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煜浑身水汽包裹着走出卫生间，随后发现戚含不在屋内。
屋外霎时间狂风大作，像有一只巨兽在外头咆哮，敲击着窗户。
甘煜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向自己的杯子，发现盛满了热水。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很烫。
月光被遮挡，一个黑影缓缓地遮蔽天空，大概是片乌云。
甘煜站在窗前，睁着眼睛望着天空。
在他眼里，一具身影伴随着一对黑色的翅膀，飞翔在云层里，将月光吞噬。他很清楚，只在自己眼中呈现着这种景象。
他身旁的柜子上，摆着一副相框，里面洋溢着三张笑脸，中间是年幼的他，两旁是他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双亲。
他将视线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偌大的屋内，只有他自己。
失落感，强烈撞击着他的内心深处。
……
……
“蓝色幻影”酒吧里一派热闹。
陈柠青走到酒吧门外，注视着天空。任凭风狂吹着他的衣衫及头发，他灰色的眼睛里映照着宁静的月色。
漆黑色的大鸟在云中穿行。
陈柠青看着那张大的黑色羽翼，嘴角露出笑容。
“等不及要吃他了吗？”他冲着天空，小声道。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缓缓拨了一个号。
得赶紧结束，身为老板的他还得赶快回到酒吧里。
……
……
戚含奔到一楼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小区的铁门门禁卡，没有这个，就得绕个远路从大门出去。口袋的手机响了，戚含还以为是李警察打来的，没看就直接接听。
“你好，是戚含先生吗？”
不是李警察，但是声音语调异常熟悉，戚含已经辨认得出这是谁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抱歉打扰了，我只是希望可以当你的小弟而已，希望你至少给我一次见面交流的机会。”
“你从哪里搞到我的电话号码的？”戚含想正式解决一下这个烦人的家伙了，只用一点点时间。
“这个不重要，你那么声名在外，要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并不难。”
“少讽刺我了啊！我的兄弟不会轻易把我的号码告诉别人的。”
“那可能是别的什么人透露的。”
戚含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生活委员李玲君。
“这些并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和你交谈的机会。”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彻底欠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对方笑着。
“我从来不收什么小弟，我这不是什么帮派组织。”
“但是你们经常有组织地打群架以及欺负学生吧，怎么不是组织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戚含竟然对这人产生兴趣了，就在这个当口上。
“我只希望你能答应见我，然后收我为小弟。”
“如果我说我愿意见你，但是一定是要狂揍上你一顿呢？”
“这是加入你组织的前提条件吗？可以，我当然没二话可说。”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小子家住在哪里，我直接上门找你！”风将他的上衣吹得呼呼作响。
“那你是同意了是吗？太好了！我很快就会见到你的，你放心。”他挂断了。
“嘟——嘟——”的声音仿佛在一阵阵抽打着戚含的脸，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
离这并不远的小区铁门那传来声响。
戚含抬眼望去，他快步地向那里走去。
三个黑色外套的人，站在铁门外，一动不动。
戚含盯着他们的脸，气血开始往脑袋上涌。
……
……
第二天是星期三，来到学校，得知李玲君请假了，据说是感冒加重。
戚含趴在座位上，歪着头，眼睛里充着血，看着李玲君空空的座位。
女班长将一叠试卷发在他的眼前，一句话不说，就向着其他座位发去。在她眼里，成绩不好的不良学生，跟她是不存在交接点的。
面对着这位漂亮女班长为人津津乐道的好身材，戚含这时像没看见一般。他下意识伸手抓着试卷，物理化学英语数学，什么都有，他什么都看不懂。
整个上午，一如往常，没有同学搭理他，想必学校没将他住处失火的事情公之于众，又或许，即便有学生知道他家接二连三着火了，也不会上前来关心他。他趴在教室里，没有睡觉，眼睛木然地盯着黑板。
各科的老师都很诧异，那个总翘课或是上课睡觉的不良学生，居然在认真听课了。
数学老师，是个年近五十的男性，他常年挂着一副尿急的脸，讲课速度超快，随时赶着去上厕所一样。因为他讲得快，学生很难记住内容，他便有了个外号，叫“风哥”，原本形容他语速如疾风，再加上他的发际线笔直向后，像被风给吹得一样，可渐渐地就谐音成“疯哥”了。或许后者也更贴切，他语速快起来，有时就像是个在自言自语的疯子一样。
“疯哥”下了课后，出乎意料地走到了戚含跟前。
戚含抬起视线。
“戚含同学，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要重新好好学习了么？”他脸上带着关切，声音如机关枪那般咄咄逼人。
戚含没有回应。
“疯哥”看着他手边一张被他当做枕头的数学试卷，“你在看模拟题是吧，一道题都没做啊，是不会做吗？”
戚含看着他，心里无视他。若是平时的他，这时一定会跳起来，冲着老师喊了。而他没有。
“疯哥”端起试卷，指着一道题，“你看这道题啊，你们大部分人好像都不会做，其实只要结合我刚讲的那个公式，根本不复杂，我告诉你怎么解啊……”他自顾自地讲解起来。
周围原先站着的几个学生赶紧躲得远远的，倒是有几个学霸远远地凑了过来，认认真真听着他讲。
戚含漠然地看着他们。
“戚含，你明白了吗？”“疯哥”快速地讲完一题后，伸手拍上他的肩膀。
戚含看着那只伸来的手，他想到昨夜，一下子浑身发毛，胃里翻滚，他捂着嘴站起来，冲出教室。来到走廊的垃圾桶旁，他蹲下身大肆呕吐——这行为是极其丢脸的，可阻挡不住了。
“戚含你没事吧？”“疯哥”跟着他冲了出来，他还想问他题目搞懂了没。
戚含站起身，双手按在栏杆上，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楼下方不远处的操场上，又是一个男生被一群男生围着，他的盒饭被他们扔到了地上。戚含手撑着栏杆，再到楼梯的扶手，向着楼下缓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