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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八岁升华(下)

这样的场面,对于绝大多数同学来说,看着时相当过瘾的,李一冉现在就处于相当过瘾的行列。可是有一个班的全体同学除外,就是教学楼前那片场地后的几个教室里的其中一个班级,因为学校把这片场地的清洁卫生划归给他们管,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让他们情何以堪。教室在一楼,不能亲自参与进去体验那份快乐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到头,还要他们去收拾这个烂摊子,苦了他们了。

上课的时候,是他们能在今天之内打扫的唯一时间,所以,上课的时候,他们的班主任组织同学去清理了那些坠落在这里的飞行物。下课之后,意犹未尽的同学们还想再来一次,可那个班主任站在了那天校长站的位置,还做了和校长同样的动作。一张白白净净方方正正宽宽大大的脸,镶在一颗肥头大耳的脑袋上,被一具短小精悍的五短身材顶着,这么大的面子可是不能不给的。

虽然学校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但同学们之间还是有不少情谊,需要互相留下一些东西,作为日后睹起来能思的念想。像同学录这样的东西,已经不适合他们这个年龄了,把它留给初中生和小学生吧。他们想要留谁的什么,就去买一个精美的笔记本儿,交给他心意的小伙子和姑娘们,让他们去写上一段回忆录式的文章,对于一个文科班的学生来说,这是一件so easy的事。就算众多还在弄这些的娃们,都还在奋力备战高考,但像这样一件同样有意义的大事,都在不反对的做着。

李一冉还是初中时的那样的想法,同学之间,能记住的无论如何也能记住,记不住的,就算留下再多的什么也记不住,所以他还是什么都没弄。我是赞成李一冉的,因为他的那本冯翔他们送给他的的同学录,三年来他总共翻看了不到五回,现在一直搁置在他的抽屉里吃灰呢。可是今年没有谁再给他买个本本儿,再拿去找他的同学们给填上了。

自己不想弄,但给人家写他倒是很乐此不疲的做,最疯狂的,他一天写了8个人的,那一周,他每天至少写5本,每本,没少于两页。给旁的人,除过冯翔尹宝成王一川这些和他极为亲密的人之外,李一冉忙得不亦乐乎,可当他们拿来的时候,他却说什么也不给他们写。尹宝CD搞郁闷了,他生气李一冉胳膊肘老往外拐,即使李一冉撂出他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形式上的东西的理论,看似很有道理,也不能让他对李一冉的行为很舒坦。之于尹宝成不写就不写拉到算求的做法,王一川强硬多了。李一冉给她送回了她让他写的本子,她又送过去,李一冉再送回去,并说以后找时间慢慢写,她再一次送过去,并说必须在两天之内完成。李一冉也腻了这样的过去又过来,就在一大页的空白处只写上五个字,给了王一川,王一川一看很无语,她就懒得再拿过去叫他写了。李一冉写的那五个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1、2、3……这好像是七个字,数学学得不好,对不住。

那天晚上的数学晚自习上,李一冉正在给一个即将回他们自己家的外地户口的同学写回忆录,忽然间灵感迸发,他奋笔疾书,完全没有注意老师在干什么,虽然平时也不怎么注意老师干什么,但这次不一样了。李一冉的座位紧靠着教室外走廊上的窗户边,数学老师转出教室在那栋窗户外面刚好就看见他在干这种事儿了。一个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去问这个老师一些比较简单的数学问题都能让他大发雷霆,更别说让他看见在他的课堂上干这么不正经的事儿了。前一秒李一冉还完全不知他已经在老师的怒视之下了,下一秒,老师的一声暴吼,让他顿时悚然了。

“你在干啥呢?”(这句话的语气是很强烈的,愤怒至极的神情。)

李一冉一抖,正在写那个字的那一行刺啦一下偏离了预定轨道好几行。可他马上就淡定了,脸上表现得都是此刻内心的淡定,转过去望着他暴跳如雷的数学老师:“没干啥,玩儿呢。”

“玩儿呢!”这一句的愤怒已经冲出了刚才的愤怒的极限了,“滚出来!”

李一冉就收拾好自己和数学有关的一本书往教室外走。与此同时,数学老师从教室外往进来走,当李一冉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他扬起一只大手,李一冉以为是要给他一巴掌,条件反射般的全身肌肉一个紧绷,躲开了。可数学老师只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用完全不同于刚才吼他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娃唉,这都啥时候了?玩不得了。”

李一冉出了教室之后,径直就走向了他的座位旁的窗台,虽然刚才被数学老师吓得不轻,但他的灵感并没有消失多少,手伸进去,拿出了他刚才写的笔记本儿,一气呵成了他给那个本子的主人的作品。

这件事之后的第二天,他们班的好几位同学,还是女生,都给李一冉来纸条。劝勉他,时日所剩已经不多,就算为自己争口气,也要奋力拼搏一把。虽然这样的劝勉对李一冉来说,是完全不了解他的白白浪费掉的感情,但总归,她们是对李一冉的关心,让他挺感动的。感动归感动,李一冉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于上大学,没有了刚上高中时的那么炽热的激情,只平平静静的认为,上之他幸,不上之他命。

李一冉他们班,还有其他好多高三年级的班级,在外地同学走后的宽敞的教室里度过了五月的最后几天,又迎来了这一年的“六一”儿童节,这一天似乎对于大部分的未成年人来说都挺特殊的,还在上小学幼儿园的就不用说了,李一冉和王一川也不用说了,高三年级的全体同学都感受到了。

现在学校已经停课了,对他们实行了完全放任自由政策,每节课老师只是到教室,并不讲课。而同学们无论是在教室里面还是教室外面都没有关系,老师在教室来的作用就是维持好在教室里面的同学的纪律,别让他们那些不学习的同学吵闹打扰了学习的同学。可是他们有些多虑了,不学习的既然还可以不用待在教室,谁还不出去了。

像李一冉这样不学习的,我们都觉得他肯定会在教室外面,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他在教室里面。好几次有人喊他去打篮球,他都拒绝了,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在给谁写同学回忆录之类的东西。

冯翔今天一直在做一件很有爱的事,他买了两大袋阿尔卑斯棒棒糖,逢一个关系好一些的人就给人家一个,并祝福:“节日快乐!”有欣然接受的,也有追着锤他的,这样的以比较彪悍的女生居多。当然也不能忘了他的好兄弟,给了尹宝成之后又过来找李一冉,李一冉也没什么表示,拿了糖就往教室走,尹宝成叫住他:“你的魂儿落里边了?”

“我忙着呢,有空过来找你们。”李一冉说完又要往教室走。

冯翔又叫住他:“良心发现,改过自新,要临阵磨枪去抱佛脚了?”

尹宝成接上损:“现在才发奋,只怕晚矣。而且你也不是那块料啊。”

“嘿,有你们这么当兄弟的吗?就算我是真要学习,你们也不能这么打击我吧?”

“兄弟才这么打击你呢。”尹宝成这句话,我只想对你说:看破别说破。

“什么叫就算你要学习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赶紧抓住最后几天好好突击一下,过了就没有机会了。”冯翔你这什么人啊,话都让你说完了。

“我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李一冉还挺神秘的样子。

“什么重要的事儿啊?说出来哥儿几个帮你谋划谋划。”尹宝成你就是想窥探人家的隐私嘛,还说得好像很为人家着想似的。

“现在先不告诉你们,早晚你们都会知道的。”李一冉说完又要往教室走。

冯翔又叫住他:“哎,等会儿,也给你说个重要的事儿。”

李一冉又站住:“赶紧放,我必须在今天晚自习之前把那件事儿干完。”

赶紧放就赶紧放,冯翔问他:“说说你们都想往哪儿报啊?”

“这还不到时候说这事儿吧。”李一冉的。

“对啊,还早得很嘛,等到时候再考虑吧。”尹宝成的。

尹宝成那话倒是真心的,高考结束之后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成绩呢,到了那个时候再考虑报哪个地方才是实在的。而李一冉,他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件事,就连到时候再说也没有想过,上不上大学也,不知道想过没想过。

“不是,我的意思,咱们都报到一个地方去。因为有时候实际的距离就代表心的距离,我怕咱不在一个地方,会越来越淡,不想失去你们每一个。”Sometimes吧,在兄弟们之间说个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会让另外几个很感动的,冯翔的这一句就搞得李一冉他们快泪奔了,那还是不可能的。

“这个可以有,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以后就到同一个城市去上大学。”尹宝成还是很容易被带入的。

“到时候再说吧。”李一冉这是怎么回事,破坏气氛还存心的。他这也是心里话,前头都说过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要上大学。可他的心里话就不感动人了,因为他没有发自肺腑。“没什么事儿了吧?那我进去了。”真是个忙人。

“去去去去去!”冯翔一边说还一边挥手,就像赶苍蝇似的。

“滚吧滚吧(那首什么歌来着,的调调),这里没人想看到你。”尹宝CD要上脚了,实际上他已经上了。

李一冉这回终于如愿以偿的进教室了。

王一川中午回到家没有看到她父母,也没有给她留午餐,桌上只有一张留言条和两百块钱,留言条的内容,大致是他们(王一川的父母)这几天有事,得出门一趟,干爹干妈也得去帮忙,所以这几天她和小冉先去外面吃。

来说一下实际情况,有件很值得悲伤的事正发生在王一川身上。让我怎么说呢,明说吧,她的爷爷出事了,情况很危险,王家旭两口子赶过去了,出于兄弟深厚的情谊,李建兵两口子也赶过去了。在孩子们这么紧要的关头,他们是不能将实际情况告诉她的,所以就留了那么一张字条和两百块钱给她。可王一川看了这个字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光是因为亲人之间那特有的心灵感应,还因为他现在正处于女生特有的生理期,这两天心情总是很烦躁;而且,像中午回家没有饭吃的这种情况上高中一来还是头一回发生。哦,对了,想问一下,一直一来我都很困惑,如果是在高考期间女生发生了这种状况,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李一冉在他们家桌上也看到了和王一川那张留言条差不多的纸条和150块钱,我也纳闷女生的家长给女生钱总比男生的家长给男生钱多。李建兵他们也没有告诉李一冉实际情况是因为,王一川她爷爷是挺好一老头儿,每次来王一川她们家两家总要在一起吃个饭的,而且待李一冉和王一川一样好,他们怕也影响了他的情绪。

干爹干妈,王一川的,没有告诉李一冉实际情况,也却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不仅是他没有王一川那样的特殊的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也不仅是他没有王一川那样的特殊的生理期,最重要的,还有150块人民币呢。王一川人家有200呢,可他现在还不知道哇。

现在是夏季作息,中午午饭和午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父母又不在家,完全自由,李一冉会干些什么呢。看了一眼,我当时凌乱了,镇静下来,再仔细去看第二眼,是的,没错,他在练毛笔字呢。这,我就太看不懂了,虽然练毛笔字和学习没太大关系,但这毕竟是一件很文艺的事。好吧,我承认,一直一来我都当他是个普通青年。可是,不爱学学校里边的习的人不一定都是普通青年和二逼青年,反过来也一样。况且,他可是连中午饭都没吃。

下午离放学还有两三节课的时候,李一冉在课间去把尹宝成叫了出来,尹宝成还用早上的事埋汰他:“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怎么有空找我了?”

李一冉:“我是想让你帮我叫一下王一川。”

这是不是可以算作埋汰反被埋汰误?尹宝成自然很不爽,“自己叫,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忙着呢。”

“不带这样的啊,兄弟伙不能这么小气。”

“你才不带这样的,我们找你的时候你就有重要的事了,你要找姑娘的时候重要的事就可以放下了。”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

“这句话像人说的。”

“那你去帮我叫王一川。”

“等着啊。”

这一套招也就是在自己的好兄弟面前才好使。

王一川出来了,现在看起来,她的心情似乎没中午那么糟了,问李一冉:“干嘛?”

“走下午请你吃饭,今天买彩票中奖了,150呢。”

“我还200呢。”

这一下李一冉知道王一川比他多了,他就很纳闷儿,都是爹妈亲生的,为什么人家的爹妈给人家就要多一些,“你为什么两百?”

“也许我知道比你不乱花吧。”

“那还是你请我吃饭吧。”

“今天下午恐怕不行,因为黄俊说让我和他一起。”我感觉关系有点乱了,好像出现了一个小三。

“我可以容忍重色轻友的人,但我不可以容忍比我还重色轻友的人。”

“李一冉小朋友啊,你就忍了吧,跟你一起去得我掏钱,跟他去他掏钱,权衡之下我就选择对我最有利的了。”

“那我掏钱呢?”

“那你掏钱我也不去,我都答应人家了。”

“今天可是我们的生日,你好歹陪我去吃个饭嘛。”

“哎,对哦,几天‘六一’,我都忘了。晚上吧,放学后姐请你吃烤翅。”

“这个倒可以考虑。”

晚上第一节晚自习下了之后李一冉又去叫出了尹宝成,尹宝成心想,这次他该能正儿八经的找自己一回了吧,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跑出去了,李一冉迎面就伤害他说:“帮我叫一下王一川。”

“脑残吧你?叫个人把我叫出来,又叫我去叫王一川,你干嘛不直接叫那个人去叫王一川啊?今天这已经都是第二回了。”该,我是说李一冉活该被骂得狗血淋头都活该。

“我不是怕你心里不平衡吗?说我光找她不找你。”

“切,我心里老平衡了。”

“快去吧,重要的事。”

“要是再有第三回,老子跟你绝交。”尹宝成撂狠话了,之后就去叫王一川。

李一冉冲他的背影喊:“我知道你舍不得的。”

王一川出来了,现在她似乎比中午的时候,心情更糟了,女人的脸变起来真是比李玉刚变装的速度还快啊,李一冉也觉察出来了,她的脸色不对,跟她开玩笑:“怎么这么个表情?跟黄俊分手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不用震惊,王一川的第二段恋情确实是结束了。下午吃饭的时候,她发现餐馆里的筷子没有洗干净,又加上本来心情就不好,就跟黄俊发脾气,黄俊回了她一句“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她当场就把黄俊甩了,饭都没吃就跑到教室来了。

“你不是说要和他培养感情吗?……”

“这和你有关系吗?”

“不是,你在这个时候和他分手,对他和你影响都不太好吧。”

“关你屁事儿啊。”

“好好好,不管我事儿,跟你说正事儿。你不是每年都给我送生日礼物吗?今年的呢?”

“滚一边儿去,少他妈的来烦我。”一甩手就进教室了。

李一冉又叫尹宝成去给他叫王一川,尹宝成就又去给他叫王一川。可王一川跟他说了和李一冉同样的话,尹宝成跑出来跟李一冉说:“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小李子这会儿怎么天真了。

“滚一边儿去,少他妈来烦我。”

“那是说你的。”现在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李一冉没说明让尹宝成等他然后呢,转身就跑回教室了。他拿出来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子交给尹宝成:“把这个给她。”

“这是什么啊?我要先打开看看。”

“你给她拿去了出来我告诉你。”

尹宝成就去了,他又天真了一把,因为刚走到教室门口,上课铃就响了。

在晚自习的课堂上,王一川百无聊赖就开始拆李一冉给她的盒子。一打开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笔记本儿。这个笔记本儿她太眼熟了,就是她去年送给李一冉的生日礼物,让他写些心里话给她看,她都催了他好几回了,可他就是迟迟不给她拿过来,现在终于拿过来了,先看看他写了些什么。

打开封皮,扉页上歪七扭八的写着五个,又差点数错了,七个毛笔字,“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就是李一冉一中午的劳动成果,就像是一本书的书名,而那个笔记本就是那本书。王一川淡然的笑笑,当然是笑他的字太丑。里面是一篇一篇回忆录似的文章,每一篇都还有一个小标题。这个形式的灵感来自于前几天给同学们写同学录,这几天人家都在加紧冲刺高考,他就在加进冲刺写这个,他跟冯翔和尹宝成说的很重要的事也是这个。

王一川看完了第一篇,记得是他们上幼儿园的时候的一件事,觉得挺有意思的,可放在盒子里读感到很不舒服,就把笔记本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笔记本拿出来之后,发现盒子里边儿还有货,上面躺着五块橡皮,这五块橡皮的来历王一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一冉当年说已经把橡皮收藏起来了,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橡皮的下面,是折得很整齐的一叠纸。王一川很疑惑的打开 第一张,只瞟了一眼,又速速打开第二张,第三张,所有的。这些纸是她和李一冉初中的时候对话之后李一冉收藏的,她现在总算是知道李一冉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些纸条留下来了。

在王一川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她收到了来自于李一冉送的第一份礼物,一份让她无比感动的礼物,感动的结果就是,她的眼泪,在课堂上忍不住的就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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