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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高考结束后，我带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回到县一中。那天的天气很闷热，下午又下起了小雨。一个参加高考的同姓姐姐打电话叫我去拿她不再需要的各种高考复习资料，说当废纸廉价卖掉了可惜。我仍然移动着缓缓的步子，没有任何表情的往书山路走去。三三两两的毕业生与我擦肩而过，我听到他们呼喊着：“终于解放啦！”同时也听到“咱们去复读吧！”，更或者“深圳走起！”。我似乎能够体会到那是一种欣喜若狂但又想要飙泪的感觉，我看着他们，想着一年后的自己，也想着凌婧，还有赵晔，还有程梦馨，还有许多我所能够联想起来的人。
在高三第一教学楼前，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忙的不可开交，一麻袋一麻袋的书已经堆成了小山。而周围是手忙脚乱的毕业生。那位姐姐在教室门口招呼我进去，然后高高兴兴的把一大堆复习资料交给我，嘱咐我好好学习，一年后考一个好成绩。可我和那些感觉自己没有考好，而失魂落魄的毕业生们一样的茫然。我也只有不断地点头，不断地说“嗯……”。
对那位姐姐说了声谢谢之后。我抱着那一沓厚厚的高考复习资料，冒着小雨就往外走。也许在别人看来，我像是一个自认为考的不错毕业生，抱着书淋着雨对十二年的艰辛学习路程而百感交集，也许我更像是一个自认为考的极差的毕业生，带着那么多的复习资料心灰意冷地离开这座校园。但说句实话，那个时候，我就仿佛已经同他们毕业了一般，我面无表情，心绪却延伸到未来很远很远。大学，大学，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梦？
当我走出校门时，迎面走来的初中部学妹，竟然也对我投出羡慕的眼神，而等在校门口发招生传单的人二话不说塞给我一大把宣传单。我不禁有些惶惑，我问自己“你是在装逼吗？”
县一中的高考结束后，整座校萧条了许多。以往那片总是飘出笑声的高三教学区已经人去楼空，而高一的教室也大门紧闭。这是因为按照学校的规定高一年级放七天假，直到高二学考之后的6月12日才回来。走上运动场已经看不到汗流浃背的体育特长生，也看不到那些总是令女生欢声尖叫的高个子扣篮男生，空旷的足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一根镀锌的旗杆，拉着那面红旗在空中孤独地摇曳。寂静一大半的教学区，偶尔传来的一声响动，就都可以传遍整个校园，抑或是一声咳嗽，抑或是一条木板倒下。
令我诧异的是陈蕊所做的决定。在学考前一天，陈蕊把我从1118班的教室里拉出来，要我和她合影留念，她说在临走之前，要和认识同学都合上一张影。陈蕊告诉我，她学考之后就去广东打工了，高考之后再回来领毕业证。我问她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做，她说她已经考虑了很久，综合了很多的因素，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看着陈蕊率真的样子，我不禁有些难过起来。她问我会不会坚持高三，我告诉她，我会把高三读下去，但可能不会去学美术专业了。
许惠琳的假期却一直没有闲着，她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复习班，在县一中旁边的一所职校的教室里进行着学考复习。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她还给我打电话，她说：“唔唔，红薯好吃，职校门口有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我请你吃烤红薯好不好？”我说：“只要你学考过了，我请你吃都可以。就要学考了，感觉怎么样？”她淘气地回答道：“当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啦，何况前面还有一个A班的人答应给我助攻呢。”
何谨在高考之后也回来了，他仍然一脸笑意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何谨的归来，意味着那些风言风语不攻自破。一下课，我们几个男生就围绕在他的旁边，他笑着说，“回去休养了这么多天。都感觉有些虚脱了。时间过的好快，就要到学考了。”
吴彪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舒服嘢！回家也不带着我们去耍，怎么样，学考没压力吧！”旁边一个男生嘟囔着说：“要是何谨都有压力了，那我们还考啥呢？”吴彪笑嘻嘻，“我就是说说咯。跟你们讲，考场坐我旁边的几个同学前几天都抢着请我吃东西。我现在桌子上堆着的几瓶红牛和王老吉都是他们送的。”
而有意思的是，几个老师还是点拨了一下学考的内涵：“咱学校要求百分之百的通过率，什么叫做百分之百，那就是要同心协力。有些东西我不说，你们自己体会。但不要做得太过，更不要被抓住了。”
我小声地问杨菁：“你旁边有B班的。”她说有。我悄悄地说：“我们每个人旁边都有B班的。要团结，懂吗？”
杨菁苦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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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考之前，我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跑到网吧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凌婧。我在电子邮件中说我想开了，我以后要大声和她说话，勇敢地打招呼。我会努力读书，同时也坚信她能够实现自己热忱的大学梦想。
之后，凌婧回复了我一封邮件，她说：
你还需要我说什么呢，呵呵，你让我终于觉得可以和你正常说话了。就一句话吧，真诚在我这里能够换来真诚！！还有啊，朋友之间本就应该互相打招呼的呀！就像你说的，以后见面就大胆打招呼，大胆说话。
在考场前，我读着手机屏幕中的那几句话，心情异常平静，不管怎么样，这意味着有些东西真的可以结束了，也意味着我可以变得更加的勇敢。我关掉手机，和许多学生一样把手机交到代班主任那里保管，然后若无其事的排队走进考场。我的座位是第一个，这让我舒心了不少。坐我后面的是一位特长班的男生，然而可笑的是，即使在画室里每天都能够见到他，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叫做什么名字，而真正和他熟悉起来，也就是从这一次的考试开始。
学业水平考试的题目比起预料的要简单的许多许多。我尽量放慢着做题速度，耳边总是想起班主任的叮嘱：“一定不要粗心大意啊！一定不要粗心大意！”。可即使是这样，每堂考试我都能够在终考哨响起前的半个小时内做完。于是我又不停地检查，直到再也发现不了瑕疵之后才直起身子，端详起教室门下的电子信号屏蔽器，和黑板上方的挂钟来。
有几堂考试，我实在忍不住提前交了卷子，当我离开一会，后面那位男生也跟了出来。他提着撕掉了标签的矿泉水瓶追上我。一脸憨笑着说：“许宁，其他的就好说，最后一堂的英语考试还是要放偏一点，我的英语弱爆了。”我幽默地回答到：“好说好说，我们同心协力，共赴难关。”然后，我就和他坐在靠近考场封闭线前的一棵大树下，讲起各自班里的趣事来。
后来，我知道那位男生叫做徐龚，在往后的美术培训中，他成为了“睡我上铺的兄弟”。
徐龚的初中是在五中读的，听说有一次上台唱歌，唱到“YO，YO”唱成“吁，吁！”并且喊的像马车车夫一样的地道，于是别人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阿吁”。给我的最大的印象是他有着一头天然的卷发，后来我忍不住摸了摸，我说：“阿吁呀！你爸妈对你可真好，看，把你一辈子要烫头发的钱都省下了。”那个时候，他乐呵呵地回答道：“纯天然，更健康！”
后来他对我说，在学考之前，有一次英语老师问他考试时旁边都有谁，他说：“许宁呀！”于是英语老师就没吭声了。我一直把这件事情当做是夸我的最好的例子，上大学后，当室友各自亮招牌时，我就要绘声绘色地说一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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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堂考试的中午，但我走出考场时，凌婧正好在我前面。她看见了我之后立即在旁边的活动宣传板前停下，看起考场分布图来，等我走到旁边的时候，她迅速地扭头看了一下我，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她努了努嘴，又回过头去。那天中午，她又主动发来消息，问道：“在吗？我回复的邮件，你收到了吗？”我看后心情好了一大半，我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过去。然后又发了一个“握手”。她也回复了同样的表情。学考结束后我故意在她们教室旁的过道上等她，当她出现时，我就鼓起勇气招呼到：“嗨！”她也招了招手，回答道：“嗨！”后来，我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了“Wait for you just say hi hi”。我当时所不知道的是，一年后，那句个性签名我又重新用了几次。
那天晚上，整个高二年级都没有安排晚课，而是举行班会。在班会开始时，那个政治老师，我们的代班主任在讲台上看着大家好久，嘴里不断地说：“安静安静……”可教室里仍然乱哄哄的。过了好一阵，那位曾经帮我送水果给凌婧的班长才大声呵斥道：“安静！听老师讲！”这样一来，大家才逐渐平息下来。代班主任厚厚的眼镜片在刺眼的荧光灯下比程梦馨的还要显得神秘，他说：“哎哟！学考完事咯，你们暂时可以轻松一下啦！这下你们班主任就要回来了。我也可以歇歇啦。”说完，他就开始点名，点来点去，只有何谨没到。点完名后，他又喊了几次何谨的名字，教室里仍然没有回音。这时候，他又喊：“赫闵敏！何谨哪里去了呀？”全班一阵爆笑，赫闵敏回答到：“我哪里知道他哪里去了呀！”他推了推眼镜，又问：“你打下他的手机，叫他赶快回来。”周围又是一阵笑声，这时候赫闵敏的语气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她说道：“他的原先的号码停机了，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号码。”代班主任直接过去问赫闵敏什么情况，不一会儿，他叫吴彪还有另外一个男生一起去找何谨。等到吴彪他们出去了。他才向大家说到：“考试辛苦了。待会给大家放电影！”这时，全班的注意力才从何谨的事情上转移回来。有些女生兴奋地大声尖叫。
即使是熄灯放电影，各个班级的人也在东走西窜，教室外的过道里总是人来人往。我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但看着电影中的荒诞滑稽的情节，我也笑不出来。过了好一阵，我侧过头，去望着窗户外的那一圈明月。月亮刚刚跃过树梢，那颗大榕树也只成了一块黑色的剪影。而校园里，整个高二年级的哄笑声一阵又一阵，犹如夏日晚风一般。听着那些笑声，我却发现在窗户对面的花坛上，何谨双手抱膝的坐在那里，他也在望榕树顶上那一圈月亮，他微微地张开嘴，眼神却显得忧伤无比，而过道上的照明灯把他映衬的一座雕像般。我看见吴彪去劝他，他摇了摇头，然后又蜷缩着身体，把头埋进两只手肘间。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可以感受到那一种心情，也许就和我坐在屋顶看星光的心情是一样的，也许还要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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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中，摆在我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去省城长沙学美术专业，即使先前我暗自下定了决心不去，即使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班主任说明情况。可总也有些徘徊不定，犹豫不决。学考之后，画室重新开了课，那段时间，因为室内太热，就到画室外的走廊上临摹。我默不作声地临摹着静物素描，听着他们和老师在讨论什么时候去长沙，什么时候出发，最后他们讨论的结果是7月中旬。后来陈晨站在我旁边，问我在去长沙之前去不去县里的一家画室上课，要是去的话可以和他一起。我茫然看着远处的县城，然后有些愧疚的对他说：“我可能不会走这条路了。”
那一天，陈晨和我聊了好久，他说我的美术天赋如何如何的好，又说美术专业的潜力如何如何的大。我却说：“其实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要考虑到家人的感受。我所知道的是，学美术需要花很多的钱，不仅仅是去省城培训时需要花上很多，而且以后还要很多很多。然而我清楚的知道我家里可能没有这个能力去缴。”我把我家的实情悄悄地告诉了陈晨，他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又说：“我劝你最好再考虑考虑，以你的实力，光凭文化考一个大学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只不过，你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分。”我对他笑了笑，然后又专心地临摹起素描来。过一会儿，伍应星也走到我身旁，说道：“许宁，你不要太看重家庭条件了，其实我家里也不怎么样呀！你要想远一点，要是你以后把这条路走通了，学费什么的一下子就赚回来了。”我说：“你们还是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又过了几天，学校举行了一次艺术专业生动员大会，会议上，学校领导和专业老师，还有特长班的班主任都做了发言，大致都在强调艺考的好处，再者就是例数不按学校安排，私自出外找艺校的一大堆弊端。开完会，我立即去追特长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1118班的英语老师。我找到他的时候，徐龚也在他旁边，我听见他对徐龚说：“你去当兵干嘛呀！你以为当兵能有什么好前途吗？你这个学历，服两年役出来后，你能干些什么？锻炼好的身体好养猪吗？你现在检兵都没检，你做什么决定啊。就算你要走这条路，大学里一样可以去呀！”
徐龚咬着嘴唇，有些无地自容的说：“老师，我还没检兵呢，我爸说要是检上了就让我去，没检上就继续去学美术。我就是想提前跟您说一下。”那位班主任说：“我不是反对当兵，你上大学之后一样的可以去，服完役回来照样读大学，多好呀。你立马都高三了。这个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跟你爸打电话。”
这时候，他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我，他又问我：“许宁，你有什么事吗？”我对他说：“老师，我有点不想去学美术呀！”他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呀？”我说我家里条件真的不好，去学美术专业的话在经济上的压力太大了。”他又问：“你爸妈在外打工还是在家务农？”我说就我爸一人缴我上学，他在外打工。他问：“工资多少。”我说“每月两千左右。”他想了想，然后说，“你现在就是借钱也要走完这一步呀！你是不想家人太苦了，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但说句实话，凭你现在文化成绩想要考一个好学校还是有难度的。你要是认认真真地把这一步走完了，我刚担保你可以考一个好大学，大学毕业后你再努力一点，少则两三年，多着三五年就可以把钱赚回来了。到时候你爸也就真的可以享福啦呀！你是想现在苦一点，还是想以后一直苦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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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时，有一个老师讲到过：人分三种，一类是先知先觉的人，一类是后知后觉的人，另一类的不知不觉的人。先知先觉的人总是会把握好每一次机遇，后知后觉的人在机遇溜走之前，也仍然能够发现抓住机遇的重要性，然而最后一类人，那种不知不觉的人，即使机遇就停留在他的眼前，他也唯唯诺诺，一无是处。到了这个时候，我很认真地问自己，许宁，你是那一类人呢？
我的未来从来都遥不可及，也从来没有细致完整地描绘过。在我的眼里，那只是在素描纸上几根粗略的线条。最近的两年中，我有想过放弃学业去南方流浪，我也有想过朝着一个作家的方向去努力，而现在隐隐地觉得要努力，要去考一所大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起。从我文理分科起，我似乎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我没有考虑清楚下一步会是怎样，也没有想过到底该怎样去走。我所有的时间，很多的精力，都似乎用在了自己天真的疼痛幻觉上。我渴望改变，却找不到合适的路途，我渴望被改变，却又总是被磨得遍体鳞伤。接下来的路途，到底要怎样走，又犹如我小时候贴在墙上的那个巨大的问号一样，让人看的心慌。
也许我迫不及待的是去一次一个很远的城市，在陌生的地方去体会陌生的心情，去陌生的人潮中去感受破碎的梦想。也许我想要的归根结底都是一次逃离，逃离这个学校，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囚笼一般的荒诞世界。
那段时间，那轮太阳放佛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来越炎热。即使教室里的电扇全部开启，热空气也无处不在，即使坐着看书，有时候也会汗流浃背。我穿着宽松的运动衫，却又穿着窄小的牛仔裤，更加可笑的是，踢他着一双人字拖。因为穿拖鞋的缘故，我一见到老师就躲，有些时候，那些老师对此也会显得莫名其妙。我和杨菁的关系却因为一次吵架降到了冰点。吵架之后她趴在桌子上哭，我当即换了座位，我把座位拖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人靠着墙壁。
至于吵架的原因我已经记不起，总之是因为一点很小的事情。后来我很懊悔，包括程梦馨和王欣在内的许多人也都劝我去向杨菁道歉，我才对她说了声对不起。她冷冷地说：“没关系。”但那次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和她都没有讲什么话。而我，也没有把座位拉回来，那是因为吵架的第二天，整个高二年纪就进驻高三教学区了。我们四个A班的教室在最里面的一栋双层老建筑里，而那里刚刚好只有四个教室。1109班搬到了二楼，而我们则在一楼。班主任说，这里曾经走出过无数人才，我们是最后一届进驻这里的学生了，因为我们一毕业这里就要拆掉重建。我仍然选择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而一向喜欢干预的班主任这一次竟然也坐视不理，我暗暗想到，也许是因为我们这些专业生就要出去专训的缘故吧。
在搬教室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向1109班的教室，而凌婧抱着一纸箱的书刚好出到了过道里，我问要不要帮忙。她连连摇头说不要，但我一把夺过她纸箱，我说：“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呢！”她撇嘴笑道：“真不好意思。”在走向高三教室的时候，她却默不作声隔着几米跟在我后面。即使是这样，我仍然为自己的勇气有了一丝感动。我对自己说：许宁，就是这样，一直的勇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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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最后的时间里，我和肖扬再一次计划着一场南下之行。我们打算在期末考试后就立即去深圳。肖扬说，与此同行的还有邱权，赵晔。我打电话告诉我爸我们的想法。他问我们要不要补课，我说：“学校都说补课是自愿的，既然是自愿的那我不去也可以。况且暑假有两个月，前一个月可能不会补课，要到后一个月才补。”听我这样说，我爸没有反对什么了，只告诉我要全面把握，同时要路上小心。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去深圳，就可以暂时离开这个地方，一时之间我突然觉得我离学生的这个身份越来越遥远。
而至于肖扬和覃皖娴的关系，那一段时间却变得令人唏嘘起来。也就是在高考假期那几天，肖扬和他们一届的初中同学应约去爬处于湘赣交界地带的高峰。肖扬要去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覃皖娴也在人群中的行列。他们去的前一天，肖扬跑到我家里，问我去不去，我说没有心情，他说：“哈哈！我们打算在上面宿营，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覃皖娴在山顶看日出啦！”我说：“真浪漫，你们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肖扬就打电话给我，：“我们要出发了哟！现在二十几个人在镇里的中学集合。”我清楚地听到电话那边的杂音，还有覃皖娴的说话声。肖扬问道：“你来啵！”我仍说不去，过一会儿，电话那边又响起张涵的声音：“许老板！你当真不来呀？今天天气很好嘞！”我吃惊地问道：“咦？你这个家伙回来都不吱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答道：“我昨儿下午从市里赶回来的，直接回到镇子里呢！我请假都来爬山，你咋不来嘞？”我揉了揉有些浮肿的眼眶，说：“你们去吧！玩的开心。”
我打开QQ空间，看到肖扬和张涵更新的动态，肖扬说：“雄赳赳，气昂昂！不到山顶誓不还！”张涵转发：“呵呵，恩爱虽好，谨防掉队，山上不会有手机信号。”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肖扬又给我打电话，“你在哪里呀？”我说我在家里。
他又说：“你过来接一下我好不好。”我诧异地问道：“哈？你不是去爬山了吗？”
他又焦急地说：“哎呀！一言难尽，你就说来不来接我！我现在在进山的公路分岔口！”
听他这么说，我说：“好，我就来！”我立即推出摩托车，发动完车子就往那边赶。大约跑了十五公里后，我来到那个路口前，巡视了一周却不见肖扬的踪影。打电话问他，他又说在里面的一座桥上。我又把车子朝进山公路开去，转了一个弯道后，远远的就看见一身特种兵装扮的肖扬独自坐着桥墩上喝闷酒。
“你这是？”我又向周围望了望，没有发现覃皖娴的踪影。
肖扬倒完最后一滴酒后，把深绿色的啤酒瓶狠狠地往河里砸去。“嘭”的一声，酒瓶碎在了一块石头上。我又看了看他，他面红耳赤，眼球都有些泛红。他握紧拳头说：“妈的！我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飞黄腾达！”我问他到底怎么了，覃皖娴又哪里去了。他说：“你说覃皖娴家里怎么把她管的那么严呢？她爸都答应了她去爬山，可偏偏突然变脸！”我惊讶地问道：“覃皖娴爸爸把她截回去了吗？”
肖扬愤愤不平地说：“都走到那上面了，突然就发现后面有辆轿车奔了过来。覃皖娴一看是她爸爸的车，就叫我快跑。”
“你跑了吗？”
“我哪里会跑，我知道早晚一天都要面对他呀。我就是不肯走。”
“然后呢？”
肖扬揉了揉眼睛，说：“我不肯跑，覃皖娴就亲我一口，叫我一定要答应她不要生她和她爸爸的气。她爸爸的车开到我们的前面，一下车就冲过来扇了我一巴掌！然后生拉硬拽的把她拉回车里！”
“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她爸爸知道她是和你一起去爬山，才追了过来的？”
肖扬回答：“肯定有人说了闲话，要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会去！”
之后，肖扬又递了一根烟给我，我们在坐在桥墩上抽烟，坐了好一阵之后，他跨上摩托车后座，说去我家，当我们经过镇里的时候，他说：“我们走河堤路，不想再经过覃皖娴家门口了。以后都不会，等我开超跑的时候，我才会走那条路。”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朝路面满是石子的河堤路开过去。坐在颠簸的车身上，看着河对岸美美的风景，我们都不说什么话。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覃皖娴也没有再去学校，被家里关了好长一段时间禁闭，肖扬也没有联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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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和许惠琳，肖扬三个人一起走在县城的街道上。街道一到晚上格外的热闹，特别是中央街，一派人山人海的情景，步行街的路口前，行人更是摩肩擦踵。肖扬一如既往的要在步行街前射气球，他掏出六块钱，要了三瓶子弹，又选了一把好一点的气枪，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面前的气球都射爆。旁边的小孩子看得目瞪口呆，看着气球师傅挂气球都挂的手忙脚乱的，他们又连连拍手叫好。而我和许惠琳在旁一边看着肖扬射击一边无聊地玩着手机，等到肖扬打过瘾了之后，才又缓缓地向中央街尽头的文化广场走去。在文化广场里，向攒动的人头上面望去，圆形广场中央的高台上，一群大妈在跳广场舞，而远处的大屏幕播放着本县的旅游节目。广场旁边尽是卖些小玩意的商贩，很多小孩子跑来跑去。也有玩滑板的中学生，在向人群展示他们非凡的功力。
肖扬从地摊上买来了两只孔明灯。他又借来一只黑色签名笔，在一只灯上写上“覃皖娴 我爱你”，然后在稍微靠下一点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大名。又在另一只灯上写上“壮志凌云”。放飞第一只写有“覃皖娴，我爱你”的孔明灯时，旁边好多人驻足观看，更是有些女生拿出手机拍照。其中有个女生喊道：“哎呀呀！那个不是我们班的肖扬吗！”肖扬望了她一眼，然后说“拍照就免了，帮我录一段视频咯，再帮我配点音乐。”那位女生点头应允。等到第一只孔明灯在夜空中快要消失的看不见的时，肖扬才燃起第二只孔明灯。放第二只时却出了一点意外，由于风向改变，那只孔明灯爬升的速度很慢，直接飘向广场对面八层楼高的酒店。我隐隐地看见酒店里许多窗户都洞开着，对肖扬说：“要是飞到别人房间里面去了怎么办？”肖扬也揪紧了心，嘴里嘟囔着：“壮志凌云呀！你给我争点气！”眼看着那只灯朝酒店的最高一层撞去时，风却停了下来，孔明灯又缓缓地爬升，与酒店楼顶竖着的“湘苑大酒店”金属字中的“大”字一吻而过。
有惊无险，在肖扬的蛊惑下，我也买了一只孔明灯，在上面写上“VIJ is now or forever”。然后小心地放飞了上去。我看着那盏灯渐渐地消失在了夜空，想到凌婧就住在这附近，突然就想要给她发条消息。我这样说的，“我们在文化广场放孔明灯，你有没看见。”过了一会儿，她回复道：“孔明灯没看到，夜航飞机倒是就有一架。难道你们不怕把山烧起来吗？”
那天晚上，我和肖扬又租了一台四轮自行车。许惠琳被夹在中间，肖扬专挑不好的路走，故意把车开到乌漆墨黑地面凹凸不平的老巷子里去，肖扬说：“这叫不走寻常路！要是跟着别人在街里逛，反而没意思了。”
由于和许惠琳一起出现在街上，和她的关系开始受到别人的怀疑，有一个追求许惠琳的人直接问她：“你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了？”许惠琳说：“晕死，那是我弟！”那个人就说：“你有这么大一个弟弟？怎么以前都不知道？”
后来，有一个认识我却和我不太熟的一中同学问我，那天晚上你旁边的那个是你女朋友还是旁边的那个人的女朋友。我回答说：“我是我旁边那个人和那个人女朋友的朋友，那个人外那个人是那个人和那个人女朋友的朋友的普通朋友。”
