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公子莫急,你的心思,仓某自然不会叫任何人知晓。只是……”沧海顿了,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他是早就看出这位白家哥哥对自家妹子的心思的,只是原本也是颇感同情的,不想这位哥哥竟这样无理,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话了。
“你……滚……滚出去……”白刚的病体此时微微的颤着,整张脸已经没有生气,如今却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曲着。
“告辞。”沧海淡淡的,对他的话不甚在意似的,潇洒的起身,离开了。不过他知道,自己从今便能常住白府了。
白刚见他离开,强自支撑着病体从椅子上起身,想要向不远处的床榻挪去,却不想一步还没迈出去,便整个身子直直的向地上摔去。
这一下摔得实打实的,白刚羸弱的身子挨到冰冷的地上完全没有任何缓冲,他甚至清楚地听到自己身体某处,骨头断裂的声音。可他硬是憋着,没有发出任何喊疼的声音。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说句话,那在屋外候着的伺候的人便会进来,把自己好好的安置在任何自己想待的地方,可是他不想,他不想让人家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就算他们不明白自己如今怎么样了,也看不出自己一星半点的想法,可就是不希望有人进来。
他摔得不轻,如今强自忍着,这副身子已经早就不受自己控制,可他还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支配它们,他用了自己能用的最大力气,可自己的脚趾头都没有动一下,额头上,汗如雨下,身上的衣裳也完全浸湿了。多可笑,他曾经的梦想是做一位驰骋疆场浴血奋战可以支配一整只军队的将军,可如今,却成了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支配的废人。他觉得,儿时的愿望有多宏大,他如今,便有多屈辱。
可这屈辱,却又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白刚手上还能使力,便艰难的伸出手抓住离自己不远的桌子腿,用尽力气挪动身子,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快速而明显的,他马上就瘫软了身子,轻靠在木质的桌子旁,呼呼的艰难的喘着粗气。
汗水从额头流下,有些遮住了视线,他已经累到难以伸出手去擦掉它们,便深深的闭上了眼。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谁都不能例外。
他这时候闭着眼睛,便好像见到数年之前,还是个小女孩的妹妹冲他跑过来了,她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啊,整日没有烦恼似的,见了谁都开心的笑。那时候多好,他可以一直与妹妹在一起没人打扰。
柔儿已经许久没与自己亲近了呢,算算也有七八年了吧,那时候自己喜欢舞刀弄枪的,一直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位将军,保家卫国才是快意之事,只是不曾想,妹妹竟从出生之前在母体之中就中了毒术了的,开始他不懂,为什么那样开朗活泼的生命竟然那样脆弱,可父亲告诉他,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白家祖上曾得罪了山中怨念极深的妖灵,那妖怪竟以自己一世修为作代价,并上自己永不入轮回永远在十八层地狱受苦,也要白家家宅永世不得安宁。只是父亲也不清楚,那时候妹妹得的病症是否因为多年之前的那个诅咒,只是白家的女婴一直就没有活过及笄之年的,想必妹妹也是命不久矣。
白刚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去到妹妹床前看着那还没曾绽放便要凋零的小脸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所以才有了后来自己到仙山求仙人授以救人之法的吧。仙山自然不是那样容易就可以找到的,就算真的找到,那里的仙人也未必会管自己,可他还是不畏一切的去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南海之滨找到了救解之法,他没有看清楚那位仙人的样子,只是听他说了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并告诉自己妹妹中的乃是那千年妖灵以妖力设的血蛊,家中可怜的妹妹会在睡梦之中失去一切,一点一点直到她年轻的生命完全枯竭,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他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爱她啊,于是他求那位仙人教他方法……
白刚思绪纷飞,早已凌乱不堪,夕阳的余晖毫不顾忌的透过窗子照到他,他终于睁了睁眼,天快黑了,他也该起来,整理好仪容,等着与妹妹一起用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