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从厚令石敬瑭即刻启程,他实在不能过多耽搁。闻说树夏刚刚返回石府,他便亲自去了树夏所居小院一趟。客人还在,主人就要出门,这到底是不妥当。树夏毕竟是晚辈,又通情达理,点头答应在此小住,待修整够了返回夏府也不迟。
出发前,石墨予主动请命陪同,石敬瑭摇摇头,亲自点了十三同去,他语重心长地对石墨予道:“你陪好树夏郡主,拿下她,比什么都强。”石墨予点点头:“墨予听叔叔的。”
石敬瑭和永宁公主带着一干人等离开后,石府微微冷清。
如此,过了两日。入了夜,月明星稀的,石墨予与树夏在亭子里听风、喝茶。
树夏缓步走到水边,她竖耳听去,忽而道:“秋泽也去了。估摸着,是同去洛阳城了。”没有他的笛声相伴,她便知,他已离去。
对树夏来说,秋泽温和,平淡,身上有可以触到温度的那种淡泊感。这样的男子,作为她的朋友,熨帖不已。但,对于这个王朝来说,他又神秘如随处蛰伏的影子,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瞬间就能倾覆所有,他,其实是危险的。
毋庸置疑,秋泽已与石敬瑭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毋宁说石敬瑭才是秋泽背后的靠山?总之,也难怪自己遇到危险一再是他出手相救,原来,也不过是为了卖十三个人情,以希图以后在石敬瑭处多个人为自己说话罢了。如此想来,树夏心里微酸,复又释然。
“你在想什么?”
看到树夏陷入了沉思,石墨予好奇问。
“他来石府,是为帮忙破解乳娘身上的秘密而来,或者说是为了寻找虎符。但他心细如尘,怎会未发现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石墨予问。
“没什么,我是说,说他……”
“好了好了,突然编谎言很难吧?”石墨予笑着把茶杯递给她,不再为难树夏。两个人半倚着,望着这无边的月色。这样的舒坦与沉静,和一些日子前,夏府凉亭中的场景一模一样。树夏感到眼皮重了,困意袭来。
远处,隐约传来叫嚷声,兵器打斗在一处的乒乓声。
一个下人远远跑了来,守在亭前的护卫听罢,急匆匆冲了进来。同样守在亭外的阿桥和唤香也跟了进来。
“府中来了刺客,直指北边小院而去。”
树夏瞬间打了个机灵,那边,怕不是乳娘胡氏的居所?
一行人连走带跑赶了去,还没到近前,只见重兵手握刀剑,齐刷刷把胡氏所居之处围了个结实。
树夏心头闪过一丝不详之感,她想扑进去,却被石墨予拉住了。“别去,里面怕还在打斗,危险!”
“不行!十三不在,我一定要保护好乳娘!”她从腰间抽剑,点着地面翻过面前的人群,冲入胡氏屋内。石墨予和阿桥也跟着冲了进去。
黑衣人还在负隅顽抗,石墨予杀入阵中,大呼:“留活口!”但随着重兵而至,那些黑衣人纷纷倒地,石墨予抓住仅剩的那个,踩踏在地。“说,是谁主使你们的?”
那黑衣人用力,突然口吐鲜血。石墨予端起他下巴查看,那黑衣人竟决然咬舌自尽。“树夏?”他转过身,寻找树夏。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地板上血流成河,树夏顺着血迹,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胡氏。她的脖颈被抹了一刀,血如泉涌,已经无法呼吸。
“乳娘!乳娘!”树夏哭着扶起胡氏。胡氏双眼纱布被撕扯开,露出可怖的伤疤,她口中也流着血,惨绝人寰。
“是,是浪……”胡氏用尽全力,却只有气声。
“是什么?什么浪?”树夏哭着问。
胡氏头一歪。
树夏愣住了,既而大哭。唤香和阿桥好说歹说,把少主劝开了,石墨予看到树夏身上沾满血迹,失魂落魄,很不落忍,他把树夏扶了起来。
树夏哭了睡,睡醒后继续哭。石墨予不劝不骂,静静地守着她。末了,他说:“树夏,你要振作一点。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胡氏?如果你真想为死去的人伸冤,就不要再躺下去!”
石墨予离开后,树夏缓缓坐起身,她对唤香说:“唤香,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我饿!”
唤香喜上眉梢,赶紧答应。
“死阿桥!我没注意你,你就不练武啦?”
阿桥听了,憨憨笑着,赶紧抽剑舞了起来。
“将军和夫人不在府里,谁也无法为我夏府的人主持公道,现在,只有我能试着找出真相,才能还乳娘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