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之前,天界掌管四时更替的冥琴仙君突然撂挑子不干了,天界都传这位冥琴仙君是为情所伤,之后得了怪病,便失踪了。其实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仙君应是自戕了的。确实,天界的冥琴仙君曾是最不懂感情的,谁知最后却落得那般境地。
其实所谓的那般境地,天界之中也是并没有人亲眼瞧过的,左右也不过是一群活了许久也没甚新鲜事情看的仙官仙娥们以讹传讹罢了。
玉屠行至一个酷似人间墨客避世隐居的住处,也为那番景色一惊。眼前的一片翠绿之中紧簇着一团团轻粉与雪白的花苞,新奇的是,那花朵形状或是椭圆或如小卵不管怎么看,都该是傲立雪中的寒梅。明明是寒梅,便该是开在寒冬腊月,如今周围却是郁郁青青,没有半点雪影。玉屠继续前行,便看到梅花掩映之处一个栅栏围着的小院儿,院内的小桌小凳样子倒是普通,没什么花样,一个竹制的小楼悠然的立在小院儿之中,门面上刻着的“弄梅小筑”几个字倒是颇具风骨的。
他倒是会躲,玉屠心中如是想着。正思量间,便见一个乌发白眉一身灰色粗布衣的冥琴一手拎着空的鱼篓,一手拿着钓竿回来了,他看着还如多年前一样的玉屠上神也是一愣,随即也是一脸释然了。
“你如今,倒是过得清闲了。”玉屠看看他的样子,颇有深意的道。
“哈,饶是我自个想过的日子罢了。上神若想,也并非不可。”他面无表情的从玉屠旁边经过,进房中放好了鱼篓,便拎着一个翠玉的茶壶并着一个快比茶壶还大的杯子出来,自顾自的走到小院儿的桌边,将那一手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才又看了看还在原地站着的白衣上神。那一眼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感情。
玉屠欣然的走到小桌旁边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上神如今,也是不同了。”冥琴瞧着他如今的样子倒觉得与多年之前不一样了,那一身衣服倒还是他原来喜欢的样式,只是他那一双本来显得没那么多情绪的眼睛,如今却像是被谁打开了一般。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事是永恒的。”玉屠抿了大杯子里的一小口茶,那喝茶的量倒是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只想润润嘴唇罢了。
“哈,上神所言甚是。”冥琴的话像是恭维,只是话语之中没有半点情绪,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玉屠将茶盏放到桌上,那双修长的手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我早已忘了,上神……也不必记得。”冥琴不待他说完,便抢先作了总结,那样子似是故意打断不想听他提起,只是说这话时,冥琴却认真的看着那表情有些凝滞的上神大人,这是他进这院子,冥琴第一次认真看他。
也罢,他既然不想听,那便不讲也罢。玉屠微微攥了攥手里的大茶杯,随即又放了轻松,轻轻端起,又是微微抿了一口,道:“北域如今,有大劫了。”
“造化而已。”
“若我没记错,神君沧海……可是她哥哥?”
这话倒令一直没甚表情的冥琴微微颦眉,“聆歌早已殁,兄长之事,确有。”聆歌,这名字他来这避世之境甚久,却是一直没有提更甚至没去想过的。聆歌,那是北域数万年前族中众人的精神支柱,也是万年之前北域众人都惧怕的人,更是如今北域众人没人提没人知道的名字。她是北域帝国制中最后一位女王,也是北域最伟大的女鲛,更是自己永生挚爱。
玉屠随意的瞧着眼前开的正盛的梅花,却也理解那人说这话时的复杂情感。这里,自己倒是不好多待的。于是放下手中茶杯,施施然起身,向外走去……
风起了,他的发丝也有一丝凌乱,却还是在弄梅小筑,留下了他的痕迹。
冥琴,确实不像从前了。那时候,九重天上他是最无情的一位,不晓得如何才是人间至情,玉屠与他算是有些交情,且整个天宫,便也只有玉屠能与他说上几句。那年风月如常,天上执掌四时更替的仙君冥琴大人,却不知何故,失足跌落坠仙台,从此再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