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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结魂灯(5)

时至今日,他终于重新来到了当初的密室里。沿着由黑玉砌成的甬道一直向里走,扑面而来是仿佛凝固了的空气,墙壁上的古灯一盏盏地亮起,照着尽头处的冰棺莹莹闪光。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紧了,但提着结魂灯的手并不慌乱,他撤去了避水咒,又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清的虚影定在了甬道的入口处。

“小君,你放心,如果有人闯进来,我的影子会先感应到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惜并无人应答,更显得这过分静谧的黑玉甬道内诡异非常。

但似乎风黎已经很习惯这种诡异了,只是因为一直在重复一种动作,让他觉得略微枯燥,他将结魂灯换到了另一只手,如此重复上好几次。

终于,那冰棺近在眼前,然而身后的光线忽而一暗,一股沉重且强大的气劲巨浪般自身后扑来。

不好!竟是有人闯进来了!还是在他的虚影未发现的情况下!

电光石火间,他忙将结魂灯收拢袖内,一个闪身,已没入身后的石壁里,瞬间和石壁凝为一体,他惊魂甫定地看向来人,且见那人身姿英挺,玄袍银发,唯独渐渐转过来的英俊轮廓上,半边的眼眸被一枚黑金面具罩下,留得仅剩的一只眼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他的心剧烈跳动了下!

好在那银发男人似乎并未发现他,不过是静静站在冰棺前,似凝视似沉思。风黎咽了咽口水,一边看着男人的侧脸,一边默默掐算着时间。

然而半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那男人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风黎咬牙,奈何等不住也要等,因为他还没有确认下冰棺里的女人。实在那男人也真是太可恶了,好巧不巧地就这么挡在了他和冰棺之间。

只是,魂玺这一叶障目的咒术,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小弟,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终于,还是银发男人先开口了,只是甫一出声,便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风黎心中一沉,谁想下刻魂玺竟然不争气地同时失效,生生让他从石壁里跌了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为兄没料到你头一次回来,竟会是为了小九。”银发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又有种说不出的动听。

他避过脸没去看男人,目光则再一次偷偷往冰棺瞄去,男人见况,冷着脸索性将冰棺的头尾调了个。那冰棺在地面摩擦出粗砾的声响,震得尘土飞扬,他握紧袖下的手心,无奈下只好迎上了男人的双眼。

这是他们在分别数百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没有假想中的兄友弟恭,也没有梦境里的生死不容。

“玄镜,好久不见。”许久,风黎生硬道。

一声玄镜,道破他与他的关系并不和睦,但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极力隐藏下的魔族少君的身份。

但对于玄镜来说,其实何种的称谓他并不在乎,他走上前,声音透出疲惫,“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怪我。”

可惜风黎并不打算领他的情,甚至索性换了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想我原谅你,可以啊,把白小九给我。”

“你要她做什么?她只是个死人。”玄镜眉头攒出一丝不解,然而他虽然口口声声称呼她“死人”,但风黎还是觉察出了他对她的不同。

“就是死人我才管你要啊,若是活人,我只好亲自动手杀了。”风黎很明显想激怒他,但玄镜只是淡淡扫了眼他,旋即移开了挡住冰棺的身体。

玄镜此时的举动很让风黎意外,但再如何意外,也及不上当他确认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心中哪怕半分的狂震。

……居然真的会是她,另一个除了额心没有红痣的杜君恒!

“小弟你看清楚,她并不是‘她’。”玄镜走近了,故意将那两个她说得淡定。

“这是我自己的事!”风黎瞪他一眼,强压抑下恼怒的心情,故作轻描淡写道,“既然这么不巧遇到大哥你,那么不妨来开个条件,我要她。不过——”

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拉长了尾音,“不过在此之前,小弟我心中有个疑问。”

玄镜微微蹙眉,“你说吧。”

“皇兄你当年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吗?”风黎的话一语中的,玄镜银发下的瞳仁紧缩。

“如你所说,这也是我的事。”玄镜勾唇,没料得竟是重复了风黎刚才的话,他的目光淡极,叫人捉摸不透,“你想要小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需要知道原因。第二,你将以魔族少君的身份重新回归。”

“……”

又是良久的沉默,密室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风黎在思考,玄镜也在思考。风黎是生意人,不做无本买卖,但这一次,他为了杜君恒,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至于说玄镜,则是拿着白小九赌风黎的回归,虽然连他也不清楚,他为何这样笃定风黎会答应。

“因为我要求一个真相。”沉默了许久,风黎才道。

但玄镜并未因这一句而动心,他看着他,用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用力地看,“你可知答应了我,要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要肩负起魔族的未来。”他走到风黎身边,顾自将话接下,“而你喜欢的女人,也许永远不会都接受这个身份。”

“小弟,你要记着,神魔不两立。”他落音如铁,一字字烙印在风黎的心上。

“皇兄,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拿最爱的女人去换一个什么承诺。”风黎也看他,那话语里有回敬的火药味。

玄镜却是笑,笑得像包含了万千的意思,“是的,所以我们不同。”

这真是风黎恨透了的模样,他抓住玄镜拍着他肩膀的手,一双桃花眼像是着了火,“不过即使皇兄算到了一切,也还有一件事……”

他说着,将袖中的结魂灯悠悠取出,他轻抚着琼竹笼骨,很爱惜的模样,“我要救她,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是我怀疑,她就是泷姬。”

乍闻那个久违的名字,玄镜的心头也不禁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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