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含。”
头脑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戚含！”
有两股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一个红色的影子，一个紫黑色的影子，像人一般站在自己对面。究竟是什么？
猛烈地一阵摇晃，戚含刹那睁开双眼。
“你还好吧？”甘煜双手摇晃着他的双肩，“要睡的话，回家去睡吧，戚含。”
戚含从冰冷的走廊长椅上坐起，浑身骨骼疼痛。“我、我在干什么？”他问甘煜。
甘煜歪过头去，“你在睡觉。”
戚含抓起他的衣领，“喂，给我解释！”
甘煜依旧没有表情，语气平平道：“你救了李玲君。”
“啊？”戚含倒抽了口气，“你在开玩笑吧。”
甘煜侧头，示意两米开外的病房门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再转过头来，看着戚含头顶，在他眼里，两种颜色混合的气团依旧悬空。
李玲君的妈妈在病房里头哭着，却不是悲哀的那种。她向着穿白大褂的医生一个劲地喊感谢，一只手则死死搂着李玲君。
医生只是笑笑，表示：“你别这么感谢我！这是我们医生该做的……”脸上却难掩一定程度的尴尬。当然，无功不受禄，甘煜清楚那医生的心理状态，毕竟李玲君可不是他救的，他连李玲君到底得的是什么症状都压根不清楚，只能解释为他这是莫名的身体发寒，如今他自己却又莫名其妙自愈了。
李玲君在她的怀抱里，脸颊上都是汗，必然是他还穿着厚毛衣的缘故。他睁着眼睛，在那显得拘束又不知所措，但他的样子，已明显不是一个病人了。
“他头顶那块寒冰彻底不见了。”甘煜向着李玲君的方向，站在病房门口对戚含道。
戚含只是望着李玲君母子，忽然像感受到一股救赎。
李玲君的视线忽然就飘到了病房外，看到了立在那的戚含，他下意识身体一抖，接着眼里充满恐惧。
戚含对上了他那视线，他垂下头，向着一旁走开。
“你不去和他……”
“说什么？说我救了他，请赶紧谢谢老子？”戚含打断甘煜，可笑道。“我现在就他妈该赶紧走。”
“你，确实相信自己救了他？”
戚含的脚步停下，他背对他站着。
“你之前不都说我说的都是胡话吗？”
戚含下意识地握紧左手掌，终于是说道：“以前我觉得你就是个神经病，但或许现在我也成了神经病了。有相当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身上，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判断，那些到底是梦还是什么了。”他抬头，注视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发生了什么？”甘煜立即问道，“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红色……爪子之类的？”
“呵……呵呵。”戚含右手按着脑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是你，无法将那些超出常识又他妈无法理解的东西说得那么干脆。”
甘煜感受到眼前的戚含似乎呈现出一种无名的痛苦。他见着对方正要迈步走去，喊住了他：“今早有条新闻你没看到。”
“什么？”他快速回过头来。
“电视报道说，那三个人，从所在的医院消失了，消失得莫名其妙。”
“什、什么？你说那三个黑外套的！”他已经习惯这么称呼了。
甘煜点点头，“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三个人，凭空从病房消失，你相信么？医院到处的监控都没拍到他们的身影，只有他们病房里的窗户是开着的。”
戚含一时感到目眩。他定定地站在那，良久。
脑海里细细回想着这些：火焰吞噬了自己的家，还有小梅的家，那三人其中一人伸出了带火的爪子，而自己就在昨天也伸出了带火的可怕爪子。好吧，现在又救了李玲君，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而这些心里想法，现在跟甘煜一时半会都说不清。但内心里只有一个直觉坚定，就是必须得找到那三个黑外套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再跟他们接触不可。
火焰熊熊燃烧一辆小轿车的画面，撕扯开记忆的隐藏布，闯出而来。回想起这个画面，戚含额角渗出汗水。
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吗？或许是有的吧，只是自己在刻意地，不想要去知道而已。
戚含没对甘煜留下任何话，径直离开了医院。他内心默默思索着，那三个黑外套的，会不会跟自己就是一类人？如果是这样，他们就一定会来找我的吧。他们中途那场遭受袭击又是怎么回事？呵，不清楚了。
直接回家吧，他摸着口袋里刚配好的门禁卡，“我就在老地方等你们。”
……
……
你越不想遇到谁的时候，或许偏偏就总能遇上谁。
天已黑了，戚含在离自己家小区门口还需拐上一条小路的时候，借着路灯，还是清楚看到了出现在那的最不想看到的一伙人。
赵火带着他的一帮兄弟，气势汹汹地站在路口那里，而且他们的手上还拿着不知从哪来的铁棒。这周围没有监控，这就是老街的不完善之处。
戚含整了整衬衫的领子——这其实是甘煜最近借给他的，他总不能只穿自己几件被火烧坏的破衣服。他慢慢向着那些人走过去。
“哟，戚含！他妈地等你很久了。”赵火说着，一口痰吐在地上。他将一只铁棒架在肩上。
戚含继续向前走，视线却没有直对着他们。
“还记得上次公园的事吗？咱们事情还没完呢，你居然逃走了，哈哈哈哈……”他发着难听的笑声，身旁七八个小弟也跟着在那瞎笑。他拿起铁棒子，指着戚含，“这次，不可能会放过你的了！”
真不知道那三个黑外套的现在在不在自家小区的铁门前，戚含脑袋里思考着这个。
“戚含，要不，你就先在医院给自己订个床位吧！”赵火愉快极了地说。
如果黑外套的已经在那了，自己却不能见到他们的话，这就烦死了！戚含想到这，一阵恼怒。妈的，这个时候又突然胃痛了！
疼痛感袭来，不，不只是胃内部的，还有打在身上的，肩膀上，手臂上，背上的！自己捂着胃蹲下时，这群的兔崽子就直接上来打了？多对一这种事他们这群混账还真做得出来啊！……啊！腿部也遭到一击，两击，三击……自己分明是在被他们群殴吧，浑身到处痛得都分不清地方了。
“戚含！我让你蔑视老子，他妈地给老子去死吧！！”
重重一脚踢到了脑袋上，全世界的影像都在叫嚣着晃动。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被揍过了，自从自己成为了混混，反复地欺负着别人之后。
呵，这是报应吧。这一切应该都是报应吧。从当初那辆燃着的轿车开始，自己就知道，或许将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了。自己的妈妈却没有阻止自己成为第二个她，当时她一定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随性一点，自由一点吧，却没想到成了这样。
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不，这么被铁棒打着，被脚踢着，竟然还能在这思考这个，自己也真是神经了。
或许自己的脸已经肿了吧，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这种感觉怎么如漂浮在云端，真是讽刺的奇妙。
“我不想死。”
啊？谁，谁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吧。
“谁想……就这么死了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是的，不是自己的声音，但是，这话语的内容，却真实表达了自己此刻的想法。
红色与紫黑色的两股气交叠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自己的意识里，出现在自己跟前。
谁啊？你。
没有回答。
就像在面对着一个只显示影子的镜子。
好吧，我也不想死，他妈地你要我直接被赵火这垃圾给揍死？开什么玩笑啊！！
红色逐渐从那模糊的影子里凸出来，巨大的火舌从内部往外烧蹿。
躺在地上的戚含，左手指隐隐开始颤动。慢慢地，他将左手抬起，朝着面前的赵火。
“啊哈？你这家伙还有气啊！”赵火一拳要朝戚含的脸打去，却被对方左手掌牢牢锁住，“你在……啊？什、什么东西啊！这、这……爪子？！”他惊恐地盯着抓着自己拳头的红色利爪，上面逐渐开始冒火！“啊啊啊啊！！”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大着嘴。
戚含缓慢地坐起来，他依旧举着红色的左臂，亮着那爪子，像是染上了鲜血一般的红。
赵火快速地朝后退，“戚含你、你搞什么飞机啊！你他妈还、还藏这样的……什么东西啊这是！！”
那七八个小弟有些还在好奇注视着戚含这冒火的爪子。
“天呐，这是怎么做到的？”一人刚这么发问，下一秒他就被红色的火爪给抓扑在地。他愕然地从地上爬起，接着注视到大腿部有几道伤口，伴随着流血，伤口还像着火了一般的疼痛。他惊得摔坐回地上，眼见着其他几人纷纷被戚含那只左手爪一个个给甩在地，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呼吸整个混乱。
戚含站了起来，走向剩下的几人。
那几人快速掏出铁棒向他砸去。
戚含侧身躲过棒击，伸出那爪，直按一人头顶，将他按在地上。那人抱着着火的脑袋，拼命在地上打滚。戚含再抓住某一人的铁棒，手爪上的火舌迅速顺着铁棒蔓延至对方手上，那人快速丢掉铁棒，双手通红地在那叫着。接下来，戚含将还拦在自己跟前的俩人，接连甩耳光给甩开，他们就像被甩的沙包一样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浑身的棒伤及踢伤都像不复存在，戚含神情冷峻，朝着缩在墙边的赵火一点点走去。
“不、不！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戚含！不，戚含大爷！戚含老大！戚含祖宗！老子……不不，孙子我再也不敢冒犯你了！”
此时，戚含变得血红的眼眸里，映出了一个从没见过的赵火，他害怕得像只待宰的猪，那么好笑。戚含蹲下身去，静静注视着他，将火爪伸到他脸前，赤红的火焰贴近着他的肌肤。
“啊啊啊！不要啊！离我远点啊！！”赵火感到脸部传来的热烫，发出惊嚎。
什么感觉从背后传来——无法用任何五感描述的，像是第六感的直觉。戚含猛地转过头去，一种与自身类似的气息，强烈地逼近。
眼前，另一个路口处，徐徐走来三个身影，黑色的外套，空洞的眼神，麻木的表情，僵尸般的体态。
神经一瞬绷紧，可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溢出，像是找到同类那般的兴奋感，戚含难以理解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感情，可却无法抑制。
他站起来，转过身，迎接那般，注视着三个黑外套的人的走来。
“啊！！”背后这时传来凄惨的一声叫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