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五日未出房门。
师兄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或是为了宗门事务或是他自己的研究,几日闭门不出稀松平常,通常不过三五天,师兄就会突然踹开房门,喊着“饿死大爷了”,跑到膳房一通胡吃海塞,然后又跑回房里睡个一天一夜。
但这次不一样。
师兄走出房间时我几乎没认出他,他一副我此前从未见过的打扮。
或者说,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打扮。
师兄平日里总是衣衫怪异,虽看上去还算方便得体,但总与他人装扮格格不入,而且师兄一头短发着实与他人不同,江湖中人虽不在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类的俗理,但我也极少见师兄这种侧不过耳后不没颈的发式。
此时的师兄一身淡青色的华服,宽衣大袖,腰佩玉珏,长发飘然,似一公子,又飘然若仙,师兄步子很轻,身形又极稳,嘴角一丝笑意若隐若现,眉眼间却又显得不怒自威。
“师兄出宗门办事么?”我问师兄,用小心翼翼的语气。
师兄见我一笑,和我初次见到他时的笑容似乎如出一辙,但却实实在在的包含着其他东西:“一故人大婚,还未准备贺礼,正准备出宗置办,再亲自前往道贺。”
这不是平时的师兄。
师兄时常会让我看不懂,但这次显然不同以往。我感到这次的师兄眼神里的东西超过任何时候:悲伤,怀念,欣慰,快乐,愤怒,不甘,还有……孤独。
我记得龟背老头的话,也记得他给我的书,“千年泪”会在某些时候让旁人经历削弱数倍的“感同身受”,而这时,也是拥有“千年泪”之人情感剧烈爆发之时。
我思量自己要不要跟上去,我想知道师兄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但我又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让师兄不快。
“想去就去吧,六公子不会怪你的。”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身后,“跟上去看看,明暗均可,你会更了解六公子的。”
是龟背老头,我第一次在藏经阁外见到他。他此时遥望门外,称师兄为“六公子”,轻轻摇头:“经历了世间万象,可终究跨不过这千年之泪。”
老头似有所悟,但我没管那么多,我暗中跟上师兄,打算看看师兄的贺礼和那位故人。
我不会忘了我接下来看到的事。
师兄到了玄河宗,在山门外双手虚握成礼,遥遥躬身一拜:
“在下无道宗六弟子林宇轩,素闻贵派玄河护宗大阵依托河流走向而成,夺天地造化以为己用,今日特来讨教,但求阵图一观。”
师兄竟然来要护宗大阵的阵图!
宗门外看守大怒:“无道宗又如何,我玄河宗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怎会把护宗大阵阵图交付于你!”
师兄也不计较,只是再躬身一拜:“在下欲为一故友大婚备份贺礼,需用到贵派的阵图,故前来求阵图一观。若这位朋友不愿通传,便恕在下失礼了。”
师兄直起身,气沉丹田,提起内功,猛然暴吼:
“在下林宇轩,求贵派护宗大阵阵图一用!”
“在下林宇轩,求护宗大阵阵图一用!”
“林宇轩,求阵图一用!”
“求阵图一用!”
连吼四次,吼声震天!
门口的玄河宗弟子甚至经受不住内力冲击,昏死过去!
赤裸裸的挑衅!
“你无道宗势大,我玄河宗自是招惹不起,但也不是你一个四处偷学功法的蟊贼和一个做人命买卖的臭虫可以打上门来的!”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由宗内响起,语气恼怒不堪,甚至可以说咬牙切齿。
糟了,被发现了!
不对,师兄才更糟,这一看便知乃是玄河宗宗主,师兄功力确实深厚,可师兄再强又如何敌得过一宗之主?
师兄却并未在意,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微笑:“既然宗主不愿将阵图交与在下,那在下就只有自己去取了。”
师兄走上前去,挥手将门口的两名玄河宗弟子卷到远处,看着十余丈高的宗门微微一笑。
“破。”
玄河宗的宗门猛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