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盯着我干嘛？”返回夏府的马车上，兄妹二人各怀心事，一路几乎是没有对话。夏如朝对树夏照顾有加，快到家了，他神色也更凝重了。他一会儿望着马车外面，一会儿看着车内的妹妹。树夏心中烦闷，语气不大好。
夏如朝拉过妹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他微微苦笑了一下，道：“看着你从一个小不点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哥哥这几年在心里掂量，是谁会有那样好的福气，能娶你回家。我千思万想，也料不到半路杀出个石将军，非要阻止你和十三的姻缘来。”他叹了口气：“我更料不到，你和墨予的婚事来得这样急，容不得人有心理准备。哥哥最最担心的，是妹妹这样嫁人，将来是否会……”
“哥哥担心这些有何用，这不过是石将军拉拢父亲的一桩联姻罢了，我若挣扎，石敬瑭必有后招对付夏府。他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随便放弃的人，我们更要费心提防才是。”树夏声音也是冷的，神色淡淡的。
窗外树影朦胧，满世界都是绿色，她的心里却是灰暗一片。
夏如朝懊恼地拍自己的脑袋：“也怪我，父亲只得我们两个孩子，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我也是好逸恶劳，连个有实权的小官都没当。现在府中麻烦多，我却帮不上忙……”
树夏却一副洞穿哥哥的模样：“哥哥心思缜密且聪慧，府中养的大量暗卫都是哥哥一手调配。父亲的生意，这几年来也都渐渐移交到哥哥手中，妹妹虽常在闺中，也并非没有觉察。我想，这是父亲教诲，要你平日低调且伪装成富贵人家的寻常公子罢了。哥哥既有抱负，早晚也该施展。那么都信鸽，那么多铺子交织而成的消息网，这么多年不知帮了谁，妹妹我，还是心中有数的。”树夏一席话，说得夏如朝露出赞许的神色。
确实，若爹爹只是精于商道，怎会在府中有困难时能随时遣人往洛阳城中寻人当说客？那些朝廷要员，可不是吃素的。
一派平和之下，从来都是暗流涌动。而爹爹掌握的金钱帝国，商路，深不可测，轻易也是无人会动他的。
就算不是因为十三的身世引来石敬瑭对夏府的怀疑与忌惮，那些在政权上有所图的人，私下里也绝不会忽视这个富甲一方，掌握各种资源的夏侯爷。这些大的权贵，譬如纹鸢，又譬如石敬瑭，一旦咬了上来，就不容易松口。
只可惜父亲节节退让，明知自己与石将军府关系微妙而未周密布布防，如今养子命在旦夕，挚友的唯一血脉也在石敬瑭手上，岂不是只能任他宰割？
既是托身于这贵胄家庭，哪儿有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树夏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又如何？到了别人家，她仍是要低头的啊。
夏如朝沮丧之下，神色也不见好。“还记得，你年幼时，那时父亲带着我们去边城，那日烟花极美。”夏如朝喃喃道，他一不小心陷入了回忆里。
“边城？”树夏纳闷。
“那一次，是去见父亲的另一个异邦好友。听说，两家当年是指腹为婚的，他们是想让你见见那个和你定了娃娃亲的少年。”
树夏惊讶极了，她努力回想，哥哥说的不假，记忆中，自己好像真的去过边城，在灯会里的河岸上奔跑。
“哥哥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夏如朝摇摇头：“我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个，或许是想到你马上要成亲了，勾起了过去的回忆。那一次，父亲并没有见到他想见之人，反而是匆忙改变行程带我们回家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提过你此前曾定过亲。我隐约觉得父亲有许多未告诉我们的秘密。”
树夏正想再与哥哥聊下去，车厢外唤香道了一声：“到了！”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父亲已在门前候着了。
夏文朗亲自上前扶女儿下车。
“爹爹……”树夏刚开口，嗓子哽咽了。夏文朗心里难受，他将女儿搂入怀里：“树夏，爹爹让你受委屈了。”
还没说上几句，下人来报，石将军府派来的送聘礼的人马上便到了。夏如朝扶着妹妹先入了府回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