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将母亲卷入此事中,因此,纹鸢一切都瞒着母亲。她为秋泽他们准备的包裹不大,干粮、水以及小铲子都很小份,袍子宽大点便可藏在衣裙下,到了甬道,二人才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短火棍。
火光摇曳,映照着这对年轻男女的脸。甬道空间促狭,远处漆黑一片。
秋泽镇定地扶起树夏,说:“别怕,跟我走。”
甬道里,灰尘厚厚的,人走过时,会被飞起的尘埃呛得咳嗽、流泪。空气稀薄,每走一步,都很费力。只在设置出入口的地方有一些通风、采光处,这才令人的不适感有所缓和。
他在前面带路,树夏小心翼翼地跟着,边走,秋泽边查看地图。也不知沉默着走了多久,他站定:“喏,就是这里了。”他指了指方位:“咱们从这里挖。”好在,这里是泥土,若是没日没夜疯狂挖掘,倒也不会太久就能挖到珍宝库。
树夏二话不说,将包袱放到地面,掏出铲子。那小铲子只有一尺长宽,秋泽将小火把插好,也拿起一把铲子,二人奋力挖着土。
“秋泽君,小女子和哥哥与您也只有一面之缘,感谢你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树夏轻声说。
“夏小姐不必挂怀,在下,也只是受十三所托,他托付在下,若夏府的人有事,一定拼力相救。”秋泽君神色淡淡地,手里却使着劲儿。这方泥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以撬动。毕竟是常年积压,这土坚硬、不易松动。
募地听到十三的名字,还是在这深宫的密道下,树夏心中一窒。
“秋泽君与十三,应是没有过命的交情,怎会……”既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树夏干脆说出了内心疑问。
秋泽微微一笑,却未回答,继续专注地挖着。树夏不愿落后,手里也使出了全力,掌心也渐渐被磨得生疼。她忍不住,还是追问道:“你是纹鸢公主的人,十三在外行走,从不和陌生人打交道,我们夏府更是和公主素无往来。平白无故的,十三怎会结交公子你,还能同行十几日?”
秋泽停下来,他额头、背上全是汗,他不得不喝了一口水,边继续挖掘,边说:“夏小姐心思聪慧,恐怕那时候你就质疑我了,只是未点穿罢?”
从来,她看到他,总有种熟悉、亲切、安妥的感觉,但秋泽,却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他的身份,他的处事,总令人猜不透。
“不错,我与十三,说到底,也只是利益关系。”伴随铲子一下一下的用力,秋泽说:“十三的生父,身份重要。他想攀上公主的认可,助他共谋天下。”
“十三的生父?”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不……他走后,哥哥透露过几句,他只说十三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但我不知,他父亲是什么人……”树夏喃喃。
“都是些门阀的牵扯,既然您父兄、甚至十三都没有告诉你,一定是不想树夏小姐也受此困扰。眼下,还是救您哥哥要紧……”
为了能尽快挖通地道,两人都拼了命一般。汗水,大颗大颗滴落在地面,除了感到饿和渴,稍事休息进食,其他时间,都不曾停歇。
秋泽君丈量距离,越来越近了。再往斜上方挖去三丈远,便能从珍宝库地下出去了。
但是,树夏已彻底虚脱了,她趴在地上,努力的,一点一点,铲着泥土。
“树夏小姐,你,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到不了地方,身体都会垮掉……”秋泽不落忍,“眯一会儿要不了多久,但可以缓和一下。”
“要休息你自己休息,我不能停。”树夏出了许多汗,她头晕眼花,这里空气不流通,实在难受。
秋泽叹了口气,他手腕已疼极,但是,也只能陪着她。二人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直到那双瓷白的、但是被泥土弄得满是污迹的小手渐渐停下来,往旁边一歪,秋泽才意识到,树夏已耗尽气力,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他把树夏抱进怀里,走了很远,直到一个甬道口,这里空气好多了,他把树夏仔细平放在甬道口,这才踉跄着离去。
休息了一会儿,他又奋力挖掘着,直到挖到珍宝库地面的那一刻,他心中那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攀爬,步入,一切都如梦似幻,血红的珊瑚树,巨大的玉石佛像,满箱的金银珠宝,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找的,是最最珍贵的,能救人性命的药材!
终于,在珍宝库的小房间里,他看到了被玉箱供着的各类药材,他打开袋子,一一装入囊中。他警惕地贴身在窗侧,从缝隙中往外看,外面的日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好在,侍卫们在几丈远外来回巡逻,并没有靠近,而珍宝库,是不允奴才、奴婢们随意进入的,门口把着锁,因此,屋内没有人。
秋泽从洞口下去,又用泥土小心埋堵好洞底,这才步履蹒跚地去寻树夏。他掐人她人中,又唤她名字,树夏才醒转。得知秋泽已拿到药了,树夏含泪扑在他怀里。
二人,互相搀扶,努力挪动步伐,两天两夜,他们在不见五指的地下呆了这么久,火折子、火把早已用尽,吃食所剩无几,他们破釜沉舟,只为了夏如朝的身体能出现转机!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出来了!”洞口,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焦急地守候着他们。
秋泽头昏眼花,两眼发黑,他将装有药材的袋子举起。
袋子,跌落在地。
他也倒下了……
……
暗色的天幕下,华服女子步履匆匆,身后几个下人,也是步履匆匆。他们一行往宫门处赶路,再晚了,宫门要关了。
“公主殿下,我们,为什么不能带秋泽君走。他已昏迷,身边的吃食几乎没有了,我怕他……”树夏忍不住,追上几步,低声问。
“闭嘴,宫内处处有眼线,稍有差池,我们都要倒霉。有什么事情,出宫再说……”纹鸢低喝。树夏未再多言,她心中沉甸甸的,一面为哥哥的病情焦着,一面,又担心洞里的秋泽君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