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终点后,林锦年手扶着双膝半蹲在原地调整着呼吸,程强带着丁聪他们挤过来说道:
“别原地待着,走动走动。”
他本想拉锦年一把,被锦年躲开了,锦年挥挥手示意没事儿,缓了两口气才开始放松腿脚原地走动起来。
丁聪嬉笑道:“哎呦卧槽,这下有班长给我作陪,死也瞑目了。年哥你太霸气了!”
马赫也兴奋道:“年哥,你最后五十米简直是速度上的碾压啊。”
“恩?我超过谁了?”林锦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德子。”马赫笑道,这是他们后排几人都了解的外号。
林锦年诧异道:“都一个班的,超不超又没影响,兴奋什么。”
“这你就难以理解其中的意义了。”丁聪深有感触道。
在他们说话间,赵萌和方玉也是一前一后的回来,只是这两人都没有给人一种激烈的感觉,反而从头至尾都是那种匀速的步伐,分别以女生第六,男生第十七名齐头并进的压过终点。
“还有几个了?”丁聪问道。
程强回道“樊志、阮灵儿、王雅熙,林青荷和许佳。”
马赫笑道:“靠,樊志哪是比赛,泡妞来了,估计那小子得护着林青荷一起回来。”
丁聪说道:“我看阮灵儿训练时跑挺快的,估计能先到吧。”
陶宇说道:“耐力不行,但冲进五十应该没问题。那个王雅熙估计能先回来。”
他们这边猜测着,又有十几个人蜂拥着跑回,男生十名到二十名体力相差无几,可以说分不出先后,最后阶段也只有几个人有冲刺的体力,女生前十也确定下来,再往后时而有独自一人跑回的,时而是几人搭伙。
樊志并没有如丁聪他们预期的那样陪着青荷而是自己率先跑回,不过他发力较晚,也并不擅长越野,最终得了个二十九名。女生中王雅熙和许佳先后以第二十二名和三十七名跑回,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阮灵儿和青荷两人。
林锦年缓过来后便站在终点安静等待着,她将视线放到最远的位置,一直等到出现自己熟悉的身影,才扯开嗓子大喊道:“阮灵儿!林青荷!四十三!”
林青荷觉得自己要摔倒了,这最后的三千米她和灵儿终究没能一直跑,她们停下来两次,缓慢行走了几百米,然后再继续。
步行时灵儿咬牙切齿的说:“回去我一定要宰了林锦年,啊啊……这个缺德的损友,这次可把小爷累惨了。”
林锦年也郁闷道:“我以后……再也……不跑越野了。”
“我想挠死她……我要找法海收了她……啊啊啊……林锦年……”阮灵儿一路念念叨叨,依靠着痛骂林锦年一路坚持到了终点前。眼见前方就是校园,阮灵儿和青荷内心都有种解脱的感觉。然后还没等她们倒一口气,远处便传来了林锦年近乎声嘶力竭的一声高呼。
四十三……前面还有九个女生!
那一瞬间,她们没有任何交流,却心有灵犀的理解了锦年的意思。
“别管我,跑!”青荷大喊一声,和灵儿同时冲刺。
阮灵儿一马当先往前冲,她速度快,快的眨眼睛间便窜出去老远,一个、两个……八个,逐渐超越着前方的女生,以一种令在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速度,爆发式的飙了两百多米冲到终点。那些想要保持领先位置的女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过自己无能为力。而冲到锦年身边的灵儿没有停歇,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冲过终点的人数,与林锦年一起大喊道:“青荷,四十六!”
那一刻在场所有高一三班的同学都心领神会,他们一起大喊着“林青荷,加油”一起呼喊着“四十七!”“四十八!”
所有人都万分期待着,就连曾经非议过青荷的王雅熙和许佳都大声呼喊着“林青荷,加油!”
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响彻在耳边,震荡在心头,林青荷从未经历过这样一种时刻。
她过去八年的校园生涯是安分而平淡的,是一门心思学习而不会去参与其他的。但现在她强烈意识到自己是班级的一分子,而不仅仅是一个来求学的学生。
她用力蹬着土地,双臂向后挥动,几乎在依靠一种本能而非力量去奔跑。她在心中对自己大声喊着“林青荷,跑起来!”“林青荷!”她死咬着嘴唇,几乎拼住了呼吸。
她听见她们喊着“四十八”,她几乎眼前发黑的冲过一个个身影,她已经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剩下终点前等待着、激动呐喊着的朋友。
“林青荷!四十九……”那是阮灵儿和林锦年的声音。
林青荷闭起眼睛,几乎是无意识的发出“啊啊啊”的呐喊声。
她疯了一般冲过终点,耳中听见欢呼声,却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另一个班级的女生冲进了前五十。
她已经没有体力去看,眼前发黑,只觉得一口气松懈下来,身体便如面条般瘫软下去。
不过她并不会栽倒在地,因为有两个人在她要软倒的瞬间,便一左一右将她架住。
“哈哈哈哈,青荷,青荷,你做到啦!”阮灵儿雀跃的声音透过嗡嗡的耳鸣传来。
青荷睁开双眼,视线朦胧的看向眼前的人,她看见灵儿俏丽的小脸满载兴奋,看见锦年明亮的眼睛满载笑意。
“我……呼呼……我跑进……前五十了?”林青荷犹不相信的追问。
阮灵儿兴奋的叫道:“第五十,正好第五十名!”
“嘿嘿……嘿嘿嘿嘿……”林青荷开始傻笑起来。
“带她上人少的地方溜达溜达,小心腿抽筋儿。”程强在旁提醒道。
锦年点头,跟灵儿一起架着青荷往人群外走。
“我觉得……我都不会走路了!”青荷有些无辜的说道。
阮灵儿叫道:“何止你,小爷我刚刚几乎要跑残了。不过我恢复的快,转身就能给你加油。”“嗯嗯,我听见了,嘿嘿。”林青荷依旧眯着眼睛傻笑道。
阮灵儿简直无奈又好笑,一抬头看见走来的人,提醒道:“别嘿嘿了,你的‘河粉’来了。”
林青荷侧头看去,只见樊志拎着一塑料兜走过来。
“班费买的水,这是你们仨的,还有湿巾,你……嘴唇破了,记得擦一擦。”樊志情绪看起来不高,看着青荷说完,把塑料袋递给阮灵儿便想转身走。
林青荷奇怪于他的低落,忍不住问道:“樊志,你跑了第几?”
樊志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二十九。”
青荷睁大眼睛惊叫道:“这么厉害,你最开始跟我们一起在后面,竟然赶上去那么多。你跑好快啊。”
樊志蹙眉,却不大开心的叹道:“不,没有你厉害。”说完他转身走远,再不理会青荷的疑问。
“二十九啊,哪里没我厉害了?”林青荷不解道。
阮灵儿耸耸肩,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哪里都没有。”
林青荷还是一脸不解,侧头看向锦年,才意识道:“锦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林锦年很是不爽的斜了她一眼,然后声音沙哑的回道:“别跟我说话,嗓子疼。”
阮灵儿听了哈哈笑道:“哇撒,你这嗓子现在可媲美刀郎、杨坤他们了。林锦年,果然累死小爷是要有代价的。”
她们这边欢笑着,走远的樊志脑中则回想着刚刚青荷冲刺的画面,那个向来素静安然的女生一路疯了一样奔跑着,马尾都松散了,唇都咬破了,却毫不放弃,不顾一切的样子实在太过鲜明。
那一瞬间,樊志甚至忘记了给她呐喊加油,而是有些惊愕的望着自己倾心的姑娘,内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一种自我意识的觉醒,是对比下生出的一丝羞愧和一丝颓丧。
人群之中,与他一样心思异常的还有书呆子方玉,他越过重重人影,望向远处那个笑的前仰后合的小女生,耳中仿佛听见了一种热烈的、雀跃的、充满朝气的欢叫声,然后莫名其妙的,他自己微笑起来。
颁奖典礼在所有学生返回十分钟后进行,大家浑身疲惫,套上外套后懒懒散散的站队,听到正在统计分数时,青荷跟阮灵儿聊道:“咱班能得第一吗?”
阮灵儿笑道:“管它能不能得,反正已经跑完了。大家也都尽力了。”
青荷点头道:“也是。”
正说着,主席台已经开始公布男女前十名名单:
“本届高一越野赛男生组第一名,1年13班罗岩,第二名1年3班马赫,第三名1年3班陶宇,第四名1年4班罗新奇, 第五名1年1班邹凯,第六名1年4班韩伟,第七名1年3班程强,第八名1年4班魏忠平,第九名1年4班齐云阳,第十名1年3班丁聪。女生组第一名1年13班李薇,第二名1年3班林锦年,第三名1年4班莫楠,第四名1年2班孙欢,第五名1年4班上官雯,第六名1年3班赵萌,第七名1年4班姜妍,第八名1年4班葛欣悦,第九名1年12班李茹君,第十名1年9班周彤。请以上同学到台前领奖。”
三班程强带队,马赫、陶宇、丁聪、林锦年、赵萌六个人上台领奖,然而走出队列才发现,隔壁四班上台的人数竟比他们还多两人。
两班上台时,林锦年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一抬眼便看见男生间充满火药味儿的对视。
4班带队的魏忠平长得比程强还高,模样很像《灌篮高手》里的牧坤一,两人貌似是老熟人,彼此对视时,程强唤了声“魏子”,对方回了句:“强子,还有力气来一场吗?”
刚刚比赛,两人一前一后冲过终点,相互不服球场见,程强自然懂,所以直接回道:“课间老场子。”
魏忠平笑道:“行,我回头让人占场子去。”
排队领奖时,男女生需要按照排名重新站队。
两个第一名站中间,往两边依次排序。林锦年站到李薇身边时,忍不住侧头看了过去。
不过她不是看李薇,而是李薇另一边的男生组第一名。
罗岩……林锦年刚刚在公布名单时下意识的注意了一下。
罗岩的个子大概一米八左右,比程强要矮点,站在高挑的李薇身边高出多半个头。深蓝色外套拉链拉到脖领,双手插兜,依旧像在跑步时那样目视前方,眼中有些不耐烦,神情也有些冷。
林锦年正想收回视线,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她侧头看去,是第一名李薇,这个眉眼明艳,十分帅气的女生俯首贴近锦年耳边悄声说道:“他主意可不好打,那可是我们班一座只可远观的冰山。”
锦年挑眉,懒洋洋回了一笑,恰好老师拿着奖状和奖品过来,李薇也恢复了正正经经的站姿。
拍照留念,之后有序下台,一返回班级队列,站在前面的阮灵儿便回头问道:“锦年,我刚刚可看到你偷窥13班酷男哦。”
“什么叫偷窥?”林锦年辩解道:“我是正大光明看好不好?”
“咦咦……快说,是不是有企图?我靠,那小子真心很帅啊,我可是听说他一直没被拿下,你要不要挑战下这座尚未有人成功攀登的高峰?”
林锦年回道:“你这么爱帅哥,怎么不自己试试?”
阮灵儿翻了个白眼道:“切,好女人不夺人所爱。更何况再帅也不是我的那盘儿菜啊。”
“你那盘儿什么菜?萝卜炖牛肉还是凉拌猪头肉?”
“嗳……我说你这有转换话题的嫌疑啊!”阮灵儿眯眼扫视了一下林锦年很是严肃的说道。
锦年正要说话,突然隔壁班响起一阵欢呼。
“怎么回事儿?”阮灵儿转过头紧忙跟身前的青荷问道。
林青荷回头,很是郁闷的说道:“四班拿第一了。”
“怎么可能?他班拿多少分啊?”
“86,只比咱班高2分。”青荷很有些不甘道。
“靠,咱班这么多人拿分,还占了三个前三名的名额都没赢!”阮灵儿有些不敢置信道。
“咱班还不算最郁闷的呢,13班拿了两个第一,结果班级连第三名都没拿到呢。”
“啧……”阮灵儿一副学院派架势,低叹道:“可见学校设计的计分规则很有问题。”
越野比赛虽然最终只拿了个亚军,但高一三班的班主任老王很是满意。
奖状贴墙,记忆封存,这个片段也很快翻篇成为了过去。
同学们开始讨论新的话题,比如落城的第一场雪,比如2008年北京奥运。
“北京欢迎你”五个福娃在11月11日亮相,灵儿就设计的灵感来源,福娃的造型美丑很是跟青荷和锦年啰嗦了一阵子。
然后一转眼,高一期中考试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