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发了一个联合公报,大商、青山当世两大帝国以及数百个小国连同正知山、黄鹤楼、宗派等组织等一致同意推进成立灵域大联盟,并成立常设理事会,负责推进大联盟落地事宜,并对大联盟为推进人族抗魔大业提出了期望。而之前天下皆知的孝义亲王血脉鉴定祭审一事结果夹杂在另一份帝国关于暂停魔族血脉鉴定办法的公告中寥寥几笔一带而过,且没有结果,换句说孝义亲王血脉仍然存疑。不过,随后宗族府公布的新版的皇室成员名单中,孝义亲王赫然在录。虽然朝廷也好还是正知山也好,似乎已然忘记了祭审事宜,但民间私下的议论依然没有停止。随后不久,在正知山和黄鹤楼先后发布的量河禁入名单中,商秀之名并没有被剔除,依然位列其中,这让很多人嗅出了朝廷和正知山之间龃龉的味道。
但不管怎样,下历5018年的春天已经真正来临了。
果州城不大,但建城史却是非常久远,也是人族历史上数万年来唯一的名称沿用至今的城市,因此,果城也是灵域第一历史名城。
第一历史名城,自然有其悠久的历史传承,比如果城西北面的“果仁学院”便是有记载的灵域第一家高等学府,数万年来不仅仅为帝国包括整个人族培养出了无数优秀的人才。不过遗憾的是,至三圣人开河以来,果仁学院却逐渐没落了,原因很简单,他们的保守派坚持着传统的局限于现世的武道教学课程和理论,最终被现世和虚空互动的量河修行冲击得稀里哗啦,等待改革派上台后,才发觉学院已然沦落为三流学府了,排名已然在整个灵域千名之后了,若不是果州人依然保持着对于历史的那一分怀念,估计学院早已解散了。
果仁学院已然成为没落的贵族,校区也不断地缩小,其南门外碎石街便是在原学院的第三演武场原址建设起来的。当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条街的来历了。
碎石街不长,不足一里,也不宽,不足三丈,在两旁一二层的古旧的建筑压迫之下更显落魄寒酸。所以,碎石街大多数的时候很冷清,除了少数的穷学生和极少的外地人来光顾之外,果城人基本是不来的,因为这条街实在是没什么好逛的。
夜昼转换光明充斥不久,碎石街也苏醒过来了,商家陆陆续续打开店门,互相打个招呼“您早”之类问个好,便无聊地守在店里,看着稀稀拉拉来往的客人发呆。
黑色的马车慢慢行来,停在街中间一处有些破败的店面前面。这是一栋平房,大门油漆斑驳脱落得厉害,露出密密麻麻虫眼原木表面来。商逆跳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左右隔壁挑着两个陈旧乌黑的幌子,看名字一家是文具店,一家是个当铺。对面则是一个书屋,也不见人,能看到里面密布的书架上的图书。
文具店里坐了个略显肥胖的中年人,看着商逆,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商逆向他微微一笑,点点头。那中年人半晌回过神来,也微笑着向他点点头。当铺不像那些个有个高高的柜台,而完全就像一个普通的超市一般,一排排的架子分出许多的小格子来,上面稀稀拉拉摆了些收来的物件。外头摆了一张条桌,一名二十多岁清秀的年轻人无聊的坐着,看到商逆,也是很震惊的样子,但还是略微有些羞涩的向他笑了笑,商逆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便取下背包,掏出一串钥匙来,将门打开。
商逆进门走了一圈,房子门脸不大,前面有个小小的柜台,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旁边是个茶台。桌子是木头方桌,也不大,只配了两张椅子。茶台是硬木老树墩,配了一张躺椅和几个小板凳,都很干净整洁。墙壁也是新粉刷了一遍,呈土黄色。后面小门连着个院子,左边是厨房卫生间,右边是与当铺相连的隔墙,正对是起居室和一大一小两间卧室。院子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厨卫家具等设施设备一应俱全,擦拭得纤尘不染。
商逆很满意,猴子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老马赶着马车走了,他要回永城,猴子身边还是要有个人的。当然,老马虽然希望留在公子身边,但商逆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中午的时候,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起来,可是街道上却热闹了起来,三五成群的学生打着伞在雨中闲逛着,偶尔发出些许嬉闹的声音,为街道增添了许多的生气。
商逆闷了一小锅粥,炒了两个素菜,囫囵吃了,便在戒指里翻出一张红纸来,仿照前世的标准黑体字写了“赌艺”两个大字,将就用粥贴在门头上,站门口仰头看了下这两个字,很满意,美术字,嗯,不错。
对面书店走出个女人来,倚着门框拿把梳子梳着长长的金发,看着他张贴出的“赌艺”二字,轻轻蹙了下眉头。
商逆也看到了她。这女人收拾得很是干净清爽,皮肤柔嫩,眼波流转,说二十岁三十岁甚至五六十岁均可,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以说不出的韵味。商逆冲她笑了笑,拱拱手,算是打个招呼。那女人淡淡地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自顾自的盘着头发。
商逆回到店里,又写了两张纸,贴在门口的墙上。第一张是一个说明,赌场嘛,自然是有规矩的。商逆的规矩很简单,就三条。第一,一天只接待一人,且只赌一次。第二,赌的方式内容客人说了算。第三,赌资一万金币,不能多也不能少。其他等值替代品也可以,当然价值自然自己说了算。第二张是则招聘广告,招兼职一人,下午两个小时工作,工作内容便是打扫店子和后院,每天一个银币。
洗了锅碗,便烧了水,泡了茶,在躺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茅台,舒舒服服的半躺着,听着雨声,发呆了。
独处,听雨,品茗,听着是很文艺的事情,其实也是很无聊的。上一世,商逆偶尔会去城市远郊的农庄里发发呆,但维持不了多久的,人嘛,总是群均动物,真要一个人长年累月独居独处,那种寂寞会让人发疯的。所以,他没发呆多久,便进了初河的虚空。
虚空中的初河其实是亘古不变的,但在他的看法中已然有些不同了,因为他早已是神识进入的。
河里依然然是无数的漩涡,依然是无数的脱凡桥延伸向无限远的虚空中的量河,当然,每时每刻也有无数的老桥崩塌归于初河,也有无数的新桥诞生。商逆的漩涡已然很大了,螺旋状的巨大旋臂横扫过数万里的河面,与识海每时每刻发生着纠缠。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自从识海诞生开始,商逆的初河漩涡仅仅对应着其中识海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的识海部分便如同死水一般,毫无动静。这其实是与凡圣人的典籍不合的,因为,融合多少初河法则便会开辟多大的识海,而对于法则的演化精细度则决定了识海的深度。但他的识海似乎深不可测,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识海到底有多深。这其实并不是他最疑惑的事情,最让他疑惑的是识海是究竟只是一个虚无的想象还是实体。当然,短时间他没有办法去探寻,但最终总是想要搞明白的。
沿着初河逆流而上,谢兰舟的神识片段依然在不屈的发送着绝望的呼喊,而那些不断生成消散涨落的超级法则掀起的滔天巨浪里,他探测道了无数个虚空通道,显然,神识比起前期的意识而言,要强大了太多。比起第一次而言,他轻而易举的将神识凝聚成一个无限小的点,随机穿越过一个通道,然后便“看”到了那个瞬间便发生着亿万次变动让人眼花缭乱的虚空结。
但他不敢像上次那样将散布于虚空的庞大神识网凝聚成一维的一个小点去感知这个亿万个虚空通道组成的时空结的某个具体局部了,尽管他很想再看看那熟悉的“星光”,那正知山黄鹤楼让禁止他进入的量河。他在这里已经感知了无数次,但依然对于这个虚空结或者更准确的叫时空结一无所知。一无所知的意思是它的变化太快,太多,太繁琐,神识运转的速度完全无法跟上,那便完全无法观测,或者说无法通过这个时空结抵达量河和自己熟悉的那个星空宇宙。但他也不并是一无所获,至少通过这些日子的感知,他确定了两个方面的可能性方向。第一,神识运转速度至少需要无限接近光速或者就是光速运行。第二,识海对应的初河法则还需要至少扩大万倍,换句话说,识海也需要无限广阔才能分散出无限的神识网络,换成上一个世界的科学语言来说,便是要有着掌握全部信息的可能。其实这两点要求回到了他的老本行——人工智能。在上一世,也只有人工智能有可能做到这两点,而真的一旦做到这两点,便是所谓的“奇点”,也是人类成“神”的开始。
昼夜转换之时前一刻钟,商逆收回了神识,回到现世,茶水早已冷却多时,而小雨也停了,对面的书屋的女人沉默的望了他一眼,准备关门打烊。
商逆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两个急匆匆赶往学院的学生。他看了眼店门即将完全关闭的那个女人的小半张脸,笑了笑,也关上了店门。晚上的碎石街不像美人坊,基本是空无一人的,甚至连巡夜的士兵也不会来这里,因为碎石街太过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