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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约温他们的骏马在荒原上奔驰了三天三夜,刚德山脉先是变成一个小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天气已不像在北疆那么寒冷,但约温躺在马背上,还是止不住的打着哆嗦。“我们去哪里?”他问道,他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问这个问题,尽管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博尔塔的白眼。但这次他却出乎意料的开了口:“我们没地方可去,戈雨工恐怕已经控制了全境。”

的确,从刚德山脉,到洛蓝河畔,再到丹哥斯大平原,只要马匹驰过的地方,无一处不留下战争的痕迹:成片的死人、烧焦的村舍和逃难的人民。约温感觉到自己的心迅速下沉。“救命!”他喊:“它要掉下去了?”

“谁要掉下去了?”博尔塔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约温指指胸口,博尔塔突然勒住马匹。“孩子,想想你的父亲,想想勃利安家族的屠龙勇士。”他告诉他,同时唱起了勃利安家族的屠龙曲:“啊,脚踩着烈火,啊,脚踩着血泊,啊,挥舞着刀剑,斩下巨龙的头颅。”他迎风高歌,声音嘶哑雄壮,马驶过的地方,大片的乌鸦被他的歌声惊飞。

约温情不自禁的跟着他唱起来,他一边唱,一边挥打着手中的马鞭,用力抽打着空气。“我是勃利安家族的人,我是屠龙勇士的后代。”马鞭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啪啪”的声音,这令他热血飞腾。

他们来到一片村舍,屋子被火了个精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臭味。“你在这里等着。”博尔塔指了指村口一间几乎被火焚烧殆尽的房子,说完他抽出长剑握在手中,向着村子深处走去。

约温抬眼环顾四周,房子只剩下木头的支架和部分烧的焦黑的稻草,屋顶跳动着绿色的火苗,它们在房梁之间游走,发出滋滋的响声。约温脱下羊绒背心蒙住脑袋,在屋子的一脚慢慢蹲下。

他听到有人在呻吟,声音时断时续,像是指甲刮过钢板。他用力裹住自己的头,以使自己听不见那骇人的声音,但呻吟声还是像虫子一样爬进他的耳朵。他浑身颤抖,“博尔塔,博尔塔!”他大声呼喊,没有人回答,声音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撞得他耳膜生痛。“不要,”他心里默默念到,“不要……不要过来……不是我杀的你……不要来找我。”呻吟声愈加强烈,而且一声高过一声。“爸爸说骑士要帮助任何向他求助的人,虽然他还不是骑士,但他觉得自己不能辱没了父亲的名声。”他这样想着,然后一把掀开开羊毛背心,紧紧握住马鞭,一步一步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在一堵矮墙后面,他发现了一具烧的焦黑的尸体,他的头不知去向,被一把长矛钉在墙上,随着风来回摆动。他吓得尖叫一声闭上眼睛。“不要怕。”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是屠龙勇士的后代。”他再一次站起,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移动。一只烧的焦黑的手搭在他的鞋子上,他再次尖叫,同时用力踢那具尸体。手从手肘处断裂,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肺部像被人塞进巨大的冰块。“这有什么好怕的,他死了,他死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同时在心里把死尸和恶龙做比较,以此来化解心中的恐惧。但他发现死尸比喷着火的巨龙还要可怕,于是他尽力使自己不去看这些尸体。

“水……我要水……”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墙后传来,约温鼓足勇气走过去,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瓜架下。他看见约温,冲他招手:“孩子,给我……一点水喝。”他的脸被火熏得漆黑,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你等着。”约温飞快的跳过围墙,从马背上解下水壶,回来递给那人。那人费力伸出一只手,接过水壶,然后用力咬下皮塞子,把水壶递到嘴边,水流咕咚咕咚的流到他的脸上、喉咙里、脖子上。

“你小心点。”约温说:“水可不多。”那人感激的冲他一笑,“来,扶我起来。”他喝了一点水,声音不再那么嘶哑。约温走过去,用力扳他的肩膀,他用尽全身力气,那人还是纹丝不动。“不行,”约温冲他摊开双手,“我搬不动你,你还是自己来吧。”那人又冲他笑了一下,约温发现他笑起来还挺好看。他除了脸上有些脏,衣着破烂不堪,看起来并不那么恐怖,而且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约温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他单腿倚墙站立,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你是谁?”他问道。陌生人把剩下的水倒进喉咙里,然后挣扎着坐起身。他把水壶递给约温,当约温发现里面一滴水也没有时,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你喝光了我的水!”他跺着脚,“博尔塔会杀了我的。”

那人露出歉疚的笑容,“对不起小朋友,我实在太渴了,我已经有三天三夜没喝一口水了。”说完他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东西,递给约温。“这个就算我赔你的好了。”约温一看,是一个镀银的兽牙项链。他把项链还给陌生人,“我不要。”他说道,同时瞥了一眼四周,确定博尔塔爵士没来后他说道:“爸爸教育我要帮助有困难的人。”陌生人笑了,“看来你爸爸一定是个高尚的骑士。”小约温自豪的说道:“我爸爸不但是骑士,还是国王亲自册封的生灵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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