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南浔趁着陪清河入宫拜见太后的间隙前往东宫。宫人进进出出，殿外看守已形同虚设。
南浔的步子不疾不徐，直至走到殿门前，浅笑颦颦。
守卫见到她连忙上前见礼，殷勤道：“太子殿下等候小姐多时了。”
她眉间轻皱，既然料到她会来此，必定有十足的把握。
一只脚迈进大殿，抬眸便迎上穆铮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三丈的距离她却好似用尽全部的力气。
站定，注目，尽量令自己显得镇定自若，她想开口却被穆铮抢断。
“姑娘不必再白费气力了，穆垣前路已断，念在你曾多次相助本宫，亭宜远嫁一事本宫可以不同你计较。”
对面之人前所未有地桀骜，看她的目光如同看手中奄奄一息的猎物，居高临下，身负不可一世之态。
她亦是习惯掌控局势之人，无法忍受敌人的睥睨，历经生死过后更明白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论成败的道理，这一局未必不可拆。
就冲那话中有话的模样，她眼角笑意翩飞，道：“既然太子殿下海量汪涵，何以在此等候南浔？看情形陛下应当已经下旨了。”
就在她来此的前一刻，穆铮接到圣旨，可他的耳目探知南浔随清河郡主入宫，他便好奇南浔会有何动作，特意留下等候。
“姑娘冰雪聪明，本宫早有领教，只可惜姑娘看不清局势，执意与本宫为敌。”穆铮眸光如刃，毫无怜惜之意，实际上从未怜惜过这样慧黠的女子。
南浔意识到此人决心之坚，亦领会到此人城府之深，眼眸忽黯，眼睫闪动间冷声道：“殿下是几时开始怀疑我的？”
他如何起疑？一根毒刺潜伏在身边那么久，他才恍然醒悟，细想来还真是讽刺。
“禁足这段日子本宫一直在想是哪里出了差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再一想，似乎自打姑娘来到盛安城，盛安城便一刻也不曾安生，本宫又是从何时开始对姑娘所言必听必行呢？哦，姑娘用一封造假的书函便换得本宫言听计从，一番谋划都只为了让本宫栽在利州行宫一案上吧？”他目光灼灼，言语间似威胁似自嘲，原本就放置冰块降温的屋子里越发寒气逼人。
看来禁足的这段时日反而令他头脑清晰起来，南浔并不天真到以为能瞒他一辈子，所以当真相揭开的一刹除了三分危机再无其他。
南浔眼角笑意渐深，眼中黠光忽现，说：“既然殿下洞悉一切，也该知道过往种种帮携不过是缓兵之计，何必又打着这份恩情的幌子饶过我呢？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要讲什么‘以德报怨’的话吗？我也一直在想，为何皇上这次笃定越王谋逆，如今算是明白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开口之前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本身是没有价值了，穆铮倚重她不过因为她是卫侯最宠爱的义女。她的义父从前是站在太子身后不错，可她因穆亭宜中九炙之毒，方自量为此与穆铮闹翻，她以为自己死里逃生足以令方自量放弃穆铮。
“看姑娘的模样真是吃惊。”穆铮戏谑道。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空远，她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原来被身边的人摆了一道是这样的感觉。她本想以卫侯府作最后的筹码，如今看来不仅徒劳更是顽愚。也许她不该埋怨，可也不能简单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