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帽与周子凌是很好很好的兄弟,和我与何百白一样。他俩是初中同学,彼此很是了解。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天气不热也不寒,风儿不大也不小,空气中弥漫着初秋特有的泥土味道……
一大早来到班级,周子凌就给我推荐小说。
“这本小说剧情真狗血,她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她……”
不知怎么的,这几天老想写一些东西,写一些故事,写身边的故事。里面有周子凌,李帽,薛雪,白穆,还有……唐高翔。故事里,周子凌喜欢着薛雪,李帽爱照镜子,薛雪与白穆……故事的女主角当然是我了,男主角是我的唐高翔,我要给我俩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我要让薛雪最后与周子凌在一起,何百白最后努力学习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李帽……他就做我和唐高翔之间的第三者吧,怎么追也追不到我,最后得了抑郁症。好像太惨了吧,要不小说中我让吕音沫再活过来吧……
最后我要把这些故事整理成一本小说,小说的名字就叫《旧时光,你好!》,没错,是何百白送给我的小笔记本上封面上的字。要写小说,就要先看小说。所以这几天我让周子凌给我推荐小说呢!
这时刚好薛雪来了,她用手向后拨了一下她的马尾辫,然后把挎包摘下,轻轻放在桌子上:“周子凌,你刚刚说的什么呀,那么起兴?”
“他说呀,他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李帽接过了这个话茬。
“李帽……你……”周子凌边说边挥舞着拳头朝李帽座位冲去。
李帽见形式不对,一把跳上桌子,一脚踩一个桌子慌忙逃离,桌子噔噔作响,周子凌在后面绕着桌子追着……顿时班里像炸开了锅一样。
“小诺,李帽说的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呀。”我傻乐着看他俩追赶,“不……也不是真的。”我回过神来,连忙解释。
“周子凌,别再追了,再追我就让你扫多点地!”李帽用手指着周子凌,慌慌张张地说。他已经被周子凌逼到一个角落里。
“我要告诉老师垃圾班长滥用职权!”我冲李帽吼道。
说来这个班干部评选我就生气,不等新生报道完就进行!评选这么早干嘛!我也想争取一个班干部来做。而两个班干部偏偏在我周围,右边的薛雪是文艺班长,有什么会议总拉着我一块跑腿。左边的李帽是垃圾班长,动不动就用罚扫地威胁我们这些朋友。李帽分配扫地是两排为一组,我们这排与他那排刚刚一组。周子凌呢,因为要与李帽一块吃饭,所以也加入我们组中,因此每个轮回他就要扫两次地了,不过他倒是挺乐意和我们扫地……
今天又轮到我们组扫地了……
上午放学,李帽告诉我们要去后勤处拿扫帚与簸箕,原来的有一些该换了。
“周子凌与薛雪去吧。”李帽说。
“不行,我也想去——我从来没去过后勤处呢!”我叫嚷着。
“两个人去就够了,你跟我留在班级。”李帽悄悄在背后捏了我一下。
好吧,我们都想给他两个制造独处机会。不过我是真想去。后勤处在西区,是高二教学楼所在地方,万一……我能碰到唐高翔呢!
我不情愿地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忽然在楼梯拐口处,薛雪停了下来:“小诺,你跟着一块来吧,我们可能拿不完。”
我看到她对我使了个眼色,高兴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独留李帽一人在那发愣……
刚放学楼梯很是拥挤,我牵着薛雪的手小心翼翼地剥开人群向前挤着。周子凌在后面费力地跟着我们。
终于挤到了一楼,空间变得开阔起来,这时候薛雪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很多。
“雪儿,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了,你看看周子凌让你拉下多远。”我一个趔趄,差一点与大地母亲来一个亲密接触。我站稳后,向后望了望周子凌,我在转回头的瞬间,忽然瞄见一旁的班级门牌上写着——十五,我立马想到:十五班,白穆所在的班级。
恰巧的是白穆正在窗口坐着,手呈现出收拾东西的姿势,然而身体完全僵硬住,眼睛死死地盯着薛雪看……
他会不会突然追出来,我脑中浮现出薛雪患麻疹那次,他着急追出的画面。然而他并没有,他只是安静地望着薛雪的背影远去,用一种忧郁又无奈的眼神,那眼神令我心疼。
有好几次我都期盼着薛雪能回头望一下他所在的窗口,接受他那令人心疼的眼神。可是她没有,她始终以匆匆的脚步离去。
“那个……十五班……”我追上了她。
“我知道。”她打断了我的话,没有想让我再接着说的意思。
“什么十五班?”周子凌也赶了上来。
“没有什么。”我解释道。虽然我支持周子凌与薛雪,但我那时还是挺心疼白穆的,我想我一定在我的小说中让白穆最后遇到一个漂亮姑娘。
接下来好长一段路,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怎么不说话了,小诺,你难得有安静时候呀!”周子凌终于忍不住地说。
为了打破尴尬局面,我只好主动点了。
“那我给你们表演一个神奇的绝技吧”说着,我正直地站立,然后面朝蓝天,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真地喊道:“劳布斯德~~劳布斯德~~劳布斯德~~”
等我睁开眼,一旁一只狮毛狗摇着尾巴,在我周围打转。
这只狮毛狗不是太干净,但也不脏。它的毛里面是白色的,毛尖呈现黄色,乍地一看像一头小狮子。
一旁的薛雪与周子凌已经看的是目瞪口呆了。
“你和它……是什么关系?”薛雪惊愕道。
“你不会把自家的狗偷偷寄养在学校了吧?”周子凌半开玩笑地说。
“我的关系?以前还是现在呀?”我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以前我们是敌人。这是我们学校书店主人家的狗。我开学迟到的那天,它一直冲我吼叫。我气不过来,后来又去书店找它算账去了。”
“你那么小气呀……”
“不过后来,这狗还算识相,我一到书店,它就跑到我身边乖乖蹲下舔我的脚。我就原谅了它。我们成了好朋友,我每次去书店都会带些剩馒头给它。”我自豪地说着,然后轻轻抚摸劳布斯德的头。
“为什么叫劳布斯德呀,劳布斯德是你的偶像吗?”薛雪天真地说。
“你见过哪个人会把偶像名字用到一个狗身上?”我提高分贝大声说。
“那可不一定,你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周子凌助阵道。
“好啦……其实刚开始我给它起的名字是‘老不死的’”我把正确的发音读了出来,我不敢去看他们两个的眼睛,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一旁有杀气袭来,“它确实很老了嘛,听书店主人说它已经七八岁了!”
“那你问过它愿不愿意吗?”周子凌用手指了指狮毛狗。
“它怎么可能不愿意呀!”我说。令我没想到的是,劳布斯德原来高高翘起的尾巴缓缓垂了下来,然后趴了下来,将头扭到了一边。
我慌忙说:“这是碰巧了,碰巧了……”
于是为了证实这是个偶然,我蹲下身子,面朝劳布斯德虔诚地问:“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汪汪……汪……”
我没想到汪星人来这么一出,这下尴尬啦。
“它肯定是饿了,见我没有给它带东西吃生气了。”我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不要在意过去,你现在是‘劳布斯德’,不是‘老不死的’”我与它四目相对,它似乎感觉到我的诚意,然后摇了摇它的尾巴。
我们继续往前走,劳布斯德在我身边跟着,走到书店门口时,劳布斯德跑走了,在门口的一处阴凉地蹲了下来,伸着舌头望着我们。
学校里的这家书店是一间破旧的小平房,与新建的教学楼格格不入,虽然房间很小,但是书种类很多,有资料书、小说、作文、字帖……书摆放的很杂乱,有些都垒成了一堆,连门口都堆有图书,过往的人进入都是踮着脚尖,很不方便。另外这么小的书店连书都不能很好地藏下,却硬生生地塞进一张床,床周围用床单遮着。有时床单没有被很好地挂平整会露出一条缝隙,能从中看见床上杂乱的被褥,还有……女主人的 内衣 ……
这间书店虽然很狭小,但是却给我们带来很多乐趣。书店的书可以免费看,看多久都没关系。书店墙上贴满了便利贴,都是同学们的小心愿。很多同学饭间时间都喜欢到这儿来。因为太挤了,我们都亲切地称在这看书为“挤书”。
书店老板是一对夫妇,男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喜欢开玩笑,不过很有生意头脑。比如,有一次我路过书店,看到书店门口立的小黑板上写着“天价出售图书”,我心想:什么书这么贵,能算得上天价。于是抱着好奇的心理走进了书店。
“老板,我想看看天价的书!”我说。
“什么天价呀?”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黑板上写着天价呢!”
“我写的是“无价出售”呀,嗯……也许……也许是哪个调皮的学生将“无”字下边一点擦掉了,“无”变成天了。”他似乎没有感到一丝丝生气,就像早就预料到一样,脸上还挂着貌似得意的笑容,“我们这里有许多处理图书,接近无价了!小同学你要不要看看……”他给我递来几本小说。
我立即明白了,这是他的一种“生意手段”,我向四周观望,今天的“顾客”确实比之前多了,应该有很多和我一样是慕名而来的吧。
书店的女老板是一个子不是很高的人,长相很普通,胸部大而下垂,臀部也很宽,和我们庄的妇女差不多。她喜欢穿花花绿绿的松垮衣服,很方便,也很凉快。
女的性格很泼辣,不过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她经常会和男人吵嘴,男人也挺愿意与她搭话,似乎这样的生话才有情趣。我是经常见他们吵嘴的。
一次男人好声好气地对女人说:“到饭点了,你怎么还不做饭?”
“天天都是我给你做饭,怎么也不见你给我做一顿饭呀!”女人喃喃道。
“给男人做饭是女人的义务。”男人不知道从哪搜索到“义务”这个词语。
“那你叫别的女的给你做去,我是不做!”女人撇了撇嘴,用一种似撒娇又似赌气的口吻说。
男人乐了: “哈哈……别的……别的女的没有这个义务啊!”
类似的对话经常上演。女人的无理取闹我更愿意理解成老一代人的撒娇。就像小时候吃饭时,我奶奶经常当着我爷爷的面对我说:“咱家有三个猫,你是大馋猫,你爸爸是大懒猫,你爷爷是又馋又懒的猫……”奶奶说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种笑容,那种笑容我还不能深刻理解。
我渴望书店夫妇的那种爱情,那种爱情,不是一定要完美,不是没有争吵,不是一定要富贵荣华,而是他一定爱我,我们能一直走到老……
这次路过书店,我们仍然能听到里面传来声声争吵。我已经习惯了,劳布斯德也习惯了。它蹲在那里,惬意着望着我们背影远去……
终于走到了后勤处,我们找到写着“一(1)班”的卫生工具,一共有三个小扫帚,两个大扫帚,两个簸箕。我们在勤管处签到后,薛雪拿了两个簸箕,我拿着三个小扫帚,周子凌拖鞋两个大扫帚踏上回去的路途。
来的时候还有点微风呢,回去时太阳已升到正上方,天气闷热闷热的……
我路过书店门口,劳布斯德立刻冲了出来,往我身上扑。
“现在没有给你带饭吃,我也没有吃饭呢。你自己玩去吧……”我蹲下,放下扫帚,然后摸摸劳布斯德的头,又很快起身回去了。
在我还没有走多远时,劳布斯德又追了上来,而且咬住我的裤腿往外拽。
“回去!回去!现在没空跟你玩。”我挣脱着,而它似乎没有要放口的意思。
我感觉我的牛仔裤都快让它咬破了,这可是我才买的呀,花了不少钱呢!我有点生气了,用力向后甩了一下,终于把它甩开,然后开始向后撵它,它嘴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正当我刚撵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脆响,像玻璃破裂的声音。等我转过身来,看到周子凌坐在地上,头上胳膊上都是鲜血,地上散落着一地破碎的玻璃渣。而薛雪则趴在一旁,因为过度惊吓身体僵硬着……
“啊——快过来人呀!这儿有人被玻璃砸伤了——”我边哭喊边朝最近的办公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