点年月的土灶迈出门去,然后就是野味和药草,还有几块黑乎乎的火石。不一会,屋外便暴起一团火光,他正在用自己粗糙的手艺做点娘亲可以下咽的东西,一锅汤,材料一股脑扔进锅里去,再找几块石头勉强做一下调味品。或许有点不干净,但在这个时候,有的吃其实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或许这些东西明天就都什么也没有了。

夜已深,少年最后照顾了一下娘亲后便随便在墙边铺了一地草席入睡了。他一天奔劳的实在太累,身体其实又轻度沾惹瘟疫,实在太过疲劳了,通常情况下一觉睡到大天亮都是十分正常的。

可是,这一夜,他却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就在夜里陡得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不要紧,可是他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了,他就看见他的娘亲就蹲在他的头边一脸欣慰笑容的看着他。这时候他的娘亲就如往常那样年轻貌美,再也看不出半分重病缠身的样子,连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比他记忆中的娘亲还要漂亮一些。

哑巴心里一愣,也没多想,莫非我娘亲病好了。

可没等他多想,她娘亲一只白皙的异常的手就在他有点粗糙的脸颊上开始轻轻抚摸起来,轻的简直让他感觉不到什么,可不知觉间他浑身就褪下了一身冷汗。他娘亲也什么没又多做,就是摸着他的脸,然后嘴里又开始喃喃道,

“娃娃啊,活下去,活下去·······”

然后就一直重复这几句话,听得哑巴越来越糊涂了。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出去摸摸看他娘亲的脸颊,看看娘亲是不是好了,可不曾想,他的手就那样直勾勾的从他娘亲脸上穿了进去。

“啊!”

他忍不住从嗓子里蹦出来他一生中唯一能会说的几个音符,然后一骨碌就坐了起来,此时他完全就是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回了回头,在四处打量了打量,发现那个年轻的娘亲完全不见了,再下意识的往土炕上一瞅,发现他娘亲貌似还是和他昨晚刚躺下时那样,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想,原来这只是个梦啊。然后就一侧身,摇摇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哑巴仍旧起了个大早,他把昨夜剩下的剩饭温了温,看了看天气,就又拿起墙角那个破碗,那块湿布往娘亲躺的土炕那走去。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母亲那张惨白的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他不住一呆,想起昨晚母亲年轻的样子,不觉有些恍惚。他摇了摇头,把那些想法抛出脑袋,然后就蘸了蘸湿布给母亲擦起脸来,可他擦着擦着脸色却刷的白了。

好凉,怎么会这么凉,这么僵。

他下意识的试了一下娘亲的鼻息,然后就彻底呆住了,接下来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凉,那种深入骨髓冻结神经的凉,直接就把他冻在那了。

等他在缓过神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只感觉眼泪像决堤一样,然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接下来的几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是下意识的按照娘亲生前所说的,按照之前乡亲们挖的那些东西假模假样的用手挖了个土坟将娘亲埋了。然后就是坐在娘亲的墓前发呆,坐在娘亲之前躺的那张土炕上发呆,他手上挖坟时沾的土就一直留在他的手上,拌着血都有些干涸了。他也没有意识吃饭,就只是在发呆,好像魂儿都一起丢掉了,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天。

也不知大概过了几天,他终于缓过神来,这时主要是他身体有一种燃烧到肺腑般的疼痛感,那是瘟疫症状的表现,也有饥饿感过度的疲惫感。他赶紧将那不知停了几天的剩饭塞进了肚子里,这才稍微有点活过来的感觉,然后他心底就想起了一句话,这是他娘亲最后和他说的。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这种想法如同燎原之火在他心间燃烧起来,成为他唯一的信仰。

他下意识的就想上山去采草药和找吃的,可是没等他走出家门,一股异常无力的感觉就袭击了他的全身,他身子一歪,就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哑巴耳边又想起了那一句句的“活下去”的话语,他发现好像他被困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茧里,怎么也动不了,他不住的挣扎,不住的失败,然后再挣扎,再失败。他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始终没有建树,他却始终不敢停下来,那一句句“活下去”好像给了他无穷的动力。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茧撕开一个小口,并尝试着挤出去,他刚刚把半个头颅探出去,狠命睁开一只比山还要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自己实在已经油尽灯枯了。

“不要啊,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可是他最终还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皮,然后脚下就有一股被黑暗拉扯的感觉深深袭来。

他睁开眼最后看到的景象确实很莫名其妙的。

在一片暗绿色的天空中,两尊金光闪闪的太阳在燃烧着,然后就是黑暗。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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