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满是人，蓝颖立在左小乙的身后，踮起脚尖，探着头左右寻着空位子，不等左小乙说话她就快步走了过去，稳稳地坐在那里，满是俏皮的望着站在原地的左小乙，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去点餐位排队。
饭过半旬，他禁不住问起她上学时没有男孩子追吗，他期待的看着她，她抿起嘴角只顾吃着手里的汉堡，似乎根本就没把他那句话听进心里。她躲过他的眼神，孩子气的柔柔肚腩，抹抹嘴：我吃饱了，走吧！
左小乙怔在那里，满脸的疑惑，她却是肆意的笑出声来，这笑声里仿若多是自嘲和伤感，左小乙看到她的眼里闪着泪花，意识到自己的说错了话，低头不语的吃着汉堡。
他们在商场对面的小广场寻了安静的坐处，她看着他突然说自己好累，希望他能再陪她一会，那眼神又让他想起了多年离别时的她，他原想是要早点送她回去的。他和她静静的坐着，直觉告诉他她应该有话说，他望着不远处巨大的电子屏幕播出的红红绿绿的广告默片，每变换一次便映出一道不同的颜色，这颜色蔓延开来，映到周边的绿叶上，沉甸甸的。
“其实，见你前，我刚刚失恋，我们是同一所大学的，那时我读大二，他读大四，你知道吗，他是我的初恋，上学前我曾经暗自发誓只想学习不谈恋爱的，他无数次的追求，我都拒绝了，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当时雨下的好大，我透过窗子，看见他不动的站在雨中，我感动了，拿起伞冲出了宿舍，在他的肩上胡乱的拍打着：为什么要选择我。他一把把我拥进怀里，我听见他哭了，是那么的痛心，从那以后，我们相恋了”
“毕业后，我也分到了他曾经实习的医院，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一名医生了，他和我也是在那个餐厅，也是吃到那个时候，他突然对我说分手吧，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就满心欢喜的迎合着，当我抬头时，只看见他出门的身影，你知道吗，当时我觉得自己还是在笑着的，笑得整个人都蒙了，只知道吃，吃到满脸泪水，我相信那是真的，他怎么能说分就分呢，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都是扯淡，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这么久，听我这么无趣的牢骚”
左小乙拈出一抽纸巾递给了蓝颖，纸巾是柠檬味的，她轻揩去眼角的泪水，舒缓了呼吸，才算是恢复了平静。蓦然抬起头，笑嘻嘻的说道：你是一个好东西，不，是个好人。
左小乙回到住处，已是近十一点了，只有马小涛半躺在沙发上，木然的盯着电视里的新闻，总结着这一天世界各地发生的要事，有愤怒，也有感动，还有些无奈。他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告诉他应该是很早的，因为要送蓝颖回家才晚了。听到左小乙的解释，马小涛眉宇舒展，几乎笑出了声，目光随着左小乙的身体 重重地摔倒在沙发上，禁不住的上下弹跳了几波。
马小涛似乎在左小乙的身上得到了某种期盼已久的答案，他不希望他的发小活的这么累：死守着一个没有结果的“约定”，即使它有了结果，你还以为她还会是一个人吗？他每次都想这样劝他，可每次都不忍说出口。
这时新闻里的所谓专家对时下的房市作着短评，侃侃而谈，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了电视机外面。左小乙先说他应该先找个住处，起初马小涛坚决反对，但是觉得他说刘菲怎么怎么样的很在理，也只好同意了，他以相互照应为由让他就在前面的城中村里寻了住处，又打趣的说他可以赞助些家私。
两人聊起了工作，左小乙想到他们专业相似，让他多留意一些，马小涛说那是自然。左小乙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到小几上，看着电视说：“差不多该买房结婚了吧”
“嗯？！啊，买，准备买个厕所，拉个屎还是现场直播，你没见这位仙人说如何如何吗，你不提还行，你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我的家底你清楚，刘菲家的家底我清楚，我清楚你就清楚了，买房谈何容易，你没看现在都是‘拼爹’、‘拼娘’吗？这个社会付出的多回报的少，我觉得我挣钱不少了，扣扣索索的到了月底就光了，你知道吗？兄弟，我现在存款就有三万块，这还是我和刘菲意识到要结婚，才能攒下的，看看现在的房价，远的不说就说眼下的，算六千一平，我只够买五平米的，你看不就是厕所大小，就这点钱，一点抗风险能力都没有，老人的病你得看吧，将来有了孩子你的养吧，你，我，刘菲，我们三个都没有医疗保险，你说，你说怎么办，说了你也理不清，一个吃饱全家不饿。”
“你这话说得怎么有股子‘愤青’的味儿”，左小乙端着杯子打趣的说，示意他小点声以免惊扰了休息的刘菲。
“日，你刚闻出来，不愤青能怎么着？我天天做梦彩票中大奖，你说我怎么就不是个“二代”呢，说这个你也不懂，你呀一门心思都放在北北身上，那里能体会到这些，你说，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挣够一座房子的钱，唉！还是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好，有吃有喝还有的住”
“行了，赶紧睡吧，平和点，别忘了我们都是男人”
“我也是见你来，给你说说，这些话我哪能和刘菲说，行了，你也洗洗睡吧，我明天还得早起，日子总得过！”
左小乙看着马小涛走进了卧室，他没想到这位发小心里会窝着这么多的话，竟是如此的压抑，他回想着他说话时扭曲变形的脸就心有余悸，他忍不住的轻声叹息：发泄出来总比隐忍要好得多。他忍不住的联想到未来和尚北北的画面，瞬间一个想法溢出心间：希望北北过的比我好。他暗自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努力，这才是根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