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连昔城果然如郁梓飞所说大不相同了,车开进A市有名的别墅区,在一幢三层洋楼边停下。艾柔和郁梓飞留在客厅里休息,显然他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昔城说要带我参观,考虑到他可能的炫富表现,我委婉地说:“就到书房看看好了,书房最能体现品味。”可我怎么感觉连昔城笑了一下?
上到二楼,走进书房,还是跟客厅一样的风格,以白色为主简洁大方,颇具现代气息,环顾四周,只有一处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一幅书法作品,我走进一看,是曾经见过的《春江花月夜》!我看着作者的署名,刹那间如五雷轰顶。陈曦?昔城!“真是太过分了!”我愤愤地说。昔城递上一杯清茶,缓缓地说:“真正懂你的人,不是要了解你有多优秀,而是知道你会犯什么傻。”我才不管这番话有多煽情,只是生气地说:“你干嘛要参加比赛,分明应该是我得第一名的,谁要你多插一脚!”
不过昔城的字真是让我惊讶,这说明他当年就能写得这样漂亮的字,而我当年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这时候我才发现,现在的连昔城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连昔城了,这些年他到底发生了多么大的改变啊?
微卷的茶叶在白色的瓷杯中上下沉浮,好像不同的人在人生的海洋里跌宕起伏,十年的时间足以考验一个人,足以看透一个人,足以改变一个人。我们都在在苦海里挣扎着,有些人学会了游泳,有的人学会了滑行,而有的人只在这苦海里费尽了所有气力,最后无力地沉沦了。十年之后,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带着上帝之眼看待这段日子,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氤氲的白气从杯口升起,我浅啄一口,只觉香味浓郁回味悠长。
暮色四合,我们留宿在昔城家,空房间足够,床铺也是现成的,好像昔城知道我要来一样,衣柜里竟然有一套睡衣,昔城说:“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叫人去买。”奇怪的是,竟然刚好合适,我问昔城:“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号?”昔城说:“目测。”他的话我不太懂,但也没有多想。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忽然觉得有小爱和艾柔住在这里真好,不然昔城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岂不是很孤单?想起来竟然莫名其妙地叹起了气。忽然,房间门开了一条缝,走廊上的灯光透进了黑暗的房间里,我被吓了一跳,昔城侧进半个身子,问道:“还没睡?”我说:“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睡不着。”昔城轻笑一声,说:“放心吧,我给你们总监打过电话帮你请假了。”我诧异不已,“你就职的出版社是我公司旗下的产业,”昔城温厚的嗓音回荡的屋子里:“你真以为我舍得不闻不问放你十年?”说罢,他轻轻掩上了门,倒是我,在黑暗的屋子里感觉脸有点烫。
郁梓飞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天刚灰亮,早饭都没吃便匆匆离去。他跟昔城的关系亦敌亦友,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明白如果郁梓飞和连昔城走得太近,对两家的公司都没有好处,所以即使是同学聚会也要显得很客套仿佛大家就爱看相爱相杀反目成仇尔虞我诈,这样才符合商界生存法则,而天真稚嫩是换不来商场上的合作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