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郊西十里之外,今日依旧是飘着鹅毛大雪,这个故事就是这般拉下帷幕。
远远还能听见两匹快马奔来,那马上之人大声呼喊着:“二哥…二哥…等等我…!”
如今脱下了一身戎甲的龙塍一席粗袍着身,如旧日的延慕一般,拉转了驹烽,看身前的这两衣着华服的李隆基和李林甫,起了笑道:“三郎,如今太子复位,诸多事宜还需要你去处理,你怎能私自出得宫来呢?!”
李隆基一路疾来,还显喘着大气:“二哥,三郎想把你留在在神都!”
龙塍回望了一眼身旁同是起了笑的苏旭,才是讲道:“三郎,如今你已是重振了李唐皇室,我也该像大哥武延慕当初说的那般,寻个世外之地,平平凡凡的度过我这余生了。”
李隆基见龙塍身旁除了苏旭之外,还有狨平等人,再道:“二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一听现为楚王的李隆基有要事同龙塍讲,苏旭点头示意了后,一行人又是伴着马车行了出去。
…
李隆基示意了李林甫离开后,如今着大雪飘飞下就剩下了两人。
“二哥,你日后打算去哪?”
龙塍轻显一笑:“三郎,成王败寇,该不会你打算将二哥我彻底抹去吧?!”
“不!不!不!”李隆基连忙摆起手来,“二哥,你我二人可是结义兄弟,三郎我怎能如此不仁不义!”
龙塍又是起了一笑,但那笑已不如昔日那般真切。
“三郎,如今冉离陪着千阳姑娘去了倭国,你日后又是作何打算?”
如今,冉离已是同冥寒、青炙和白尹千阳去往了东瀛,说是要去走一遍当年延慕出使倭国的那条路。而李隆基却也再不能奢求冉离能够回来,起了一笑后,李隆基道:“不提了,二哥,三郎既然不能把你留在神都,那咱们就在此地再大饮一次可好?”
龙塍看李隆基两手空空而来,再笑道:“三郎,如今这荒郊野外,无酒又该是如何对饮?”
李隆基就知道龙塍会如此言说,显上狡黠一笑时,从怀中掏出一只扁平的酒囊。
龙塍也不讲礼,一把便是从李隆基手中夺过酒囊,拔开酒塞就是往地一洒“敬大哥”!说罢,便是一人狂饮而起。
一擦嘴角残珠,龙塍将酒囊递到低着头的李隆基手中,道:“三郎,我兄弟三人结义至此,却是从未有一次聚在一起大喝大醉过!”
李隆基一举手中酒囊,狂饮而下,出气后,道:“二哥,不管你日后去往何处,你都是我的二哥!”
昔日的兄弟,在此刻,再多话言也是无言,龙塍望视起身前一身华袍的楚王李隆基。
“三弟,就此别过,后会有…!”
“二哥…这一路多多保重!”
龙塍挥起马鞭,回头再道:“三弟,不要忘了大哥曾教导我们的,愿使天下祥安…驾!”
龙塍这匆匆一走,紧皱着眉的李林甫才是来到李隆基身边:“三郎,咱们也该尽快回去了,这场风波还没能平息呢!”
大雪之中,龙塍逐渐追上了前方的车队,当他来到缓行的马车旁边之时,只听车内传来:“客哥,我们该是带着白儿去哪?”
龙塍怅望起前路白皑茫茫的漫雪飘飞:“叶娜,以后还是叫我龙塍吧!”
车中又是传来:“可是如今白儿的身份已经有很多人知晓了!”
对于叶娜的担心,龙塍又何尝不知,就连他自己日后也要隐姓埋名。正当他摇头苦笑之时,苏旭开了口:“长孙公子此番又是要去往何处?”
行马在旁的长孙千茂笑了一笑,道:“在下奉家师之命,一路护送龙塍兄台归回碎叶,而后若是龙塍兄台平安无事,在下就该遵家师那临终前的嘱托,寻个仙山妙地,将这七剑之艺传授下去!”
苏旭听过长孙千茂之言,撑出袖间的婷兰折扇,起摇道:“那公子此刻便可前去!”
长孙千茂回过了头来,不解道:“可是苏先生,龙塍兄台这不还没到碎叶么?万一遇见朝廷派来的追兵该是如何应对?”
秦轩陌出声道:“小师弟,我看你是多虑了,虽说咱们师父把所有武艺都传授给了你,但你觉着我们这三位师兄的本事保护不了龙塍么?”
秦轩陌出言的三位师兄当然是公孙狨钺、秦轩陌和秦轩湟,这三名昔日威震神都的麟麒神卫。可纵使如此,长孙千茂还显不放心一般:“那,龙塍兄台,在下此番离开,不知你…”
长孙千茂虽是悟性极高,剑法卓绝,但是此人有个缺点,就是记不住路,若是待他将龙塍一行人送回碎叶后,苏旭还真担心他能否回来。龙塍恰是知道了这一点,起笑回道:“长孙兄台此刻尽可离去,这一路切莫担心于我!”
得了龙塍之言,长孙千茂才算放下了心,本来一路出这神都还未来得及同家人道别,经龙塍同意后,这才一一礼别了众人,往了神都回赶。
长孙千茂走后,一行人又是陷入了沉寂之中,好在苏旭话多,只听他道:“龙塍,想好日后去往何地了么?”
如今龙塍的生世已是解开,自拜祭完生父李流之后,龙塍便是打算先归回碎叶为龙氏夫妇守完孝礼,而后便随苏旭去往蜀地,借着蜀道之难,也好躲避日后朝廷突然而来的缉捕。
“苏先生,龙塍这里有一个问题,一直藏在心间,不知先生可否解答于我!”
“哦~!”苏旭回过头来,那手中的婷兰折扇却是还扇个不停,“是何问题?尽管问来!”
“嗯…”龙塍犹豫了片刻,“先生,为何如此多年月过去了,你还能显得这般年轻呢?”
龙塍这一问,引来苏旭几许大笑,笑停后,只见他忽地收停了手中的婷兰折扇。
“小冉一心想变成白尹千妤的样子,可延慕终究是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于是老夫我啊,就不想让自己变样,只怕是那么有一天,有一个人回来寻我时,我怕我变了样她会寻不见我!”
【成王败寇,史书往往由胜者书写。
公元705年,神龙政变之后,太子李显复国,史称中宗复位。后召三库学士,耗经两年,修改天下之书,抹平西域之事。
(正史记载:神龙政变,又称神龙革命、五王政变,是神龙元年(705年),太子李显、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大臣发动兵变,逼迫女皇帝武则天退位,复辟唐朝的事件。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癸卯(705年2月20日),凤阁侍郎张柬之、鸾台侍郎崔玄暐、左羽林将军敬晖、右羽林将军桓彦范、司刑少卿袁恕己联络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左羽林将军李兴宗等,力图拥立李显为君,诬称武则天男宠张易之、司仆卿张昌宗谋反,率领禁军诛杀张易之、张昌宗,随即包围长生殿,逼迫武则天退位。
次日,武则天命太子李显为监国。第三天,禅让。第四天,李显正式复位,复国号为唐,武周朝廷终结,因为有改朝换代的因素,所以称之为革命。
唐中宗李显“打击”五大功臣的时候,先封他们为郡王,削夺他们的宰相权力:崔玄暐,博陵郡王;张柬之,封为汉阳郡王;敬晖,平阳郡王;桓彦范,扶阳郡王;袁恕己,南阳郡王,所以神龙政变,又称五王政变。注:知道太多历史真相的人下场往往不会善终!)
同年,一代女皇武则天驾崩于迎仙宫中,而后同葬于唐高宗乾陵,人们大多认为武则天是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才愿同入李氏皇陵,不过也有人说女皇是因为一个梦境才会如此,到底谁说得对,却是无从考证。】
岁月更迭,一群西迁突厥部族在一位伟大的领袖带领之下,终于去往了那所谓的遥西之地,傍身于大食王国之边,而后成为了欧洲人的噩梦。
时光一转,回到那个天宝四年(公元745年)当披头散发的唐明皇为杨贵妃讲完所有的故事后。
这位使着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才是知道为何唐明皇会是那般疼爱自己,一切得一切都是有着出处。
而那位远去倭国的冉离,却是再也没有回过唐地,因为,她在倭国留下了不少动人的传说—摘自《杨贵妃东渡曰本之迷》
【有一年,一位大诗人在游齐州时,发现一名粗布胡服的高马侠客,再结合自己父亲李客生前对自己的讲述,于是他起笔一挥,书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砰砰砰”三声叩门之声,大诗人放下笔道:“敢问来客何人?”
门外之人起了一笑,推门道:“太白兄!别来无恙!”】
2008年8月1日,天晴无风,旅游大巴去往吉尔吉斯斯坦—碎叶。
渐渐是快到了目的地碎叶,众多周知,能来碎叶旅游的大部分游客要办理出国旅游签证,而且也有一定爱国情怀才会到这昔日的安西都护府所在旅游,所以这趟旅游大巴之上,才是不到十人,纵使如此,也挡不住女导游的热情介绍。
一路旅途无聊,好在有一名男子不停的讲述着碎叶的传说。
这个男子长得很是精神,一双英列的眉毛,配着一幅俊逸的面庞,轮廓线条明朗,穿着一件黑色的正装,胸前别插着一朵兰花,要是让他出演某部古装题材的影视剧,那他绝对是大将军的饰演者。而他时不时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时间,我很好奇,不过再一想就估计他是怕错过了时间,难不成出国旅游还有约会不成?
正当我疑惑之时,只见原本坐在他座位前一个中年男子去了他旁边。于是,我也跟了过去,毕竟这个正装男子一路给我们讲了这么多有关碎叶的传说,说不定他还要讲出一些呢,也可解去这一路旅途的无聊。
当我坐定之时,只见那中年男子先是扶了扶鼻梁上眼镜镜框,然后他才开了口:“你好,先生,我是中国XX历史院校的一名教授,张楚飞,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张教授,关于你刚才讲述的碎叶故事,我很有兴趣,不过你刚才讲说碎叶城不是大诗人李白的真正故乡,那又是用哪些证据作为凭证的呢?”
正装男子听了张教授的话后只是笑了一笑,然后他才说:“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还请张教授你不要再过多追问了!”
面对男子的拒绝,那名张教授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正当张教授想出另一个问题要问男子时,只听女导游来到了大巴车中间,用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讲说起来:“各位旅客,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古城碎叶,请各位戴上座位旁边的帽子,以免下车之后与我们的旅游团队走散,还有请各位旅客一定要遵守本国的文化法律法规,切记不要乱涂乱画,随手丢垃圾,谢谢!”
大巴车刚刚停下,这女导游就是将“谢谢”两个字讲完,在座的游客也不得不佩服导游的语速和时间掐算。
旅游很是顺利,我们在女导游的领带之下,过了素叶河,游览了碎叶旧城遗址,不过我发现这碎叶城很多地方的建筑都和中国的一些地方一样,就比如这地基的打法。
继续跟着导游游览的时候,我发现了个问题,那正装男子一路走走停停,对着这处看一看,对着那处望一望,在没有导游的指引下竟然是自己便能寻找到路,于是我就试着跟着他走,没曾想,这名正装男子果然认得这里的旧道,俨然我已经不需要跟着导游那种蜗牛般的速度了。
山坡越来越是陡峭,还能隐隐看见脚下的石板,而上山也是我们旅游的旅游项目之一,所以我并没有怀疑正装男子领路的方向。
“李先生,李先生…请遵守本国的法律法规,不要随意践踏草坪!”那女导游急急的跟了来,而我的脚刚是迈了一步下去,竟是被女导游那句话给吓了回来。
忽然,天色不知为何变得阴沉下来,我抬头一看,太阳开始残缺,原来,今日的碎叶竟然要出现日食之象。
太阳逐渐被月亮遮挡,当黑夜笼罩那一刻,整个碎叶城重现在此,正如那个正装男子故事里所讲一样,这里的城墙、瞭楼、民房。而我的身边竟然站满了人,对,这些人穿得都是古装,害怕的我不停的提醒自己这是一个梦。
然而,前方来了一大群人,正如正装男子在大巴车上讲得那样,有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男子牵着一个孩童还有一个正微笑的妇人,他应该就是那男子所讲故事中的武延慕,那妇人应该是雅儿,而这孩童就该是那个小念白,武延慕起了笑:“二弟,回来了!”
其后又来了五名和延慕一样装束的铠甲之人,他们应该就是麟麒卫,还有一名身着紫袍的李隆基正牵着白服冉离的手,李隆基也起了笑:二哥,回来了!”
还有苏旭,国师,九阙,李羡安,李流,龙广,龙夫人,小荷,古勒海,当然还有那胖了不少的长孙伯符。
一首西域歌谣缓缓唱出,那唱歌的女子正是缓缓走来的迦莲叶娜,还有那其上御剑的长孙千茂。
突然,群山之边,出现了无数士兵,有安西,有北庭,有突厥,有吐蕃,还有几名肌肉暴露的拜占庭人,而其前,那对龙湛夫妇齐声开了口:“龙塍,回来了”
随龙湛夫妇之后,只听那群安西士兵齐声举陌高呼:“龙塍大将军!”
我作为一个外来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喘不上气,我一直给自己解释,这一定是幻觉,要不然就是海市蜃楼。
那正装男子,不,他该是龙塍,此刻他的脚底之下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儿,渐渐,那朵花如烟一般飘散,再逐渐,如鬼魅一般,成了一个人性,难道这就是小婉?
“龙塍哥哥,你看,娘亲给我准备的凰帔,好看么?”说罢,小婉在龙塍面前不停旋转起来,彰显着自己朱红色的嫁衣,再看她的面上,甚是开心无比。
一身正装的龙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小婉。
小婉调皮的摇着头,开心道:“夫君,你记得小婉是多少岁跟得你么?”
龙塍勉起一笑,在一大群人的目光下,说道:“十七!”
“不!是十七岁半!”对于龙塍的回答,小婉抿起嘴,显着一脸的不悦。
经得小婉俏皮一说,在场的人们都笑了起来,而小婉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她又指着我:“夫君,这位和你一起来的公子是谁呀?”
龙塍牵起小婉的纤手又起了一笑:“他是苏慕!”
“哦~”小婉看着我,“原来是苏慕公子,你今日是来喝我和龙塍哥哥的喜酒的么?”
我莫名其妙的正要回话,突然,只感天上落下一丝阳光来,而我也彻底从颠簸的旅游大巴中醒了过来。
我不停的转动脖子,原来这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梦,恰好,那女导游正好说到:…切记不要乱涂乱画,随手丢垃圾,谢谢!”
我努力镇定住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然而,我四处寻视,才发现此时下车的那名正装男子冲我轻轻一笑,而他那正装胸前,已是没有了那朵兰花。
(戈兰图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