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顿了顿，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姐姐那时和同村的一个老实人互生情愫，私定终身。那人对我姐死心塌地，说服原本不同意的家里接纳了我姐，预备过年时进门。姐姐很开心，那段时间是她笑容最多的时光。迎娶之日将近，张氏依照惯例上门验身。她看我们孤苦无依，居然开口要三十两白银，我们只能勉强度日，哪里弄这么多银子？姐姐心急，都下跪求她了，但张氏却熟视无睹，说如果不给她银子，她就上姐姐未过门的婆家去说我姐姐并非完壁之身。姐姐心急如焚，居然瞒着我半夜去山上挖野人参，想要以此换取银子。”
瑾儿眼角含泪“姐姐就这样每晚趁我熟睡出去挖人参，就这样凑出了一些银子，接近张氏开得价钱。直到那日，姐姐只要再上山一次，挖一次野人参，便能凑齐那三十两银子。。。”
瑾儿捂住心口，半晌才道“那日，我在半夜突然惊醒，看不到姐姐，慌忙出去寻她，却在山上悬崖边看见了她。她躺在那里，赤裸着身子，一直颤抖着。我轻轻走了过去，叫了声姐。姐姐看着我，那眼神我到死都不能忘。她缓缓穿好衣服，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她笑了笑，说，姐姐不能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翻身跳下悬崖。”
牧歌手拽着衣角，不停扭紧。
瑾儿流着泪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唯一的亲人，在我眼前跳下悬崖。山风那么大，姐姐该有多冷啊？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一床被窝，姐姐每晚都搂着我，生怕我冻着。。。而现在，谁来让她暖合起来？”
“姐姐死前遭人***，死后尸骨无存。她不过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期盼一份最最卑微的爱情，来这世上，吃了二十年的苦，牵着我的手，走了十年。我要用我的余生，还她一个公道。”
牧歌眼眶泛红，心里升起阵阵难受“那***你姐姐的人现在何处？”
瑾儿笑了笑“我送他上路了，我父亲原来是药师，儿时教过姐姐一些草药，其中就有一种，带麻醉性质，无色无味，磨成粉末可以使一头老虎顷刻倒地。我约出那个人，主动向他示好，他对自己那晚所做之事供认不讳，我拿出针管，对他吹了淀粉末，然后将他拖至悬崖，让他消失。”
牧歌一凛“那张氏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死法？”
瑾儿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牧歌看着瑾儿，不过十六岁，本是如花之年。心里重重的叹息。
瑾儿看着她，笑道“你无需为我神伤。我很幸福，我就要去找姐姐了。我让她孤单太久了。这辈子，我来不及报答她，下辈子，换我做她父母，让她一世无忧。”
牧歌闭上眼，在这如水的月夜里，流下无声的泪滴。
瑾儿走近她，伸手替她擦泪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希望你找到那个良人，好好待你。”
说罢走向秦一旻，两名衙役将她擒住。一名女子哭喊着上来，抱住瑾儿，正是她的贴身丫鬟“姑娘，怎么会是你？你那么好的人，怎么会？”
瑾儿看着她“好妹妹，我这段时间凑了些银两，你拿去赎身吧，还有你娘的病，以后好好过，断不要在这烟花之地了。”
说完推下丫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丫鬟颓然坐地，失声痛哭。
秦一旻走到牧歌身畔，将身上的黑袍取下，披在牧歌身上。
牧歌抓住他的手“秦大人，瑾儿会如何？”
秦一旻看着她，犹豫片刻“瑾儿身负两条人命，论罪，当诛。”
牧歌早就料到，却仍忍不住一颤。
寒夜里，牧歌在秦一旻的怀里，仿佛看见两个小女孩，依偎着，在这寒冷的世界里，缓缓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