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沧海遗珠被盗已足有几日,小蓝作为一个鲛人族位高权重的大长老,本就是个不大说话又极其严肃的,如今因了这事情,更是整日紧锁着眉头、面色凝重,那样子瞧着凶凶的,叫人不敢靠近。这不,今日北域有几个刚成年的小鲛人,想要到人间游历,向大长老求药之时,面对了他那比原先更是可怕许多分的神色,觉得心情愈发沉重。好不容易挨到从水宫出来,便悄悄议论起来。
“你们说,大长老是怎么了?”领头的一个身子瘦得嶙峋的男鲛小声问道。
“谁知道?总不见他有什么好脸色。”另一男鲛附和。
“莫不是因那女王大人,他们两个有什么意见不合的?”又一尾男鲛大胆猜测。
一尾女鲛听不下去道:“你们知道什么?大长老那样英俊潇洒的男子,怎会在乎这些?”
那发出此问的男鲛,与另外两尾男鲛齐齐咋舌,唉!女鲛啊,怎能是个这样看脸的物种?
此时,水宫之中,小蓝端坐于床榻,心中对聆芷的安危与北域的未来深为担忧。
“这茶如何?”玉隐抿了一口茶,继而抬头望向猛灌了一大口茶的聆芷,声音之中透着得意问道。
聆芷此时的诸多心思,自然全不在饮茶之上。只安静坐着,手攥着茶盏,对他的问话,似是听得亦似并未听得。
玉隐见她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也不答话。一时颇为尴尬,于是轻咳一声。
聆芷回了神,略一挑眉道:“什么?”
玉隐也不在意她刚刚是神游到哪了,这时候像刚刚一样,将那话又问了一遍。
聆芷对品茶之事,是完全不懂的。只是抬眼瞧见他那样子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于是冲他一笑道:“好茶!好喝!”这是她的极限,那些酸酸的品茶之语,她是不会说,也不知怎么说的。
玉隐见她这么作答,嘴角微扬,动作缓缓品着茶。对面的聆芷见他这个模样,却是有些呆了,若不去在意他那长相,只留神神态与动作,那真是活脱脱的玉屠上神。聆芷恍然,仿佛那从容恬雅的大靠山此时正坐在对面,与自己吃茶。于是使劲儿的眨了眨眼,却见眼前之人还是那新识得的玉隐。
玉隐自然也发现她瞧着自己,心中暗笑,轻轻放下了茶盏,又从窄口的袖子里掏出了个新奇的物件儿。对聆芷道:“姑娘容貌绝色,日后在这魔族之中怕多有不便。玉隐此处有一物,倒也适合姑娘。”
聆芷瞧那个物件,却是个洁白底子,左颊精巧绘着一枝梨花枝子的漂亮面具。她惯喜欢新鲜玩意儿的,如今展颜一笑道:“这……真好看啊。”
玉隐笑道:“姑娘喜欢就好。”于是将那面具举起递给聆芷,又道:“姑娘快带上让我瞧瞧。”
聆芷见他那般热情,便也双手接过,轻轻抚了抚,又觉得实在不妥,于是抬头恳切道:“你我萍水相逢,聆芷实在不该收你的礼。”
玉隐一笑,道:“这又何妨。一回生二回熟。我与姑娘日后同在紫霄大人手下做事,自然要相互照应的。姑娘也别再推辞,我这个人,你别瞧我这个样子,其实心里自卑的很,你若不收我的礼,我可是要伤透了心的。”
这话倒说得聆芷无法拒绝了,于是也只笑笑,便将那面具带在脸上,玉隐见她如此,笑得越发开心。
青羽这几日是颇忙的,既要将那鲛珠与魔胎合二为一,又要照看刚刚换了皮的圣姬南妤舞。关于鲛人尾部的鲛珠,他确实在古籍中看过,但南妤舞带回来的鲛珠,却与他想象之中完全不同。他这几日一直奔波往返于万方熔洞与檀香洞中,一日需要好几趟,当真疲累至极。
现下,他正从万方熔洞往自己的檀香洞走,心中思量着出乎意外的奇怪事情。原本按着他的算计,只要将那鲛珠用法力强行灌入荣姬腹中即可,却不料接连几日那鲛珠仿佛有什么灵气牵引,进去了便又出来,叫他好摸不着头脑。又因了这魔胎之事是一大机密,整个魔族也只有他与君上二人知晓,他遇上问题自然不能与旁人商量。至于魔君赢夲那里,他也不敢商量。
想着想着,便进了自己洞府。他只刚刚迈进一步,便听见女子呕吐之声。心道是那位圣姬又出事情,于是快步跑进去洞中,南妤舞正全身发红,眼睛翻了白。青羽急忙施法救人,待传了她许多真力,她才复又安静了下来。
青羽原以为换了皮便可高枕无忧了,却不想事情被紫霄言中,她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他翻越古籍,却也找不到原因,两边事情吊得他越发着急,看着南妤舞身上的红肿消退,他便又进了内室,埋头找寻原因。也只一会儿,那边便有魔侍进洞,告知他君上召他觐见。于是忙起身整理好了衣衫,向幻腥殿去了。
不知是他脚程快还是如何,到了大殿上也不见君上踪影,却也静立殿前等候。他自鬼炎还是魔君时,便为魔族效力。那时候的幻腥殿虽有个这样的名,却不像这般处处透着压抑,他思及此,恍然觉着自己疯了。怎的去想那死了几百年的人?于是又回转思绪,想着那魔胎之事该如何解决。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赢夲从殿后缓缓走出,他今日却是露着整个上身,连一件袍子也未披,身上隐隐的还乱窜着血红妖力。青羽知道,那是因他又去练了那逆天的血功之故。
青羽双手抱拳行礼,却听上面悠悠传来赢夲颇疲乏的声音:“免了!今日我要问你,那魔胎到底何时才能降世。”
青羽刚刚心头升起的那些无用情绪一扫而空,心中油然生出一番得意,果然在这魔界,他的地位是一般人比不了的,那头脑简单的假和尚不行,那说话做事老古板的紫霄不行,那个血统不纯的杂种圣姬也一样不行。他此时昂首挺胸,自信满满道:“君上莫急,那魔胎是用火光兽的元神炼成,那火光兽虽然强大,却有一个至命弱点。”
赢夲已靠坐在宝座上,缓缓道:“这事不是已然解决了,火鼠却是怕水没错,有了鲛珠不就不成问题了?”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极具威胁,继续道:“别忘了,这可是你说的。”
青羽连忙解释:“正是。臣不敢欺瞒君上。那日圣姬带着鲛珠归来,我便已将它拿到万方熔洞之中试过。当时未能成功,臣心中也是疑惑。现下终于想到法子。”
赢夲闭了眼,干脆道:“说!”
“是。臣以为,那鲛珠实在不是普通之物,听说是鲛人族唯一一尾鲛仙所留。既是神仙的东西,怕是颇通灵性。不肯就范,所以……怕是还需要许多混杂的小妖精元将那鲛珠缚住,才有机会放入荣姬娘娘腹中。”青羽想这法子已经想了几日,那神仙持的东西,最是通灵性的,那鲛珠他也看了,却是世间难得的纯净之物,如今,也只能用那些杂乱污秽的众妖精元将那鲛珠污染,才能有机会了。
赢夲听他这样一番解释,心中清明,于是道:“如此,本君便派耶成天并紫霄同去。”
按青羽的想法也是这样,这事重要马虎不得,若是派那些魔兵去做,也不放心。于是应承道:“如此甚好。”
赢夲见要事已安排妥当,方才想起了他那便宜表妹了,于是顺口问道:“圣姬如何了?”
“回君上,那换皮之术颇为成功,殿下只需修养几日便可完全好了。”青羽惯会报喜不报忧的,只因了他心中那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自尊,不愿让任何人知道他有多费力,若那人是君上,便更加不行。
“你下去吧。”
“是。”
青羽走后,赢夲又睁了一双血眼。待他成了大事,那自以为是的青羽凤凰,却是不能留着了。
“什么!”耶成天正赖在紫霄洞中讨东西吃,听见那专门搅人好事的臭凤凰这样说,便是立眉瞪眼,万分的不情愿。
青羽怒道:“这事是君上吩咐下来,做不做岂是看你想与不想?”
那耶成天对人却是个吃软不吃硬,这时候也不搭理他,只听他口中大声一“哼”,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紫霄见他那死倔的样子,便走上前,略一施礼,道:“君上有令,不敢不从。不知那众妖精元要做何用?我二人也好及时收了拿回来,免得误事。”
要作何用是魔族机密,青羽自然不会告诉他,于是心中暗暗盘算那魔胎降世的时间,才道:“你二人此去,莫超三月。当然,越快回来便是越好。”
紫霄见他顿了半晌才说,心中猜想那事或许与那魔胎有甚关系,于是道:“既是要事,我二人自然尽力而为。”
青羽从腰间拽了个布袋,又翻找了许久,才拿了一个表面光滑至极的金罐子,递到紫霄手中道:“这是混元紫金罐,可储万妖精元,你且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