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未说完，却被杜君恒打断了，“楼主第一次来人界的事，可曾记得？”
这个时候，谁还想得起那些事，风黎满肚子火，只差上前质问他，虽然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此刻为何会这样生气。
“我早忘了！”他颇有些赌气地道，“那些闹腾腾的事，谁还记得！”
原来不舍的，竟是闹腾二字。
杜君恒阖目，心中偏一声叹息，人都说做神仙好，不老不死，但千千万万年的光阴，其实并不及凡界中人活得用力，也可能是因为只有一次，所以做什么都要图个尽兴吧。
但她的这一场戏已经到头，拿到转生石，或许就已经是最大的尽兴了。
一里地外，竹林。
竹叶低啸，排山倒海般，搅得人心中思绪不宁。
杜君恒一袭白裙立在浓碧得近乎墨色的竹林中，愈发衬得脸色苍白，但尽管如此，她最多的表情也不过是微蹙了蹙眉。
倒是一边按住怀里不时偷看的千机，一边地欲言又止。杜君恒看后颇是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楼主这般看着本座，难道是还有话要对本座说？”
她的话其实已经问到点子上了，但风黎偏偏又怕急了她会说这句，碧海生涛般的竹林里，那浪潮般的风声似唯一的声响，他将已幻为女形的杜君恒望了又望，总算是找到了一处突破口：“敢问神尊，不知这箫管可有来历？”
杜君恒一愣，着实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答：“此箫名为‘名箫’，本与本座的配玉‘勾玉’一起均为随身饰物，不过自三千年前本座下界历劫后，‘勾玉’便消失了。所以，楼主即便对这‘名箫’有兴趣，怕也是徒劳了。”
风黎哦了声，干干道：“既然如此，那看来是有缘无分了。”
杜君恒对这句有缘无分自是没什么想法，抬手间已招来一朵久违的祥云，“楼主，今日别过，相见怕再是无期，保重。”
风黎没料得杜君恒居然这样快就有了要走的打算，甚至连与他多说几句的意思都没有，心下不由更加沮丧，他点点头，临到关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差把千机白送出去了，吓得千机果断又钻回他的衣襟里。
“罢了。”他默念一声，这又将视线对上了杜君恒，“君恒，你，也保重。”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硬是被他拆成了三段说，杜君恒嗯了声，虽没明白他为何忽然间会换了称呼，但还是冲他淡淡抿了个笑。
她实在很少笑，多半是平日里难得有什么事能让她笑，所以每当她笑时，若不是在应付，就是真的觉得某件事值得一乐。显然，现在这个情况是前者，不过冲着她这一笑，精明如风黎居然一时间也未能分辨出来，他目送杜君恒乘着祥云离开，却在半晌后才想起当时在乌篷船上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话。
“那日你在莲灯上，写的是什么？”
他紧攥手心，将话幻成密音传给祥云上的杜君恒，虽然他早就知道，那名箫其实是用来千里传音的。只可惜，万载星云之上，并未有闪烁过哪怕只言片语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